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間這座宮殿深不可測。沒有人知道它是什麽時候建立的,沒有人知道它是由何人建立的。
露出裏麵的,它有四層,但在地底,深不見底,竟讓人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
十七歲的高書正在睡覺,他昨晚鬥蛐蛐兒去了,睡得有些晚了,故而直到現在也沒有起床。
他聽到殿頂似乎有著什麽聲響,這聲響把他吵醒了。但他打了個嗬欠,也沒有特別在意。
在他眼裏,他的父親是無所不能的。誰也不可能打敗他的父親、不可能打敗高家。
所以,高書根本沒有往心裏去。
但下一刻,他卻看到了渾身浴血的吹笛人出現在自己麵前。
“樂遊!”高書驚懼地看向他,“出什麽事了?”
“少主,什麽都別說了,跟我走!”樂遊說著,手執一個藍色冰晶狀的物品,朝高書遞去。
高書認得這東西。“這……這是父親手掌裏的東西!這……這是高家權力最高的東西!怎麽會在你手裏?父親……父親……這東西,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怎麽……”
“少主,容我稍後再同你解釋,我們再不逃,就來不及了!”樂遊說著,不遲疑把那冰晶狀的東西放入高書手中。
隨後,兩人手握冰晶,一起從昆侖的這座宮殿中消失了。
這冰晶是能夠穿越空間的物什,幫助高書和樂遊一起在頃刻間轉移到另外一處地方。
這是一片竹林。此刻正是夏末,此處地方,有著昆侖山從未有過的溫暖。
樂遊上前,幫助高書脫掉厚重的裘衣,免得他中暑。
高書隻上前,直直握住樂遊的肩膀,問:“到底發生了什麽?”
樂遊輕歎一口氣,再拿出冰晶,“少主,這冰晶都記錄下來了,你不妨看看。”
高書顫抖著接過冰晶,握緊,隨後冰晶在陽光的折射下,透出一片光彩。
這片光彩之中浮現的,則是昆侖之巔的畫麵。
那裏的景象,是高書不曾見過的、甚至不曾想象的。
昆侖山嚴寒,冰川隻側,白雪之上。
有一神女揚起一個鞭子,直朝高書的父親高明音打去。
高明音意識到不妙之前,將手中的權杖拋擲給樂遊,對他說了一句話。
樂遊接過這權杖的那一刹那,神女的神鞭揮到了高明音身上。
那一瞬,高明音整個人立刻解體。他的身體如被無數血肉拚接而成,此刻這些血肉立刻四分五裂。那一瞬,他不僅肉體毀滅,連靈魂似乎都解體了。
樂遊因為站得離高明音近,故而渾身沾滿了他的鮮血。
下一瞬,神女的鞭子朝樂遊而去,但樂遊立刻握緊權杖,消失在天地間。
神女一時不知這權杖的來曆,查詢不到樂遊的蹤跡,隻得先解決其餘高家人。
她一邊走,一邊用鼻子聞了聞,隨後怒聲道:“越靠近這宮殿,邪惡之力越勝!你們高家,到底殺了多少人……”
她眯起眼睛,看著眼前驚慌逃回宮殿中的人群,不再遲疑,一躍而起,整個人坐上了吉光。
“吉光,去!懲戒他們!”她這般嗬斥道。
吉光不再遲疑,隻聽從神女的號令,張口吐出一大口火焰。
火焰經過的地方,冰雪融化,冰川消融,整個宮殿立刻坍塌,向無邊的裂縫中墜落!
吉光在神女的號令下,繼續追擊,遇見一個人,便吐火滅之,讓其血肉立刻化為焦狀。
那些火焰似乎是活的,似乎有生命,在人躲避著它、逃到某一個房間裏的時候,這火竟然能繞過房門、從窗戶進入,再把這人徹底焚燒。
沒有過多少時候,昆侖山間的這座冰川,融化了。冰川融化,本該匯聚成河流,但這些水流遇到神女,卻全部消失了。
於是,塌陷的冰川下方,是無邊的裂縫,不知位於地底的何處。建在冰川之巔的這座宮殿,高家人的藏身之所,便隨之隕落,徹底跌入無邊的地底。
而宮殿中的人,全部被吉光之火燒死。
唯一奇異指之處便在於,這人皆被燒死,但整座宮殿卻似乎不怕火一般,絲毫沒有受到一點影響。
但高書現在明白了——父親死了,族人死了,高家徹底滅了!
可是,他們的仇人似乎是一個神,這個神還能驅策吉光!
——那麽,他該如何複仇!
高書痛苦地跪在地上。
昨晚,他還是個天真的、無憂無慮的、隻知道鬥蛐蛐兒玩兒的少年,今次,他卻眼睜睜看著家族隕落,背上了為家族複仇、甚至重新振興家族的人。
“她……到底是誰?她怎麽會有如此力量!吉光……吉光不是為我們所有嗎!”高書不由問樂遊。
“她自稱女魃。女魃是旱神,所以,那些水流遇見她才會消失。吉光聽我們驅策,是因為我的笛聲。可笛聲……到底比不過它真正主人的召喚。神女已喚醒它的神智,所以我不能再驅策它。少主,抱歉!”樂遊朝著高書跪了下來。
高書握緊拳頭,終究扶樂遊站了起來。“不怪你。隻怪對手太強。可是……她為何會知道我們在何處?她為何要來對付我們?我們該如何……才能報複回去……”
高書說完這句話,他的麵前突然出現了一個女子。
這女子容貌清麗,一雙眼睛第一眼看顯得純良,第二眼看,卻發現它隱含著某種狠厲。
她看起來不過二十歲左右,但高書知道,她一定已經活了很長很長了。
她的身上似乎有著某種腐朽的氣息,那是無盡的歲月在她身上留下的、關於她真實年齡的蛛絲馬跡。
“你……是誰?”高書問。——她能找到自己,顯然不是一般人。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所以,我是你們的朋友。”女子微微笑著。她赤著腳走來,腳踝處有一個鈴鐺,走起來,叮叮當當地響。
她微笑著看向高書,朝他眨了眨眼睛。那一刹,似乎有某種讓人難以抵擋的**,直從她的眼神傳到他的心上。
“神女滅你們,名義上是懲戒。可你們知道,是誰告訴神女你們存在的痕跡的?是誰引她找到你們的?換言之,誰才是你們真正的仇人?”女子再問。
“到底是誰?”高書問。
“靈、骨、齋。”女子一字一頓說道,“至於我的名字……我叫簡笙。簡單的簡,笙簫的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