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沉思著,滿心的惆悵,眼前浮現出那張憔悴的玉頰,那散發著憂鬱的眼神在眼前揮之不去,孤寂的身影弱不禁風。腳下的枯葉及幹草,被白弟踩得嚓喳喳作響,他皺著眉頭,慢慢地走出了竹林。

出得林外,忍不住回頭看去,但見一棵棵竹子挺立而站,將視線阻擋不前,眼花繚亂又帶有些許眩暈,卻是哪裏還看得著先前所見到的小竹屋?

“她現在到底好不好呢?為什麽你已經看見她了卻又不敢與她相見?白弟呀白弟,你真是個孬種,沒膽子的孬種!”

這般想著,白弟忽然猛的搖頭,喃喃說道:“我不是孬種,不是!她現在是奉師命在此靜修,連她師妹都不準隨便進出,何況是我這外來的混小子了,還是不要進去的好,勉得影響她的靜修!”

再扭頭看眼竹林,而後回頭,毅然決然地大步走去,竟是毫不回頭的走了。隻是,在他的走遠身影的背後,卻忽然從天而降一人來,一襲白衫著體,被風吹得衣袂飄揚,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輕聲說道:“他怎麽見過她了卻又是一句話都不說呢?真是個怪人…”而後,轉首四顧,眼見四下無人,身軀騰空躍起,向著天空上方飛去,速度極其快捷,不一會兒便已經超過了白弟,而白弟由於想著心事,並未發覺頭頂上空有人掠過。.剛降下身子,便看見她的師妹已快步趕來,道:“師姐,你去哪了?師傅正找你呢?”

楊紫瑤愕然,道:“找我幹嘛呢?”

白娣搖頭,道:“我不清楚,不過,我看見五峰首座及他們弟子都在,可能是要你準備與他們一道南下吧!”

楊紫瑤點點頭,快步向著靈淼峰素心殿走去,聽聞身後師妹小聲嘀咕道:“也不知道森木峰的那個家夥去哪兒了?”

楊紫瑤笑笑,轉身道:“對了師妹,先前我見森木峰的那個與你同名同姓的人了,就在我後麵。”

說完,不等白娣答話已步伐輕快的向前掠去。當她走回大殿裏,但見冷無心居坐在大殿正中的主位,餘下四峰首座及代表坐在她的下首客位,他們的弟子各自站在師長身後。

“弟子見過師傅及諸位師叔。”

楊紫瑤恭身行禮。

冷無心點點頭,而後楊紫瑤走向師傅的身旁站定,隻聽見冷無心又道:“那麽我們就這麽定了吧!此次南海之行由於非同上次,就由端木、莫玄及馬無韁三位師弟帶領了。”

此次聚鑫峰來的代表並非首座呂岩鬆,據馬無韁言道,呂岩鬆近來由於正在閉關修煉,峰中一切事宜都是他及晨風二人處理,隻見馬無韁笑道:“一切但聽掌教師姐安排!”

端木輕哼一聲不語,倒是莫玄哈哈一笑,道:“如此甚好,正好趁著此次機會出去騮騮,算算都有數十年未曾外出過了!”

火雲子捋須笑道:“在小輩麵前還這般忘形,端的是沒半點師長樣子!”

說話間,從大殿門口走來二人,正是森木峰與靈淼峰中兩個同名同姓的兩人。

兩人向著各自師傅及四位長輩見過禮後,便各自站在了師傅身邊。

白弟站在端木身後沒多久,忽然感覺身子有異,似乎有隻無形的手在*著自己一般,似痛非痛又似癢非痱,卻是渾身不適,他抬起頭來轉首四顧。

突然,白弟看見對麵的那雙眸子中爆射出兩道寒光出來,自己竟然感覺雙眼微微一痛,他趕忙低頭避了開去。

眸子極其清澈,黑白分明,但卻是寒芒四射,與之對視後,就猶如被尖針釘過一般疼痛。

有多久沒有過這般感覺了,記得第一次是在白弟初次來到森木峰時,那時他什麽都不會,無意中與端木對視一眼,竟然感覺眼睛一痛。而現今他的修為增深,沒想到今日竟又會被目光灼痛!

冷無心看著白弟低下頭去,並不敢與己對視,嘴角輕輕仰起,看著他的目光衝滿了輕蔑與不屑,她無聲的冷笑。

正當冷無心將要把目光移走之際,卻看見那個少年竟然抬起頭來,迎著自己的目光看來,眼中散發著堅韌不屈的光來,卻是躲都不躲!

冷無心暗怒,頓時,眸子中寒芒更甚,就如有成千上萬把尖刀迎著白弟的眼睛射去。

白弟眼睛大痛,身子竟是一陣搖晃,但是他的目光卻是眨也未眨的看著,迎著對麵射來的寒光撲去!.瞳孔漸漸收縮,但卻是寒芒更加內斂,兩道寒光猶如實質一般,刺向白弟,眼睛灼痛而模糊。滾燙的淚水噙滿他的眼框,視覺雖然模糊了,但對麵射來的寒芒卻沒有絲毫衰減,似針紮若刀絞般的痛,通過白弟的雙眼射入他的心間,竟然有種身如冰窖一般,卻是冷徹心扉!

這時,屋內的眾人都發覺到了異常,一瞬間,眾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白弟與冷無心身上,或有疑惑,或有愕然。

“啪!”

寂寞的大殿上忽然傳出一聲極其響亮的聲音,卻見白弟身子搖晃兩下似乎便要摔倒,卻被吳桂伸手攙扶住了,眾人齊齊疑惑的看著端木,不知他為何忽然打了徒弟一記耳光。

“哼!你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憑你現在才多點修為,竟敢與你冷師伯的寒目刃對視!你是不想活了麽?”

端木厲聲喝道。

白弟現在終於感覺不到眼睛的刺痛感,雖然心間猶有陣陣寒意襲來,但已不如先前,目中噙滿淚水,低聲道:“弟子知錯了。”

端木哼作一聲,轉首看向冷無心,麵無表情的道:“師姐,我這小徒弟修為太淺,怎麽能與您的寒目刃對視呢?真是自不量力啊!還謝師姐手下留情啊!”

冷無心當然聽出端木話中的弦外之音,當下隻作不知,點點頭,道:“端木師弟,你這小徒修為不錯嘛!竟然能在寒目刃下堅持這麽久,難能可貴啊!”

端木哼作一聲不再言語。

冷無心輕移美目,餘光打量著此時站在端木身後,低著頭的白弟,心中不禁暗暗稱讚,道:這少年修為果然不錯,更難能可貴的是他的心性極其堅拗執著,道心異常紮實,不錯!這般想著,忍不住又問:就是他麽?就是因為他,我那徒弟就是因為向他動了塵心麽?.這時,殿外走進個人來,是名靈淼峰女弟子,進來之後先向著師傅行禮後,再依次向各峰主事前輩行禮。

冷無心看著來人,道:“青兒,何事?”

被喚作青兒之人道:“顏師姐說飯菜都已經做好了,是不是請各峰師叔們前去用膳?”

冷無心點點頭,道:“你先去吧,我與你師叔們隨後便到。”

青兒行禮畢,轉身出去,冷無心站起身子,看著端木一行四人,道:“我們先去用膳,待用過膳後端木、莫玄、馬無韁三位師弟就動身吧!”

眾人隨冷無心移步大殿後麵的客房,在路上,吳桂小聲的向著白弟道:“小師弟,師傅先前打你是為你好,你怕還不知道那寒目刃的厲害,若你與之對視久了不光對你身體影響極大,且修為怕也要停滯不前。”

白弟點頭,笑道:“師兄,我知道師傅是為我好,我心裏都明白。”

吳桂又小聲道:“嗯,你明白便是了。”

說完,轉目四下一顧,見眾人都是埋頭跟著各自師長,並未有人注意到此,又悄聲道:“小師弟,其實…”

白弟看向吳桂,疑惑不解,吳桂悄聲續道:“其實,我想冷師伯可能是故意的…”

白弟愈發迷惑,吳桂又道:“師兄我也隻是猜測,你水…師姐她,你自己慢慢想桂吧!”

說完,便住口不語,快步兩步,跟上端木。

白弟皺著眉頭,搖搖頭,輕聲道:“水師姐…?冷師伯…寒目刃?什麽啊,想不明白…”

剛要再問,抬頭一看,卻見師伯已走遠,吳桂此時正在身後向著自己揮手,白弟晃晃腦袋不再瞎想,快步跟上。

走近一排屋舍前,四峰首座被冷無心引進一大屋,而吳桂、晨風一行小輩,則被靈淼峰弟子引進一偏房。

“諸位師兄請坐吧!山上無甚好招待眾師兄的,就請師兄們多多見諒。”

靈淼峰一女弟子笑著指引眾人坐下。

隻見在屋內正中,擺放著一張八仙屋,屋上擺滿菜肴,紅紅綠綠,雖全是素食,但是卻香味十足。

眾人也不客氣,各自坐下,靈淼峰女弟子笑著走了出去。現在,自幾個月前,眾人在通天峰頂分別之後,這是第一次聚在一起。

五人都是老相識了,晨風笑道:“說起來咱們自上次通天一別,至今已有數月,今日一見,真是可喜可賀啊!”

石磊點頭,笑道:“沒錯!更重要的是,此次又能可以看到白師弟,雖然水師姐沒有看到,但是靈淼峰師姐也說了,她現在正在靜修。自上次他二人被通天峰那神秘光洞吸噬進去,真是凶險難測啊!今天,又能重見白師弟活生生的站在這裏,真是太好了!”

說完,眾人點頭齊聲稱是。

白弟慌忙擺手,道:“不不不…師兄們這麽說,師弟真是慚愧。”

徐逢春持起桌上一酒壺,向每人杯裏倒了一杯酒,笑道:“嗬嗬,我們也別再說這說那了,先幹了這一杯,就什麽也不用說了!”

石磊讚道:“妙妙妙!就這般,咱們先幹了這一杯!”

五人持起酒杯,各自笑著將酒飲下。酒是素酒,乃靈淼峰弟子采用山中野果加花瓣釀造的花果酒,喝入嘴裏一股花香野果味,味道甜甜酸酸的,咽下肚子又回味悠長。

吳桂讚道:“好!味道真不錯!”

於是,五人邊吃邊聊,待眾人吃飽喝足後,屋外推門進來一人來,看著眾人已經用膳完畢,笑道:“峰中飯菜寒磣,讓師兄們見笑了。”

吳桂笑道:“顏師妹,你太客氣了,靈淼峰的夥食實在是太好了,我們都很喜歡!”

顏若蘭笑笑,換過正題,道:“我奉師傅及諸師叔之命,前來喚諸師兄弟前去。”

五人跟隨顏若蘭前去,來到院子裏,見五峰首座都在,在一起商量著什麽。五人上前行禮完畢,各自回到各師傅身後。

“娣兒,一會兒你與你楊師姐跟隨你們的三位師叔一塊南下吧!”

冷無心看向白娣道。

“是師傅。”

白娣恭聲道。

這邊火雲子亦向著徐逢春囑咐,道:“在外凡事聽從三位師長安排,行事萬不可魯莽!”

徐逢春亦恭聽教誨。

“好了,既如此,我們就起程吧!”

端木背付著雙手道。

“師傅,弟子去了。”

白娣向著冷無心作別,較以往她的身上少了些許冰冷,道:“嗯,在外小心行事,要聽從三位師叔吩咐。”

說完,看了眼一旁的楊紫瑤,意思是你在外要照顧好你師妹。

“師傅放心,我會照顧好師妹的。”

楊紫瑤道。

於是,五行宗年輕一輩七人,在五峰三個長輩的帶領之下,一行十人,從靈淼峰起身,便要向著世間最南方--南海進發。

“端木師弟。”

十人剛要起飛,冷無心的聲音響起。

端木看向這個冷豔師姐,不解的看著她,卻見冷無心將眼向旁一挑,端木道:“你們先行一步,我隨後便來,掌教師姐還有話囑咐於我。”

說完,二人走出兩步。當走到沒人之際,端木道:“掌教師姐有何事吩咐?”

冷無心看向端木,沉吟道:“此次南海之行,恐怕凶除難測,魔教各首腦人物多聚於此。”

端木淡淡的道:“我知道。”

冷無心又道:“因此,此次南海之行並非隻靠我們五行宗。”

端木將眉毛挑起,道:“掌教師姐所言何解?”

冷無心美目眺望遠方天際,幽幽的道:“南方,是位於淩煙閣勢力範圍,雖說與之南海相距尚遠,但畢竟是與淩煙閣齊位南邊,我們五行宗來到南邊,怎麽也得去與淩煙閣打聲招呼。”

端木點頭道:“這我曉得。”

冷無心深深的看了眼端木,似乎另有所指,道:“按理說南海既是淩煙閣那邊,我們過去似乎略有喧賓奪主之意,所以…”

冷無心並未將話說完,端木疑道:“掌教師姐的意思是……?”

冷無心轉身,背著端木道:“端木師弟是聰明人,應該能夠明白我的意思。”

端木點點頭,忍不住看著冷無心的背影,雙眼一陣迷茫,張口想說什麽,不過話到嘴邊卻是一句話都沒說出,無聲的苦笑搖頭,轉身走了。

“端木師弟!”

剛走出沒幾步,冷無心的聲音又響起,端木回頭,卻看見冷無心背對著自己,似乎在沉思著什麽。

一會兒過後,冷無心的聲音響起:“他…現在…還好麽?”

端木聞言一怔,看著冷無心的背影,他沒有說話,輕歎一聲,轉身走了。

良久良久,冷無心才回轉身子,看著天際已經變作成數隻小黑點的眾人,喃喃的道:“無心啊無心,你何謂無心?心中無心,方可真的無心,要斷七情絕六欲呀!”

風,拂過,將他一身杏黃色的身衫舞動,青絲被吹散在眼前,這種樣子,卻是平時都不曾對外見過的,少了數分冰冷,多了憂鬱,倒似乎是一虞美人在院中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