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麵的一章裏,你聽到了亞哈船長吩咐木匠給他做牙腿的事。
也許你會禁不住地問:
“木匠是誰?你怎麽還沒有說起過?一個木匠怎麽還會做假腿呢?”
且不要急著問這麽多的問題,讓我給你仔細說。
在一艘航遊世界的捕鯨船上,除了專門從事捕鯨工作的水手之外,還有些其他的人。
這些人是用來維護捕鯨船和水手們在兩三年的時間內的各項雜務的。
木匠就是其中的一個。
“裴廓德號”上的每一個人都是著名的人物,即使是木匠也不例外。
雖然,他不是那種從人類的群體之中一眼就能識別出來的能代表人類的神人,但,也絕不是一個讓人看了沒有一點靈性的渾渾噩噩的庸人。
同許多捕鯨船上的木匠一樣,“裴廓德號”上的木匠老頭也是一個經曆過多年驚濤駭浪,在無數的風險之中摔打出來的好手。
可以想像,如果沒有相當的本領,一個木匠是沒有辦法在捕鯨船上立住腳的。
要知道,在捕鯨船上,木匠的職責可不僅僅是我們通常所理解的活計,而是要比我們想像的大得多的多了。
他的最重要的工具就是他那條粗笨的長凳。
這長凳往往是放在煉油間的後麵,上麵有好幾個大小不一的老虎鉗,有鐵的,也有木頭的。
他要應付下列日常的事務:
修理破了的小艇,損壞了的各種木製的用具。
改進各種不好用或者是不適用的木製用具,如小艇的槳葉等等。
在甲板和舷上安裝各種需要的裝置。
這裏所說的隻是我們平常按照常規所想像得到的木匠應該幹的事。
而實際上,我們的木匠所要應付的遠遠不止是這些,而且很大程度上純粹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
如果一隻索栓太大了,不好插進栓洞裏,木匠就要想辦法把它挫小一些,好讓水手們用起來的時候得心應手。
如果一隻往往是在陸上的漂亮的飛禽迷了路,跑到了船上,並且被抓住的話,木匠就要用露脊鯨的細骨頭給它做一隻像鴿棚一樣的籠子。
如果一個水手扭傷了手腕,木匠就會給他配出一種外擦的藥水來。
如果斯塔布想給所有的槳葉都漆上一顆朱紅的五角星的話,那麽木匠就得把所有的槳都鏇在條凳上的大虎鉗裏,給它們漆上星星。
如果一個水手想戴耳環,那麽木匠就得給他鑽耳朵眼兒。
如果一個水手牙疼得不行了,那麽木匠就得用手裏的大虎鉗把那家夥的牙鉗住,雖然那家夥早就被嚇得有些不由自主起來了。
聽聽,這就是木匠所要應付的工作,是不是包羅萬象,有些像是全船的總工程師。
實際上,一個木匠要想在捕鯨船上混,就要掌握各行各業的本領,對各行各業都無所不通,隻有這樣,他才能應付各種突如其來的事件。
要知道,一隻捕鯨船在海上航行兩三年,是什麽事情都可能遇到的,而這其中有很多事情是需要木匠來對付的。
“裴廓德號”的聰明能幹的老木匠就是這樣,履行著他的職責。
他總是一聲不響的,但從不閑著,以致於有人竟以為他是個大傻子。
不管船上發生了什麽事,即使是天塌下來,他也總是悶著頭幹他自己的活兒。
於是他讓人們疑心,不知他到底是不是這條船上的人。
他好像是有些遲鈍,因為任何個人感情的因素都影響不了他,叫人覺著他很不近人情。
可有時,老木匠竟也十分健談,還能顯示出一種古樸的詼諧,甚至能說出半新不舊的俏皮話來。
同他的舉止比,叫人覺著有些奇怪。
說不清是什麽東西在導引著老木匠的手不停地幹著幹著,好像並不是頭腦,因為老木匠從一開始似乎就根本沒有自己的頭腦。
他隻是憑借著自己從師傅那裏學來的照葫蘆畫瓢的工作方式,頗有成效地進行著工作。
從某種程度上說,老木匠簡直就像是一部機器,一部沒有靈魂的機器,一部不知疲倦的機器。
他已經六十多歲了,嗡嗡地響著,他總是自言自語,生怕自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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