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妻死女亡的肖家
“張總,你們的項目在建設的時候是不是找人對付過那些抗議的鎮民?說實話!”墨茗芷的語氣讓張鵬後脊梁有些發冷,忙不迭的答道:“沒有,怎麽會有這種事呢,絕對沒有,絕對沒有……”在他說這話的時候,周圍的工人都對他投去了鄙視的目光,顯然,知道那事的絕對不止是那‘女’工一人。.最快更新訪問:щщщ.79XS.сОΜ 。
“真的沒有?”水淩把那本雜誌卷成一個卷,惡狠狠的盯著張鵬,仿佛隻要發現他在說謊就會給他點顏‘色’看看一般。
“真的……真的……”冬日的早晨,氣溫很低,可就是這樣,張鵬的額頭上還是見了汗。
“張總,我勸你有什麽就給我說什麽,不要試圖掩飾什麽,那樣對你,對我們都不好。”墨茗芷衝著水淩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再打下去,那種小孩子打鬧的‘逼’供方式,沒準會讓這個家夥直接翻臉,男人都是要麵子的,尤其是這種大企業的老總,在這麽多人麵前讓他下不來台,墨茗芷還真有點怕他狗急跳牆一拍兩散。
“唉……墨小姐,那個真的不是我幹的,我……我的手可沒那麽黑,都是當地政fǔ的人幹的,這個項目隻要落戶在這裏,對他們的好處非常大,所以他們也在幫我們解決一些麻煩……”張鵬帶著幾分訕笑解釋著。
“這麽說,一開始你就在騙我們,鎮上的人抗議不是因為征地費,而是因為PX項目可能會帶來的危害,是麽?我說姓張的,你可以啊,又想讓我們幫你辦事,又不給我們說實話。”水淩氣鼓鼓的把手上的雜誌丟在車窗上,發出“啪”的一聲響。
“這個……這個……”張鵬很尷尬,這件事上他確實撒了謊。隻不過當時他也沒想到事情這麽快就被揭穿了。“我……我……”
“好了,不要你啊我啊的了,帶我們去死者家裏吧,我想,張總你不會不知道的,對麽?”墨茗芷沒有等張鵬的回答徑自坐回了車裏,張鵬撓了撓頭,無奈的歎了口氣,看來這個坎是躲不過去了……
車子緩緩的停在了一棟有些老舊的院子前,透過院‘門’看去,這房子至少有四五十年的曆史了,不過,不管是建築還是院子裏種的蔬菜,都給人一種很沒‘精’神的感覺。很多時候,房子的狀態能夠顯現出房子主人的‘精’神麵貌,主人幹淨勤快,房子院子也會井井有條,主人無‘精’打采疏於打理,房子就會給人一種散‘亂’而沒有‘精’神的感覺。
“當當當”水淩示意張鵬把車子開走,不要跟過來,自己用手在鐵‘門’上重重的敲了三下。
“誰呀?”隨著一聲應‘門’聲,屋子的‘門’打開了,一個看上去足有七十多歲的老大爺披著件老棉襖,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
“爺爺,您好,請問這裏是肖曉燕老師的家麽?”水丫頭的聲音脆生生的,很好聽,可是老人的神‘色’卻是難看了起來,隻是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兒。
“你是??”老大爺遲疑的看著水淩,“曉燕已經不在了……你找她有什麽事麽?”
“不在了?”水淩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曉燕老師去哪裏了?以前她給我做過家教老師,對我可好了,還給我留下她的地址,讓我有機會來找她玩,這次剛好來這裏走親戚,想順便來看看她。”如果說,自己是和張鵬一起來的,恐怕連‘門’都進不了就會被趕出來吧,索‘性’,水淩就裝作是曾經請那個名叫肖曉燕的死難‘女’孩做過家教的學生,以她的年齡,也是剛好。五六年前,她還在上學。
“哦……這樣啊……進來坐吧……大老遠的來了,進來喝口水吧……”老大爺說著打開了院‘門’。不過緊接著,向後退了一步,顯然是被站在‘門’邊的墨茗芷嚇了一跳。
“爺爺,這是我姐姐,臉上受了點傷,所以才戴個麵具。”類似的解釋,水淩已經不知道做過多少次了,早就駕輕就熟了。
“哦,哦,快進來吧……”老大爺把兩個‘女’孩讓進來,‘插’上大‘門’,引她們進屋。屋‘門’一開,水淩不由得皺了皺眉,這屋子裏的味道實在是不怎麽樣,在香的味道,夾雜著少許的黴味。進屋一看,這老屋分裏外兩間,裏麵一間是臥室,外麵這間擺放著一些簡單而陳舊的家具,‘女’孩們注意到,在一個紅‘色’的木櫃子上,擺著兩張大大的黑白照片,一張照片裏是一個相貌平凡的‘女’孩,照片前麵,擺了兩盤已經幹癟的水果,兩個盤子間還有一個小香爐三支線香正在冒出縷縷白煙。‘女’孩遺像的旁邊還有一張遺像,是一個老太太,應該,是‘女’孩的母親吧。
“曉燕老師……”水淩看著那張遺像,假裝發了會愣,非常努力的想要擠出點眼淚來,墨茗芷走到她的身側,用身子擋住老大爺的視線,迅的用指尖在水淩的鼻尖上按了一下,水淩隻覺得鼻尖一酸,眼淚頓時就冒了出來。“曉燕老師……不是說好了我來找你玩麽……怎麽……怎麽你就走了呢……”做戲做全套,墨茗芷伸手在水淩的大‘腿’內側狠狠掐了一把,水淩開始真心的哭天抹淚……
“閨‘女’……別哭了,別哭了,曉燕要是知道有你這樣的學生,一定會很高興的……”看到水淩在哭,老大爺也有點忍不住了,一邊勸著水淩招呼二‘女’坐下,一邊偷偷抹著自己的眼睛。
“爺爺……曉燕老師……曉燕老師她到底怎麽了?我記得她身體‘挺’好的……怎麽……怎麽突然就不在了呢……”眼淚漸漸幹了,不過隨著喘氣,水淩的身子還是會一下下的‘抽’搐,顯得很傷心的樣子。
“還不是那些斷子絕孫的貪官,非要‘弄’什麽項目,我閨‘女’說了,那就是個什麽斷子絕孫工程,要是建在我們鎮子外麵,我們鎮子上的人,連個健康孩子都生不下,他們幾個孩子是大學生,有化,你也知道,你曉燕老師是學化工的,懂這個,鎮上的幾個大學生們就開始挨家挨戶的做工作,要去政fǔ‘門’口抗議,反對他們把那廠子建在我們鎮子外麵,結果……那幫殺千刀的……他們……他們派出警察來打人、抓人……那一棍子掄下來,正砸在我閨‘女’腦袋上……閨‘女’……就那麽走了……”老大爺的眼淚在那張溝壑的老臉上肆意的流淌著,看得墨茗芷心裏都是一個勁的發酸,掏出紙巾來,遞給老大爺,老大爺接過來,道了聲謝,擦擦眼淚繼續說道:“閨‘女’走了,她媽心疼閨‘女’,成天哭得死去活來的……後來……唉……老天爺怎麽就這麽不開眼呐……好人就總沒有好報麽?”
就在墨茗芷再次準備給老大爺拿紙巾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突然掃到身側有一條黃‘色’的人影,墨茗芷急忙回頭看去,卻是什麽都沒有。
“她來了。”水淩湊到墨茗芷的耳邊低低說了一句,遞給她一根玻璃‘棒’,那正是水淩做的怨氣測量計,綠‘色’的**已經快把裏麵的刻度槽漲滿了。
“我知道。”墨茗芷低低回了一句,走到老大爺身旁,蹲下,仰麵看著椅子上的老大爺,“大爺,我們知道曉燕老師死得冤,您能不能給我們說說經手這事的人到底都有誰,我和水淩還是有一些‘門’路的,總要給他們一點教訓。”
小墨的話,並沒有引起大爺的共鳴,他隻是緩緩的搖了搖頭,“不用了,閨‘女’,跟當官的鬥,你們也沒什麽好處……我也不是沒有去告過……每次,都是不了了之,有的時候還會被打一頓……他們說我閨‘女’是刁民,是聚眾鬧事,打死還是輕的,要是沒死,非要關個三五十年不可……俺閨‘女’沒說錯,沒說錯啊……這幾年裏,鎮子上的人家生了不少有問題的孩子,一個個腦袋小的很……我閨‘女’沒錯,我閨‘女’沒錯啊!”說到這裏,老人已經是泣不成聲,良久,才稍稍平靜了下來,“算了……不提這些了……就算給他們教訓了又能怎麽樣……曉燕和她娘也不會活過來……唉,人的命,天注定……我們一家子,注定了,就是這命啊……”
“爺爺,你平時就吃這個?”水淩在他們說話的時候,不經意的往桌子上掃了一眼,發現桌子上的碗裏,有半個‘棒’子麵窩頭,很粗的那種‘棒’子麵,旁邊的碗裏有幾塊黑‘色’的上麵略有些白‘色’絨‘毛’的東西,似乎是一些鹹菜。
老大爺沒有回答,似乎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墨茗芷站起身來轉了一圈才發現剛剛她和水淩都隻顧著做戲了,誰都沒在意肖曉燕的家裏的情況,現在仔細看來,肖家真的是家徒四壁,窮的可以,沒有電視,就有個老式的半導體收音機,天‘花’板上垂下一條電線,上麵掛著一個小燈泡,這兩件竟然就是這個家裏僅有的電器。
這一次,墨茗芷的鼻尖真心開始發酸,一位大概隻有五十出頭看上去卻已經有古稀之年的老人,‘女’兒冤死,老婆自殺,就連應得的補償都沒有,就這麽孤獨而貧窮的生活著……墨茗芷掏出錢包,把自己錢包裏的所有錢都掏了出來,塞進老大爺的手裏,老人一時不明白她要做什麽,有些發愣。“大爺,這些錢您拿著,水淩,把你身上所有的錢都給我。”水淩沒有半點猶豫,把自己粉紅‘色’錢包裏的錢全都掏了出來,塞進老人的手裏。“大爺,這些錢不多,我們都知道曉燕老師死得冤,您放心吧,無論如何,我們都會幫她討回一個公道。”
“閨‘女’,這……這可不行,我咋能要你們的錢呢?你快點,你收起來,收起來……”老大爺說著,就要把錢塞還給墨茗芷,卻被墨茗芷按住了他的手,“大爺……對不起……這樣吧,這錢您拿著,如果有的話,能不能送我們一件曉燕老師生前貼身的小東西,也算是讓我妹妹有個念想。”此時此刻,墨茗芷絲毫都不想收服那個穿黃‘色’羽絨服的‘女’鬼,更不想幫助張鵬,她隻想和肖曉燕好好的談一談,隻要能救得唐小四,其他人的死活,她都不想管了……
從肖家出來的時候,水淩手上捧著一條洗的發白的牛仔‘褲’,對張鵬,她們隻說了三個字——“去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