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貼身丫鬟心疼地望著自家主子,幾次欲上前擦拭那逐漸匯集的汗滴,都被柳依依一個冷冽的眼神製止。

丫鬟輕聲細語,滿是關切:“夫人,您已經等了很久了,還是先吃點東西吧。王爺事務繁忙,何時能出來尚且未知,您這樣不吃不喝地等下去,身子怎麽承受得住?不如先去用餐,之後再繼續等待王爺,說不定您用餐的時候,王爺正好忙完了,一聽說就會來找您呢。”

“今天,無論是否到了晚飯時間,哪怕是等到明日天亮,我也要在這裏等王爺出來。”

丫鬟聽後,雖有萬般不願,卻也隻能默默地陪伴在柳依依身旁。

蕭陌然在遠處靜靜觀察著這一幕,深邃的眼眸裏閃爍著複雜的情緒。

侍衛貼近其身,低聲匯報著情況,言辭間透露著對柳依依異常行為的不解。

“王爺,屬下不知柳小姐有何急事,問她卻不肯言明,隻是堅持要等您。”

侍衛的眉頭微皺,“我特地派人去她院子打聽,那邊一切正常,似乎並未發生何事。”

蕭陌然輕輕垂下眼瞼,深沉的嗓音中帶有一絲琢磨不透:“無事,往往比有事更令人費解。”

語畢,他改變了路線,繞至書房後門,悄然進入,避開了柳依依的視線。

不久,書房內再次傳來了動靜,侍衛拉開院門,望見門外靜候的柳依依,不禁露出詫異之色。

“您怎麽過來了?”

侍衛的聲音裏帶著幾分意外。

柳依依的雙眸瞬間煥發出生機,正欲邁步向前,卻因長時間站立,腳下一軟,險些摔倒。

幸虧丫鬟眼疾手快,及時攙扶住她。

她依偎在丫鬟的支撐中,目光固執地鎖定侍衛:“陌然哥哥在哪裏?”

侍衛更是詫異,喃喃重複:“王爺?”

“王爺不是一直在書房處理公務嗎?”

侍衛疑惑道,“王爺離開時,不是已經告知了柳夫人您嗎?”

柳依依的眼神裏疑惑更甚,眉頭微蹙。

“他……”話語卡在喉間,疑問如同烏雲一般籠罩在她的心頭。

“陌然哥哥真的一直在書房?”

她的話語中帶著難以置信。

侍衛臉上盡是困惑之色,“除了書房,還能去哪裏呢?柳夫人,您這是……”

柳依依緊緊咬住下唇,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堅定。

“我要進去見陌然哥哥。”

侍衛聞言,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微笑,心中暗自感歎於這位柳夫人的決心。

“王爺剛剛處理完幾件政務,心情頗為不佳,柳夫人如果能在旁邊陪伴,定能令他心情大好。”

侍衛一側身,恭敬地讓出路來,“夫人,請進。”

“我這就去為您準備膳食,夫人對這裏很熟悉,就不打擾夫人了,先行一步去安排。”

柳依依從侍衛的舉動中讀出了確切的信息,確認蕭陌然的確是在書房,而非在夏頤的院落中。

心中的擔憂緩緩消散,一抹釋然的微笑悄然綻放。

“既然陌然哥哥餓了,那你趕緊去準備吧,這裏我很熟,不用麻煩你帶路了。”

對於蕭陌然身邊的人,她總是保持著客氣與禮貌,舉止溫文爾雅,與往日裏的傲慢無禮判若兩人。

侍衛恭敬地行禮,隨即退下。

柳依依踏入書房,隻見蕭陌然站在葡萄藤架下,臉龐冷峻,雙手背在身後,在藤架下來回踱步,隨即轉身欲進入書房。

“如此處理,當真兩全其美!”

他麵露喜色,大步流星地邁向書房深處。

幾步之後,他的目光無意間掠過柳依依,腳步不由得一頓。

“依依,你怎麽來了?”

他沒有停頓,徑直往書房深處走去。

“依依,朝務纏身,待我稍後補償與你的陪伴時光,勿要動怒。當前,我必須先處理這些緊急政務。”

話音剛落,蕭陌然的身影消失在書房門後,伴隨著門扉輕輕的閉合聲。

柳依依愣在原地,心中五味雜陳,唯有那被拉長的影子,伴著夜色,靜靜佇立。

她靜駐於庭院之中,背影融入斑駁的樹影,那雙明眸卻仿佛有無形的絲線,緊緊纏繞在緊閉的書房門扉之上。

清風拂過,帶動了柳枝輕舞,也似乎想窺探那門後的秘密。

一旁,侍女輕步接近,話語如細雨般落入靜謐的空氣。

“夫人,那我們……該如何是好?”

侍女的聲音小心翼翼,似是生怕驚擾了這份沉重的寧靜。

柳依依轉身,麵上非但沒有慍怒,反而綻放出一抹溫婉的微笑。

“回屋,用飯吧,我這肚子已先行抗議了。”

她的語氣溫和,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侍女聞言,連忙應答,聲音中夾雜著釋然與輕鬆。“遵命!夫人請跟我來。”

......

室內,蕭陌然立於窗畔,借著半敞的窗欞,凝視著柳依依漸漸消失在曲折回廊盡頭的背影,直至那抹身影完全消失,他才緩緩收回目光,眼裏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

離去,或許確是件好事。

至少,這份清淨讓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放鬆。

夏頤的生活,在這一瞬之間,似乎也增添了幾分難得的閑適與自我。

夏頤曾被視為花瓶的女子,如今手握家中財政大權。

那些曾經對她側目而視,心存不屑之人,如今也隻得換上一副恭敬的麵孔,懇請她做出最後的裁斷。

柳依依那院子裏的人亦不能例外,盡管他們曾是那般不可一世,傲慢至極,但當真正需要錢款之時,也隻能放下驕傲,跪倒在夏頤麵前。

同其他人一般,等待她逐一審核賬目,確保無誤後,方能領取那份賴以生存的月錢。

過去的柳依依,主管後宅,常常利用職權之便,對各院的開支進行苛刻的壓縮,將省下的銀兩悄悄塞入私囊。

那些懂得暗中行賄之人得以平安無事;而那些無力奉上銀兩的,則隻能被一再拖延,遭受種種無理的克扣,他們的哀求最終也隻能是無情散去。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後宅之中形成了一種奇異的默契。

與其晚拿不如早領,於是每個月發放俸祿的日子,夏頤的院門前便已人潮湧動。

夏頤晨起推開門扉,眼前是黑壓壓一片跪拜的人群,他們虔誠地呼喚著“夫人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