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淼峰大殿門口,眾人皆都離去,空曠的門口唯剩下端木、陸子峰、馮翠山、柳星辰、周斌、候曉嵐、韓傑及白弟師徒八人,端木背付著雙手,背對著徒弟七人。

“小八,你說吧!”

端木冷冷道。

白弟彎膝跪下,低頭輕道:“師傅…”

猛然間回轉身子,端木凝視著地下跪著的白弟,冷然道:“現在並無外人再此,師傅問你,你究竟有沒有將那魔教妖婦殺了?”

白弟俯下頭下,道:“弟子不敢隱瞞師傅,弟子並沒有將她殺死。”

“哼!我就知道!”

端木說完又道:“還不把實情說出!”

白弟顫聲將在巨獸腹中發生經過詳細的說了一遍,甚至於後來脫困之後,迷失方向無意間救了安琪兒之事也一並說出,至於後來去南疆妖黎族山寨也全部說出,而後心中忐忑不安的看著師傅。.“哦?你還與南疆妖族之人識得?可真是交際甚廣啊?”

端木“笑”道。

白弟聞後心間一顫,他拜入森木峰六年,於師傅為人自是一清二楚,疾惡如仇,不僅不屑於邪魔歪道之士相交,且門下弟子也一直杜絕,而白弟卻接二連三的與邪派之人糾纏交集,現在竟然還與妖族之人有瓜葛,此時不用猜測,定然知曉師傅是極其生氣。

端木不語,隻是看著白弟動也未動,徒弟幾人更是均不敢出聲,一個個將呼吸聲壓低,似乎唯恐師傅忽然向自己發難。

“唉!小八啊…”

端木忽然歎息一聲,聲音竟是輕柔的出奇,眾徒弟聞後,卻齊齊跪了下來,白弟更是渾身顫抖,囁嚅道:“師傅…我…”

“你是我端木最小的徒弟,今年已經拜我森木峰六年了吧?”

端木仰首望天道。

白弟抬起頭來,輕聲道:“當年全憑師傅收留弟子,才有弟子今天,弟子不敢有一刻忘記師傅這六年來的養育教導之恩。”

“你雖是我徒弟不假,但我卻並未真正傳過你些什麽,這六年來,不都是小三在教導你麽?”

端木歎道。

白弟雙手撐在地下,眼睛噙滿淚珠,道:“弟子不敢忘師傅之恩。”

端不不理白弟,繼續道:“小三說是你的三師兄,而實則卻你亦兄亦師啊!”

一滴、兩滴,點點淚水自白弟眼框滾落而下,他將頭深深低下。

“想你也知道,小三現在這樣,究竟是何人所賜?小八,你知道麽?”

端木聲音漸漸抬高。

“師傅…弟子…知錯了…”

白弟抬起頭來,當看見端木那雙冰冷目光卻又趕緊將頭低下。

“小三被魔教中人擊中小腹丹田,這意味著什麽?小八,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端木靠近白弟,並將腰肢彎下,湊近他道。

“師傅…”

陸子峰為首徒弟齊齊低語道。

“你們不必為他求情!”

端木厲聲喝道。

“小三算是被魔人毀了,他從此以後是再也修不得道法,現在他就是一廢人,比世間的那些凡人都不如!數年之後,你白弟修道有成,他卻要慢慢地變老,最後死去!”

仰視著蒼穹上的浮雲,端木的聲音卻忽然有種飄忽不定的感覺。

“師傅…弟子知道錯了…弟子知錯了!”

白弟哭著向著師傅爬去,雙膝劃過堅硬的石板,跪倒在端木腿下,但卻被他一個閃身躲向一旁。.低頭俯視著已經哭成淚人的白弟,端木“笑”道:“哦?你說你已經知道錯了?那你說,你卻是錯在哪裏了?”

白弟道:“弟子不該救那風二娘魔人,弟子知錯!”

陸子峰聞後,心間猛得一顫,暗道要糟。果然,端木聞後愈發氣憤,厲聲喝道:“你果真便是如此麽?”

白弟身子又是一顫,道:“師傅,弟子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

端木閉上眼睛仰起頭來,良久過後,隻聽他緩緩地道:“你見她陷於危難之時出手相救,這並沒有做錯啊!”

“弟子知錯…”

雙手撐在冰冷而堅硬的石板之上,腦袋不住的向著地上磕頭。

“哼!你在此好好的反省反省吧!”

端木扔下這一句話後,便轉身離去。

“師傅…”

陸子峰為首的眾徒弟齊聲喚道,但端木卻是頭也不回的決然而去。

“小師弟,快起來吧!師傅已經走了。”

陸子峰從地下站起身來,走到白弟身旁輕聲喚道,而後便要拉他起來,誰知卻被他輕輕甩開。

“大師兄,你們都走吧!師傅要我在此反省,我也知道自己此次確實讓師傅失望了,我不該救那魔教妖婦!”

白弟仍舊跪倒在地。

“唉!小師弟,你還是沒有理解師傅所言之意。”

陸子峰語重心長的說完,見白弟隻是迷惑的看著自己,又道:“你以為師傅是在生你救那魔人的氣麽?你錯了,師傅是氣你數次與邪派中人來往,先是修羅門,再就羅煞門,最後竟與妖族還扯上關係,難道你忘了師傅平日是怎樣教導我們的麽?凡旁門邪道中人,一切杜絕來往,你都不記得了?”

白弟聞後,登時恍然大悟,這才理解師傅為何生這麽大氣來。

“再有就是此次你三師兄之事了,他被魔教中人重傷,丹田已毀,以後卻是再也修不得道,師傅將一切罪責全部怪罪於魔教之上,凡旁門邪派均在其內,你於南海之上相救風二娘,難怪師傅會這麽生氣。”

陸子峰又道。

白弟低聲道:“師弟知錯。”

“嗯,知道錯以後改了也就是了,你快起來吧!快去與師兄們一道去吃飯吧!”

陸子峰再次拉他起來,但又一次被白弟輕輕掙脫,道:“師兄,你們快走吧!師傅讓我在此反省,我現既已知道錯失,更該好好反省才是,你們快走吧,讓我一人在此反省反省!”.“唉!還是小三了解你呀!怪不得他常說,你外表隨和,性子確實是執著啊!”

陸子峰見勸說無用,歎息一聲,與眾師弟一道離去,空曠而寂靜的大殿前,隻有這一少年在地下跪著,久久不動。

……

遙遠的地方,一大山某處,站有兩人,皆是黑衣打扮,與四周黑暗夜空融合為一塊二,似乎是黑暗的化身。

“還記得我去年秋天,我曾與你說過的事麽?”

一人仰視著夜空道。

“何事?”

另一人道。

“七星連珠!”

第一人緩緩地道。

“什麽?七星連珠?你難道已經知道他在哪兒了?”

後一人愕然後的說道。

“沒錯!我已經知曉,嘿嘿,七星連珠!”

第一個黑衣人說完嘿嘿的笑出聲來。

“他在哪?是誰?”

後一黑衣人問道。

“去年我不是說過嘛!東方,試問在世間東方,哪裏最有可能出現?”

第一黑衣人又道。

“東方…世間東方?…啊!難道是五行…”

說話間,他將自己一手掌伸出,露出五根手指。

“沒錯!便是那裏了,此次那些老實了一千年的各派教看來是閑不住了,定要去世間惹些是非,而看情況,不久便會攻至五行宗,此時五行宗掌教首座是靈淼峰冷無心,你想,那個人若在五行宗,他會不現身麽?嘿嘿…”

說完,此人再次嘿嘿笑了。

“嗯,我們現在也應該動身了吧?萬一錯過了此精彩,豈不是終身遺憾麽?”

第二人陰陰笑道。

“哈哈!”

完後,倆人俱是仰首大笑。

……

漆黑的夜空,靈淼峰大殿一側。

白弟仍舊跪在地下動也未動,於午時到現在為止,已經近五個時辰,眾師兄來此勸過數次均不見效果,端木聽聞徒弟們說起過,但卻每次什麽話都沒有說,均是默默的點點頭。

在這一天之中,森木峰白弟,更是成為了眾所周知人物,眾人均不知此人究竟犯了何錯,被端木罰以跪地,整個下午,時時有世間各方人氏有意無意的路過於此,對著地下跪著的白弟指指點點。

“呼--呼--嗚嗚!”

寒風驟起,吹動山間樹木發出嗚嗚聲響,猶如鬼哭狼嚎一般。

黑暗中,白弟抬起頭來,仰視夜空,今晚無星無月,放眼四顧,全是一片漆黑,空中的刺骨寒風死命的刮在他的身上,看情景,不久便要有一場大雪降臨。

果然,未過半個時辰,白弟本來低著的頭,卻忽然感覺脖間一涼,他抬起頭來,朦朧間見地下落有一層白色東西,他知道,那是雪。

“下雪了…”

輕輕的說完,白弟便再次將頭埋下。

雪,越下越大,亦愈來愈多,鵝毛一般的大朵雪花紛紛墜落,將四野裏裝飾的皚皚一片,地下積雪也越來越厚。

堅硬而冰涼的地麵,由於落下一層厚厚積雪,變得愈發冰冷,刺骨的嚴寒自地麵傳到他的雙膝,積雪厚重,將他兩條大腿掩蓋,唯剩下腰部以上尚未被掩埋。

五個時辰的長跪,白弟此時雙膝早已麻木,渾身上下均是冰冷一片,若不是他此時已修至金丹大道,金丹時刻自行運轉,他此時怕早已昏死過去!饒是如此,他仍感覺陣陣眩暈時時湧向他的心頭,一陣猛過一陣,單薄瘦弱的身子在寒風中顫魏魏的似乎隨時欲倒。

就這般又過了半個時辰,地下所跪的這一少年終於倒地,將厚重的積雪砸下個深深的凹陷,他昏了過去,四周寒風依舊在吹,蒼穹間,飛雪繼續!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白弟忽然感覺自他唇邊傳來股暖流,口幹舌燥的他渾渾懵懵間猛吞著這股暖液,恍惚間,他醒了過來,眯眼看去,見有一人出現在自己麵前,隻是卻無論如何也看不清此人是誰,憑感覺,他知道此人是他熟悉之人,是誰呢?

此人將他抱起,在其身下放了團軟綿綿的東西,見白弟隻是半睜著雙眼,神誌卻是半分不清,輕歎一聲,後張開雙臂,將他輕輕地擁入懷裏。

這種感覺好熟悉啊!

這氣息,這溫暖,還有這種柔軟的感覺,真是太熟悉了,難道此時又是在做夢麽?

“白姐,是你麽?你怎麽來了?你知道嗎?這六年來,弟弟真的好想你啊!”

昏迷中,白弟仰起頭來,似乎看見他心中那一白姐便在眼前,迷糊的輕聲呢喃。

“我不是你的…”

黑暗中傳來一人說話聲。

“姐姐,弟弟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好想你…”

白弟說話間,抬起手來便欲向此人臉上摸去,隻是還沒等他觸到,伸到半空中的手卻再次沉了下去,他又一次陷入了深深昏迷之中。

“呼--嗚嗚”

寒風肆虐,將地下積雪**而起,紛紛揚向二人,而地下半蹲半坐之人卻將懷中白弟抱得更緊了。

“大師兄,快點吧!都這麽久了,小師弟怕快受不了了!”

黑暗中,傳來一人說話聲。

將白弟再次放置雪堆間,將他身下所墊之物取出,此人身影便如夜中幽靈一般悄無聲息的退去。.當陸子峰及馮翠山二人行至大殿前,隻見一團黑影倒落在地。

“小師弟,你怎麽了?快醒醒!”

陸子峰一把將白弟從雪堆中抱起,向著他大聲呼道。

“姐姐…你…不要再走了…弟…弟舍不得...你…”

昏迷的話語尚未說完,白弟又一次昏睡過去,陸子峰見狀,將白弟一把縛在背上,飛快的向著遠方奔去,數個眨眼間,便被漆黑的夜空所吞噬。

黑暗中,忽然又出現一人影,白色的陰影中,手間持有一衾被子,看著陸、馮二人離去的背影輕歎一聲,而後什麽話也未說,悄沒聲息的轉身離去,隻留下淺淺的一行細碎印記,隻是,未過一會兒,便被天上墜落的飛雪所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