程家莊莊主內殿一片啞寂,眾人無不魂驚魄飛!

“恕在下不能領命!”程林立即掏出令牌,俯身高高舉在頭頂,以示辭去莊主之位也不能貿然興兵。

程貝貝直接站起更是難忍,幹脆嬌麵生怒喝道:“不知文莊主哪裏來的豪心壯誌,明知本莊無力與黑牙子拚鬥而以卵擊石,不顧千人性命拚死一搏,可是要滅我程家莊?”想起文圖抱著百合橫撞自己,更是火由心生。

文圖知道這二人是為程家莊眾人擔心,便邁步走下主台,來到黑椅中間的廊道,意味深長說道:“官道通暢,財源不斷,可是我盛敵盛,長此下去我們永遠也敵不過黑牙子,剛剛起色的商廊也會隨著黑野寨的興起而再度黯淡下去,而此時莊眾倍增,拿什麽食飯,用什麽生計,不去搶奪便會消散,可這是老莊主在天之靈決不允許的!”

程貝貝聽到自己父親之語,隻好緩緩坐下。

眾人聞聽此話也是有理,可無人敢應決戰黑野寨!

“你文圖哥哥好厲害。”百合悄悄對符柔耳語。

符柔急促點頭,一臉滿意神色,倒像是誇讚自己模樣。

“東山之峰險要頗多,群賊自可四處藏匿殺我不備,此乃官府多次出兵興剿失敗之因,我莊本就力不勝敵,勝算可謂不足十之一,還望莊主從長計議。”程林是鐵了心。

黑椅莊首們也是紛紛點頭。

文圖再次言道:“昔日北王立業初年,受奸人挑撥,揮師南下拔城破池所向披靡,陳王怒發衝冠攜如今的大王後依計而行,以少勝多,日漸強大,直抵北王府。我程家莊如今也是迫在眉睫,須立刻出兵,橫掃黑野寨,才能令本莊在南北之疆域獨大!”他剛剛就任莊主,不知道在座之人是否全是心腹,斷不能道出計劃,必須令黑野寨知道程家莊要攻山。

言罷,立即佯作怒狀,猛然提起一張黑椅,彈劍神功令黑椅飛向屋頂,瞬間抽出彩劍刺出片片虹光,黑椅碎段即將落地一刻,再施化掌術,破裂的黑木齊刷刷落地,瞬間擺成一個“大”字!

眾人紛紛驚呼出聲!

“傳令,本莊主心意已決,明日辰時末集結全部莊兵,巳時攻打黑野寨;貪生者自可離去,抗令者立斬!陳貝貝、程林留下商議細節,其餘人散去!”

莊首們再看去,文圖已是坐在主台上,怒目威凜,無人敢再言。

主殿內,陳林還是舉著那令牌彎腰站立。

文圖緩步走到他眼前,彎過他的手,將令牌緊緊握住,深切說道:“程林莊主果然是義膽忠心,深深令文某欽佩!”

陳林正準備被撤去副莊主之職,而後遭受懲罰,沒想到文圖忽然如是說,滿麵遲疑望著莊主。

“明日黑野山必會人馬聚集,卯時你派百名心腹壯士秘密潛入西嶺營地四周,隻要攜帶莊旗即可,如聽得我嗬斥敵兵立即搖旗呐喊;辰時末你在後山聚集全部莊兵,持兵戴甲下山,隻達東山腳下即可,而後立即四散莊兵隱藏,圍捕逃竄的黑野寨逃兵,萬萬不可入山!不得出現絲毫紕漏,負責我文圖必會喪命!”

“莊主?”陳林更是不明,棱角分明的臉上一頭霧水,幾近喃喃問道,“無人入山豈有逃兵?”

少許壯士山內隱藏伺機而動,定是助長聲威,絕不會是殺入敵

陣;程家莊莊兵在山腳圍捕,那麽誰進入山內清剿?

“你聽命便是,程家莊就全靠你了!”文圖猛拍陳林側臂,臉上冷肅而不容辯駁,絲毫沒有解釋的意思。

“遵命!”陳林迷惑地大步跑出主殿。

後殿之內,文圖看向程貝貝,安慰道:“我不會傷害程家莊一兵一卒,不過明日還有一事要你去辦。”

聽聞不傷莊人,程貝貝為剛才的話語深深自責,欣然答道:“莊主吩咐便是。”

“明日晨起,你要拿此令牌前往北土掌城之處,”說著,將陳瑩兒之前贈送的令牌放在陳貝貝手中,“以程家莊莊主身份告知,明日會有大量黑野寨逃匪下山,令兵勇盡數捉拿,此乃大功一件,掌城上有王後之前令牌撐腰,下有擒獲匪盜之功績在身,定會欣然應允,隻需派兵一千便足矣。”

程貝貝接過令牌,見上麵是陳長主之名,心中甚是迷茫,沒想到文圖手中竟有如此珍貴之物,見他表情陳肅隻好應允。

“文圖公!”慕女節聽聞至此竟然流下香汗,上前製止,“莊兵不入山,官兵亦不入山,依你之見可是單獨踏入黑野寨?!”

程貝貝聞聽此言嚇得手中令牌脫落,顧不得去拾取,一把抓住文圖狠狠搖頭道:“我死也不允,黑野山上賊人三千,僅憑你一人豈能走得近黑牙子,走得近賊首哪還有力抵抗於他?”

百合緊緊抓著符柔的手,符柔也是另一隻手緊緊握住小公子是手。

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後殿內,百合驚恐望著文圖,這是機器人嗎?自古以來也沒有單人入千軍的神話!

“我生則敵破,我亡自枉然,”文圖無法說明真正的緣由,此時再不剿滅黑野寨,時間已是來不及,正如百合所言,第一災難便是戰爭,自己深深預感到,似有一場戰爭來襲,必須依據慕女節之意,阻其行,而若不能分化這場戰爭,作為穿梭師比死還難過,故此不死彼亦死,何不嚐試一番,“無論何時,程家莊必有此難,如若我陣亡,程貝貝要立即審時度勢,一則解散程家莊,二則投奔掌城,適時再擊潰黑野寨。”

“為何執意如此呢?”百合很是納悶。

文圖沒有回答,而是走到小公子麵前,深深施王宮大禮:“王公子,在下副掌城文圖,明日欲攜符柔殺入黑野寨,剿滅賊寇,請王公子禦準!”文圖知道此去如死,也會令王公子成王後曉得如何發令,讓他明白王令關係到國之存亡。

小公子瞪大眼睛,自然知道王宮禮數,大概聽聞文圖要與符柔姑姑去殺敵,一時不知道準還是不準,剛想抬頭看姑姑,再次被文圖喝聲製止。

“請王公子禦準!”

他哪裏知道凶險幾何,竟信誓旦旦允旨:“準!”

王公子下令,恐怕任何人再也攔不得。

可是,慕女節突然哭出聲,一把扯過符柔緊按在懷裏,幾近哭叫道:“我為北土女節,公主年少無知,故以北王之令,自不能允你帶走柔兒!”

符柔自小便跟定了文圖,豈能懼怕,一邊擦拭著慕女節的眼淚,一邊柔聲說道:“慕姐姐曾告訴我,小時候文圖哥哥帶著我衝入西河亂軍,便是抱著不歸之心,方有歸來之實;如今,我定會隨哥哥而去,一定會平安歸來。”

程貝貝

見不得這場麵,心中暗道:文圖,我生是你身,死是你鬼,如若明日你戰死,我程貝貝自是以死相隨!口中便說道:“我且等你歸來,如若不回,我自會去黑野山尋你……”

文圖不便多言,喃喃道:“明日若是有異,你們即刻帶著楠兒南下入宮,將其送至大王後身前,如何稟告慕女節自知;現在你等先出去,我要與符柔商談……”

慕女節牽著小公子與程貝貝一同悲悲戚戚離開後殿,百合卻立在那裏不走。

文圖示意百合也要回避,百合搖頭表示強烈拒絕。

“你?”文圖深為不解。

沒想到,符柔也是抓住百合的手!

“罷了!”文圖明白,兩人之所以如此投契,無非同是龍城之人。

還有,如果自己戰死自會消失,符柔回到龍城,如果百合尚能穿越回去,也許能夠成為好姐妹。

“符柔,我終於找到當年殺害你養父母的賊人,正是黑野寨的匪徒,多年前我已經暗下發誓,一定要為南符黑斧報仇!還有,此次攻打黑野寨,明日之戰生死未卜,你會不會懼怕?”文圖不敢看符柔,因為一旦煙消雲散,哪還有什麽百歲同入墓,兒孫自英明之說?

“什麽?!”符柔沒想到文圖哥哥這麽多年一直在追查父母被殺元凶,而且終有結果,自是悲憤交集,接著說道,“自是不怕,有文圖哥哥在,死又何妨?”符柔很是坦然。

百合心內一酸,小小少女竟有如此胸懷,自歎不如。

“我帶你入山,也是有不得已的理由,以後你會明白;隻是,果真我出現意外,你不必掛念哥哥,一定要好好活著,記得完成自己……”剛想說學業、工作之語,可不是時機便改口接著說,“自己的心願,還有,以後百合姐姐一定會照顧你,幫助你……”言道此處,文圖也是悲傷起來,口口聲聲稱這是自己將來的妻子,可是明日凶多吉少,天力無助,未成親便喪家,何人能忍受得住。

百合聽到這再也承受不住,連連點頭表示願意照符柔,深深為眼前男子折服,可是自己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文圖戰死符柔豈能安然無恙?

符柔卻安慰起文圖:“文圖哥哥,同死也是修得的緣分,為何有憾?柔兒自小便在你後背長大,如今想起來日日欣喜,有太陽神庇佑,我與哥哥定能平安歸來。”

文圖見符柔勝過自己,也是慘然笑出:“定是如此,否則卻讓百合看了笑話。”

百合哪裏還能開玩笑,幹脆瞪一眼文圖,心中卻再也不後悔穿越到此,耳聞神話般的傳奇,目睹真情人性,這是多少年也悟不出的道理。

文圖伸出手把符柔攬在懷裏緊緊抱住,渾然不顧百合在旁邊癡迷神往,他知道,也許這就是最後一擁,本是自己未來妻子,可不知這南國王朝還給不給得機會……

黃昏時分,符柔撫琴,輕彈《彩劍紅駒律》,嬌口微張吟唱詞謠,頓時程家莊內餘音嫋嫋,清爽淡雅,無人不駐足神迷:

彩鋏曳,火驥鳴,檀瑤錚錚,似君沉夢起劍聲。乾天懸玉鎖,廣土金鑰生……

慕女節更是一身紅緞裹身,聞歌起舞,翩翩兮如飛,曼曼兮似飄。

百合看得癡呆,聽得入迷,竟以為進入仙境,品味著異土的芬芳不能自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