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梅妃眼裏滑過一抹冷冽，上前拉過柳眉，連忙嗬斥起自家宮女來。“你才大膽！姐姐品階比我們高，紅兒的資曆也比你高，這哪裏輪到你來出聲？”
“對不住娘娘，我錯了。”柳眉看上去是嚇了一大跳，當即跪下了，朝梅妃磕了個頭，再轉過身，連忙又朝錦妃的方向磕了一個頭。
這個時候，梅妃又對柳眉開口：“好了，姐姐如今貴為昭儀，吃穿用度自該將就。這個梅花糕，你來替她試！”
“是。”柳眉說著，便起身拿過一個梅花糕，直往嘴裏送去。
梅妃見狀，便笑眯眯地看向錦妃。“姐姐，你看，妹妹可沒有往裏麵下毒啊。”
錦妃冷眼旁觀這主仆二人的雙簧戲，麵上自沒有點破什麽。她皺著眉看向麵前的糕點，正盤算著什麽，卻聽到了皇後的聲音。
“是本宮讓宮女不要通報的。本宮想來看看你們在做什麽，不料就看了一場好戲。怎麽，這又是下跪的，又是嗬斥的，唱的是哪出？”
聞言，錦妃和梅妃都上前跪下了。“參見皇後娘娘。”
“免禮。”徐皇後上前，“都坐。”
待錦妃和梅妃重新坐下後，徐皇後看向錦妃。“本宮聽說，你這裏在鬧鬼？”
錦妃聽了，心中一凜。——這件事，除了紅兒、高軒，寂修和白折，本不該有其他人知道。
紅兒和高軒，她是百分之百相信。至於寂修和白折，錦妃也隻能選擇相信。寂修的本事那麽大，跟自己完全沒有利益衝突，犯不著如此欺騙自己。
那麽，隻有一個可能——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泄露給皇後的。
也即是說，策劃這件事的人，把這件事泄露給皇後，又特意引她來，見到這一切。
錦妃袖子裏的拳頭不免握緊——這梅妃，難道真給自己下毒了不成？
不過眼下錦妃還顧不上下毒的事，她隻是看向了皇後，想著怎麽把鬧鬼的事情圓過去。
錦妃自是不能張口就問皇後是從何處聽說的這事，便隻有道：“皇後娘娘，沒有這事。是紅兒她這兩日有些夢遊，我嚇著了，還以為鬧鬼了。”
皇後冰雪聰明，聽了錦妃一句話，已明白了個中玄機。
徐皇後讚賞地看了錦妃一眼，然後道：“既然是這樣，請禦醫來看了嗎？”
“請過了，娘娘放心。”錦妃恭敬說道。
“那便好。你這紅兒自你還沒嫁過來的時候就跟著你了吧，你們主仆感情好，看得本宮都羨慕。”皇後笑了笑，又看向梅妃，“你也辛苦了，梅花糕很好吃，本宮也嚐過了。”
“多謝娘娘。”梅妃忙道。
“該是本宮謝謝你，有你們幫本宮照顧陛下，是本宮的福氣，也是陛下的福氣。”皇後笑笑，又道，“這梅花糕本宮極為喜愛，這自家姐妹，本宮也不客氣了，錦妃這裏的，本宮也討去了，如何？”
聽了皇後這話，錦妃自然立刻朝皇後投去極為感激的一眼。
梅妃臉色刷得慘白，但她竭力維持著身形，顫抖著手：“這梅花糕被我那宮女觸碰了，我再做給娘娘如何？”
皇後眯了眯眼睛。“不必那麽麻煩。你帶著這梅花糕，直接跟本宮走吧。”
皇後說完這話，梅妃連小腿都開始發抖了。但她沒有辦法，隻有差柳眉拿起裝梅花糕的食盒，隨皇後一同朝外走去了。
徐皇後一路帶著梅妃走至禦花園。
入了秋，天氣已有些涼，有宮女連忙上前，想為皇後披上一件披風。
皇後揮了揮手，隻走至一處雛菊旁，停下了步子。
梅妃顫抖著走上前，聽見皇後說：“這裏鬧鬼的事，是那柳眉故意說給坤寧宮的宮女聽的吧。這些事，本宮稍加問詢，便能問出來的。”
“鬧鬼之事影射聖上逼死過先帝的妃嬪，非同小可。本宮聽說了，自當第一時間過來，叮囑錦妃切勿聲張。”
“而正好在這個時候，你送上梅花糕。梅花糕有毒，你讓柳眉先嚐梅花糕，是因為柳眉事先吃了解藥。然後，錦妃被迫吃下梅花糕。錦妃一定會死，但是這件事會跟你沒有半點關係。因為同樣都吃了梅花糕，柳眉卻沒死。而見證這一切的，便是本宮。這就是你的打算，對不對？”
“你簡直大膽！算計到本宮頭上來！”徐皇後拂袖，儼然是動了怒。
梅妃立刻朝徐皇後跪下了。“娘娘，不……沒有……我沒……”
“事到如今，還要狡辯？”徐皇後搖搖頭，“本宮叮囑你一句，適可而止。同是服侍陛下的人，你對付一個錦妃有用嗎？無數新人會源源不斷進來。還是說，你想坐到本宮的位置？”
“娘娘，我……”梅妃自知狡辯無用，隻得不斷在地上磕頭，把頭都磕出了血，“是我錯了。我……求娘娘恕罪。”
她知徐皇後向來心善，隻有拚命施展苦肉計。一旁，柳眉見狀，也自跪了下來，不斷朝皇後磕頭。
“你要的不是本宮的恕罪，是錦妃的恕罪。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再如此行事，下一次，本宮保不了你。好自為之。”說完這話，皇後冷冷瞥了一眼那柳眉手裏的食盒，拂袖而去。
梅妃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才吐出一口氣。
柳眉立刻上前把她扶起來，拿錦布幫她擦拭額上的血跡。
梅妃大口喘了好幾口氣，蒼白的臉色才恢複幾許紅潤。
“我們回去！”梅妃對柳眉說了這麽一句，抬眸，便看到麵前有兩人。
男子眉目俊朗，他那般風光霽月地站著，似乎得盡了天下風月。
他旁邊則站著一個女子，她約莫二十歲的年紀，眉目間有股女孩子少見的英氣。
認出來人是誰，不知適才的話他聽去了多少，梅妃隻站著，沒有開口。
寂修兀自帶著白折上前，經過梅妃身邊的時候，輕聲說了句：“適可而止，這句話很有道理，可惜很多人都聽不進去。”
“你——！”梅妃握緊手心，低聲道，“你是誰？你敢插手我的事不成？”
寂修聽罷，隻說了一句：“我隻是奉勸你一句。再不收手，你害死的隻會是你自己。”
語畢，寂修兀自帶白折離開。
白折跟著寂修見識這一場，也算是意識到了後宮爭鬥有多麽可怕。
方才，那錦妃如果在皇後麵前不小心說錯一句話，皇後懷疑的怕便不是梅妃、而是錦妃了。
今次兩人是再來幫錦妃檢查一次是否她的宮殿有什麽亡靈在鬧事。確認沒這事之後，兩人便往靈骨齋而返。回去的路上，白折不由感歎了句：“後宮的女子活得太艱辛。幸好我不用嫁給皇帝。”
“哦，那你想嫁給誰啊？”寂修饒有興致地問。
白折回頭，便對上寂修回眸如深的瞳孔。
不知何處吹來的桂花香，那股香氣和著寂修身上的香氣混雜一起，讓白折有一瞬的迷離。
白折咬唇，朝他綻放一個微笑。“等我哪天高興了，我就告訴你。”
白折沒想到的是，又過了三日，她收到了梅妃去世的消息。
她死在了湖中。疑似投湖自盡。
而皇後差梅妃的貼身宮女柳眉詢問，柳眉已幾乎失了神智一般，念念有詞道：“有鬼！這宮裏真的有鬼！梅妃是被推下去的！被鬼推下去的！！”
南京紫禁城，坤寧宮內。
皇後看向跪著的柳眉，動了怒意，“什麽鬼？哪來的鬼！”
皇後這一嗬沒有換來什麽反應。
柳眉愣在地上，身子發著抖，嘴裏一直念念有詞，細聽之下，無非是“鬼”、“放過我”、“別殺我家娘娘”之類的話。
她頭發淩亂，臉色慘白，看樣子的確受了極大的驚嚇。
就連徐皇 第20章 後看了，都不由心裏一凜。——這柳眉的樣子，的確像是見了鬼、受了驚。
可是，不論柳眉是否真的遇鬼了，徐皇後都不能容許這宮中有這樣的傳言。
“來人，傳李太醫來醫治，她怕是此事唯一的目擊證人，務必讓她盡快恢複神智。”
徐皇後厲了聲，“另外，對外就說這宮女被殺人凶手驚著了。有膽敢傳言宮中鬧鬼的人，就地處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