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請王妃拿茶水一事不假,王妃也確實讓夫人去端點心,這一點沒錯。但是,王妃說她親自去給夫人拿點心,這一點,周圍的仆役都能證明,王妃從未離開過。”
四周響起一陣低語,議論紛紛。
顯然都被這丫鬟的聰明機智所折服。
她的話語真假摻半,單句聽來似乎都有道理。
但串聯起來卻讓人覺得意味深長。
蕭陌然怒目圓睜,瞪向夏頤:“現在,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夏頤目光複雜地看向那丫鬟,心中暗叫不妙,原來還有高手隱藏其中。
她深吸一口氣,悄然在自己的掌心掐了一下,眼角的紅暈更甚了幾分:“臣妾沒有做,問千遍萬遍答案亦是相同,是這丫鬟說的不對。”
夏頤輕輕向蕭陌然眨了眨眼,意圖通過無聲的交流尋求理解。
蕭陌然心領神會,繼續追問:“你說這丫鬟說的不對,具體哪裏不對?哪裏有偏差?你指出來,若有人能證實,我自會相信你的話。”
夏頤的唇微微顫抖,怎麽也吐露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語。
在旁觀者的敏銳眼光下,這種欲言又止的表現,無異是心虛了。
蕭陌然的嘴角輕輕勾勒出一抹不屑的冷笑。
“看來你是真的無話可說了吧?”
“對於今日的宴會,本王雖不甚在意,但也有所耳聞。依依籌辦的宴會,你作為賓客出席並無不妥,但你卻偏偏要破壞了這和諧的氣氛。”
他的目光犀利。
圍在夏頤身旁的幾個女子,此刻皆低下頭顱。
無一人敢挺身而出,為夏頤辯白哪怕隻言片語。
蕭陌然的目光再度穿透人群,最終鎖定在夏頤那蒼白而又無助的麵容上。
“你這等心胸狹隘、居心叵測的女子,真讓本王費解,皇上究竟是看中了你的哪一點,才讓你有幸成為本王的王妃?實則是王府之不幸,名譽之玷汙。”
“如今,在眾目睽睽之下,你竟還在此涕泣不止,全然沒有一府之母應有的莊重與氣量。還不速速退下,自我反省三日,莫再丟人現眼了!”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難以掩飾的厭惡之情。
“還不快滾!”
隻見她敏捷地從地麵站起,轉身便如脫兔般飛快逃離。
那速度幾乎可以用跳躍來形容,絲毫不見方才的委屈與悲傷。
在場之人,若非親眼所見,絕不會相信眼前這逃跑的一幕竟是出自一個剛剛遭人訓斥的婦人。
但所有人的心中,沒有誰會覺得夏頤的逃離是輕鬆愉快的。
他們更多地認為,夏頤是因承受不住巨大的冤屈,渴望盡快擺脫這個讓她難堪的場合。
此時此刻,原本覺得柳依依溫柔可人、易於相處的賓客們,也開始在心裏對她重新評估。
這位看似嬌弱的女子,實則心機深沉。
外表柔弱無害,內裏卻是機敏如狐,狡黠無比。
與直率潑辣的王妃相比,柳依依更擅長用細膩如絲的心思,不動聲色地布局,一步步鞏固自己的地位。
太可怕了,怪不得連王妃都無法與她匹敵!
在這攝政王府中,又有誰能真正成為她的對手呢?
蕭陌然目睹夏頤的離開,正準備依照慣例前往別院處理事務,不料手臂卻被一柔軟之力牽製住。
“陌然哥哥。”
柳依依輕喚一聲,手挽住他的臂彎,眸中閃爍著幾分請求的光。
“陌然哥哥,今天,你能不能陪依依在花園裏散散步呢?”
她的眼睛快速掃視周圍,察覺到眾人緊盯著蕭陌然的手臂,更加用力地握緊,仿佛在無聲地宣告:在這攝政王府,無論是手段還是計謀,最終蕭陌然都是她的所屬。
其他人若想攀附王府,唯有通過她這一關。
至於外界如何看待自己,柳依依早已無暇顧及,更無法逐一回應。
蕭陌然的眼中閃過一抹不耐,但臉上卻布滿了無可奈何的微笑,輕輕地將她的手拉開。
“今日有這麽多人陪伴著你,我就不添亂了。我還有一些公事需要處理,隻是順道來看看你,現在已經看到了,我很滿足。”
然而,柳依依並未鬆手,反而更加緊地拽住他的手臂,壓低了嗓音。
“陌然哥哥!”
她急切地說,“你摸摸我們的孩子。”
她補充道,“大夫說,很快他就會有心跳了,說不定很快就能踢到你了……”
邊說邊將蕭陌然的手引導至自己的腹部。
蕭陌然的瞳孔微縮,旋即猛地掙開了她的牽引。
這一舉動讓柳依依瞬間怔愣。
蕭陌然湊近,嘴角掛著溫和的笑意,低語道:“你尚不足月,前幾個月最為關鍵,此事絕不能泄露出去,以免有心之人圖謀不軌,傷害到你和孩子。我承受不起失去的風險,你也千萬要保密。”
柳依依愣了片刻,隨即恢複了溫柔的笑容,點了點頭。
“一切聽陌然哥哥的安排。”
蕭陌然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溫言安慰:“今天家中來了很多女眷,我一個大男人在此多有不便,萬一有什麽意外,你豈不是多了幾個競爭對手?這可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柳依依環視周遭,才發現周圍那些女性賓客投向蕭陌然的眼神中,除了敬佩還有深深的迷戀。
那熟悉而貪婪的神色讓她心頭一緊。
“陌然哥哥。”
她暗自咬牙,幾乎是強迫自己鬆開抓著蕭陌然的手。
“你趕緊去忙吧。”
她強顏歡笑,“公事要緊,這裏有這麽多姐妹陪我,你可以放心。”
蕭陌然輕輕點頭表示同意。
“那我先走了。”
隨著蕭陌然的背影漸行漸遠,身後又是一片跪拜之聲,伴隨著“恭送王爺”的喊聲此起彼伏。
他穿過幽靜的小徑,步伐加快,向著那處破舊的庭院行進。
破敗的庭院依然保持著原有的風貌,荒涼之中卻隱含著勃勃生機。
隻是,那個總是灑滿陽光的身影,並未出現在那裏……
“不在這裏……”
蕭陌然眉頭微皺。
往常這個時候,她總會在這裏追憶過去。
難道,是去了我的隨心堂?
他立刻轉身,朝著隨心堂的方向疾步走去。
可剛到門口,侍衛便告訴他未曾有人造訪。
那麽,難道是去了寒院?
蕭陌然立刻調轉方向,向寒院行進。
然而,寒院依舊空寂無聲,沒有他心中所期盼的身影。
院子裏隻有兩名忙碌打掃的侍女,見他到來,慌忙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