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折看向王安安，說：“有個叫印雪的女孩說過一句話。她說，有一個人犧牲了自己，救了我們。她讓我們千萬別靠近靈骨齋，否則就辜負了他的犧牲。這個人，就是寂修，對嗎？”

王安安點頭。“對，就是寂修。”

白折說：“你剛才提到……我靈魂重塑？也就是說，我本該死了，但又在唐朝重生，所以我有兩個生辰八字？”

“你可以這麽理解。”王安安說，“我不能說太多。我答應過寂修。”

“明白了。”白折點點頭，“如果我和寂修是普通人，我愛上了寂修，假設我和他沒有緣分，但我卻強行在月老樹的枝條上掛上我們兩的名字。有了月老樹的幫助，我會和他在一起，但可能會受到反噬，我會付出代價，甚至是生命，對不對？那樣的話，如果寂修死了，我也會死。可是現在他死了，我還好好活著，這是因為我重生之後，名字不在生死簿上，或者寂修也沒有真正入鬼籍，所以這個代價無法向我索取。”

“對。我是這個意思。不過這一切還隻是我的推測。”王安安說。

“也就是說，我也許可以等到他回來。因為這顆月老樹，他的靈魂會被我牽引？”白折問王安安。

“對。”王安安點頭，“我不能違背對他的承諾。所以抱歉，我什麽都不能說。但也許你們努力一把，真的可以讓他回來。”

“我明白了。多謝。”白折站了起身。

她起身之後，又細細打量了一下這處地方。這個地方她好像來過，但莫名又覺得很陌生。

但她沒有過多眷戀，朝王安安揮了揮手，也便離開了。

白折離開之後，王安安緩緩呼出一口氣，又喝了一杯酒，再收拾好所有的情緒，前去把被晾在一邊很久的柏萱安頓好。

王安安帶著柏萱上了二樓，幫她找了個房間住好。這一下，王安安臨窗望出去，便看見水池裏多了個人、或者說人魚在躺著。正是印雪。

順著王安安的視線，柏萱自然也看到了印雪。柏萱一臉詫異。“這世上真有美人魚？”

——自從認識了左易，她真是什麽都見識到了。

“她父親是人，母親是來自男孩的鮫人，還是鮫人中一個族群的首領。她也剛回來。我先去找她談談。你先休息。回頭我介紹你們認識。”王安安這般說著，往外走去，隻是想到什麽，又朝印雪眨了眨眼睛，“咦？這靈骨齋怎麽都是姑娘？嗯，缺少點陽剛之氣。回頭，我把招聘搞起來。我們招點帥哥進來。”

柏萱聽到這句話笑了，隻是笑過，她眼前不由又浮現左易的臉。柏萱趕緊搖搖頭，把腦中左易的臉揮去。

王安安若有所思地看了柏萱一眼，笑了笑，朝樓下走去了。

片刻後，靈骨齋，庭院，水池前。

王安安走到水池邊，坐下來，讓良辰美景幫忙拿了點酒過來，然後看向印雪。“怎麽回來了？不是跟著極夜嗎？”

“早就離開了。回南海看了我媽一趟，再回來的。”印雪說，“雖然他們都走了，但我還是很喜歡這裏，很喜歡你的。”

“那我很榮幸。”王安安笑了笑。笑過，她也嚴肅下來，“看樣子，你是見過他們了。”

“是。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出現，把他們去本該忘記的過去聯係起來。我覺得我對不起寂修大人，這才……”印雪歎口氣。她嘴巴一撇，看上去委屈得不行，“安安姐，你教教我唄。你是怎麽放下寂修的？我怎麽就放不下極夜啊？”

“因為我是靈骨齋的主人。我無所不能啊。”王安安眨了下眼睛。

“哎喲，我認真的。”印雪苦惱地歎一口氣。

“沒辦法。”王安安搖搖頭，“可能我對寂修愛得也不深吧，更多的是崇拜。再說，從小追我的人就很多，從上海能排到北平。我也談過好幾次戀愛。我都看開了。你少不更事，在最懵懂的年紀、人生最害怕的時候遇到極夜，那還能怎麽辦？這就是你印雪的劫數。別問我，我可救不了你。”

“好吧。跟你一聊我更心塞了。你走吧，你讓我一個人哭會兒。”印雪老大不高興。

印雪這樣子，著實把王安安逗笑了。

笑過，王安安又說，“好了印雪小姑娘。寂修也好……他們的重聚也好，他們想起過去的經曆也好……都是天意。誰還鬥得過天呢？命運這張網，真的把什麽都安排好了。命運，總會做出最適當的安排。”

“這話說得，倒不像你。”印雪看向她，“其實我知道的，你想救寂修大人的，對不對？你隻是害怕違背對他的承諾。我也怕。所以我逃了回來。但我忽然覺得，但凡有一絲可能，他又何嚐願意死？”

告訴白折、木尋安、極夜和高銘聲全部真相，讓他們齊心協力，或許能複活寂修。可是複活二字，本就違背自然法則，本是寂修作為靈骨齋主人絕不允許發生的。木尋安當年執意這麽做，終究一命換一命。王安安身為靈骨齋的主人，更該以身作則，對所有藏物懷有敬畏之心，不妄自動用，才有資格做這主人。何況，如果王安安這麽做，這還違背了對寂修的承諾。

可是如果她什麽都不做，寂修可能就徹底回不來了。

這實在一個兩難的抉擇。

王安安聽了印雪的話，從懷裏拿出一個琉璃瓶。這裏麵鎖著的，便是寂修的一魂一魄。

王安安看著琉璃瓶，終究隻說：“我已做了我能做的事。剩下的事，交給他們。我是現任主人。他的事，我沒有權力管，交給白折去決定吧。”

一個小時之後。白折回到了自己在朝陽區的公寓。

白折打開包，看向白骨和月老樹枝。她皺著眉，重新觸碰到那根白骨，讓兩千年前的記憶再次在自己麵前播放。

這個時候，她認真地看向了那個叫寂修的人的臉。

他的臉，看起來十分熟悉，這種熟悉感離她很近，並不遙遠和陌生。——可是，自己最近是在哪裏見過他呢？

白折眯起眼睛，想了很久，然後從沙發上跳起來。

她想了起來。——那個莫名彈出的網頁遊戲《逍遙遊》中，帶著自己在海上飄零的人，就是寂修。

至少，那個叫“冥靈”的人，和寂修的臉一模一樣。

白折立刻跑到錄音室打開電腦。她打開網頁，等了很久，終於再度等到《逍遙遊》的界麵。

“楚之南有冥靈者，以五百歲為春，五百歲為秋。冥靈請你玩遊戲，你願意同他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