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雨過天晴,大樹上的枝葉自動打開,讓陽光照耀了下來,照得少女全身都暖融融的。
少女抬起頭,麵向大樹與陽光,露出一個微笑。
少女的整個形象都比較模糊,故而高銘聲和木尋安看不清她的臉。但他們能感到,她笑得很開心。她一臉幸福與滿足。
少女抱住了大樹,大樹合起枝葉,將枝葉覆蓋在她的身上,如同也擁抱了她。
他愛她,所以甘願化為森林,給她最充足的氧氣、水分,為她打開陽光,為她遮蔽風雨。鳥隻為她而駐足,風隻為她停留。這片森林,為她而生長,成為了她的整個寰宇。
高銘聲和木尋安因為推壓地獄而感到難過的心,在這一刻得到治愈。這樣溫馨的畫麵,就如童話故事一樣美好。
再在這之後,敲門聲響起,白折先到了。
白折剛坐下不久,敲門聲再度響了起來,木尋安上前開門,看見門外是極夜。
木尋安也不知怎麽,隻覺得極夜的樣子和之前有些不同了。
但木尋安暫時沒多問極夜什麽,隻是跟大家展示了她 第13章 和高銘聲看到的兩個畫麵。
展示完之後,高銘聲不由說:“我們是不是應該把王安安也叫來?”
“不必了。都交給我。我什麽都想起來了。”極夜說完這句話,麵對眾人詫異的目光,隻簡短解釋了一下他重拾記憶的過程,然後說,“我大概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了。”
“真的嗎?太好了!”白折笑著上前一步,“是不是這些遊戲裏都藏著他的靈魂?隻要把四個遊戲裏他的靈魂取出來,他就能複活了?”
極夜聽了白折的話,並沒有直接答,而是拿出一個青瓷瓶,說:“這是寂修釀的酒。他擅長梅子酒,早在先秦,他已經能釀出特別好喝的梅子酒。這一瓶酒,就是陪了他時間最長的一瓶酒。這瓶酒,我們都喝過。”
極夜解釋著,當年,寂修把能消除記憶的藍色藥水給了王安安。
王安安沒有叫醒眾人,而是拿出了寂修那瓶珍藏最久的梅子酒。她倒上了六杯酒,一杯是寂修的,一杯是王安安自己的,另外四杯,分別是白折、極夜、高銘聲和木尋安的。
一個桌子上有六杯酒,但隻有王安安一個人。
王安安舉起酒杯,對眾人幹杯,“今天,與大家道別了。祝大家今後在自己的人生裏過得幸福、愉快。”
王安安說完這話,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後她拿起寂修的酒杯傾倒在地上,就當寂修幹杯了。接下來,她把記憶藥水裏的藥分別倒入了其餘的四個杯子中,再把一杯一杯,分別喂給昏迷中的白折、極夜、高銘聲和木尋安。
講到這裏,極夜繼續說:“這瓶酒跟了他太久,感受了他所有的喜怒哀樂。酒生了靈。你們喝了這杯酒,這靈氣便伴著你們。時間到了之後,這靈通過影響電波,創造出了所謂的‘遊戲’。”
“折折看到的畫麵,是冥靈在大海裏漂泊與尋覓,代表寂修兩千年來的寂寞。我看的精衛,代表他守護靈骨齋的執著與堅定。銘聲和尋安看到的,推壓地獄意味著他獨自承擔的苦難,森林則代表他對折折你的愛。”
“寂修他以寂寞、愛、執著與痛苦釀了一壺酒。我們喝了這壺酒,陰差陽錯孕育了這所謂的遊戲。四個遊戲裏的每一個寂修,都是寂修意識和經曆的一部分。”
聽極夜說完,白折坐回沙發上,麵色有些蒼白。她很快恢複了神色,吐出一口氣。“所以,這些不是他的靈魂。他暫時……還是無法回來。”
“對。這些遊戲,並不是他靈魂的本身,隻是受他情緒感染生的靈。”極夜道。
“我知道了。把你們三個人的電腦,都借給我,好不好?”白折說。
“折折姐……”木尋安有些擔心地走向她,“你別太沉浸在這裏麵。這——”
白折笑了笑,“我明白。你們放心。焦尾走之前,把招攬靈魂碎片的方法告訴了我。我隻是想,有了這些意識和情緒,也許能更容易招攬到他的靈魂。”
“我明白了。這兩個筆記本,你直接帶走就是。”木尋安說著,和高銘聲各自把電腦上一些重要的東西拷貝了出來,再把兩台電腦交給了白折。
白折一個人抱兩台電腦有點費勁,極夜便自然幫她抱著一台。
如是,極夜便和白折一起告了辭,兩人各抱著一台電腦,一起進了電梯。
“你車停在哪兒的?我幫你把電腦送過去。”極夜看向白折說。
“多謝了。在地下停車場的B區。跟我來吧。”白折說著,按了B2層的按鈕。
電梯下降的時候,白折想到什麽,看向極夜。“你剛才喊我……折折?你說你恢複記憶了,那從前你就是那麽叫我的嗎?”
極夜點了頭。“對。”
“嗯,那我們一定是特別好的朋友了。”白折笑笑,此刻電梯門打開了,她便抱著電腦往外走,沒有看到身後極夜麵上一閃即逝的落寞。
“對,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兩千年了,那關係自然很鐵。”極夜隻這麽附和。
兩個人在地下停車場走了沒多久,便到了白折的車前。白折開了鎖,極夜便幫她把筆記本放到了副駕駛上。
白折也把筆記本放下,順口問了極夜一句:“你車停哪兒的?我送你一程?”
“我停在小區外的,沒進來。”極夜說,“我自己過去就行,沒幾步路。”
“行,那我先開車走了,再見。”白折朝極夜揮了揮手。
極夜抬起手,也朝她揮了一下,然後說:“嗯,折折,再見了。”
白折看著極夜的樣子,聽著他說這話的語氣,也不知道為何,突然覺得心裏有些酸澀。
她直覺極夜的這聲“再見”很有深意。可是她沒有恢複記憶,便無法捕捉到它意味著什麽。
白折關上門,係上安全帶,發動車子,踩了油門,打了方向盤,把車開走。
極夜是往左走的,白折的車則是往右開的。
白折的車開得很慢,她從後視鏡裏看到了極夜的背影。
那個背影十分寂寞、但也十分堅定。然後,他走到停車場的拐角轉了彎,身影便徹底消失在了白折的視線中。
白折蹙了蹙眉,呼出一口氣,加大油門,把車開走了。
這一天晚上,回到家之後,白折把四台電腦都放到了臥室。電腦界麵一直開著,分部是《逍遙遊》、《精衛填海》、《推壓地獄》與《森林》。
四個界麵,四個遊戲,四個人物,但他們拚湊在一起,便算是大半個寂修。
看著他們,白折仿佛就能感覺到寂修就在她的身邊。
白折知道,自己的臥室現在太過詭異。如果自己的臥室被狗仔拍到了,一定會做個大新聞,到時候全天下都會認為她是個瘋子。
這個臥室裏,有四台播著四種或恐怖、或無聊、或溫馨的遊戲畫麵,旁邊還有一個裝著屍體的大冰櫃,桌上則是兩個時不時轉動一下的靈轉。
但白折絲毫不覺得害怕,隻會覺得安心。
這一天晚上,她做了一個夢。
有一個人戴著蘭陵王的麵具出現,要對她強取豪奪。她不知怎麽被蠱惑了,真的同意嫁給了她。婚禮當天,她穿著大紅色的嫁衣,戴著蓋頭。然後寂修出現了。
她揭下蓋頭,看見他在對自己笑。緊接著,他伸出手,對她說:“折折,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