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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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劍師兄！”
淩蕭看清楚外麵的來人，又驚又喜，不由脫口喊出。
來訪的不是旁人，正是齊雲宗門下弟子中的第一人，四個月前步入練氣十層，便開始閉關衝刺築基期的黃劍師兄。
淩蕭本就與黃劍交好，四個月前，黃劍開始準備閉關的時候，猶不忘了給淩蕭一句囑托。即便明白，黃劍對他的善意，還是源於伏靈對他的看重，但他畢竟是承了黃劍的情。
因此乍一見麵，淩蕭不由驚喜地脫口喊出“黃劍師兄”。
但話方一出口，登時感覺到了不妥，黃劍閉關四個月，也不知成功突破到了築基期沒有？自己該稱呼師兄，還是長老？
一時不知該怎麽稱呼，不由麵露訕訕之色，欲言又止。
黃劍看出他的尷尬，有些自嘲地道，“還是喊我黃劍師兄吧，蹉跎四個月，還是未能成功——”
淩蕭聽出他話音裏蕭索的意思，不由吃驚下抬起頭來。
而黃劍已經調整好了情緒，微微一笑，“怎麽，不請我進去？”
“黃劍——師兄，裏麵請。”淩蕭連忙讓道。心裏卻不由一突，黃劍師兄話裏的意思，他這次嚐試突破築基期，未能成功？
兩人進去淩蕭的竹屋中，分賓主坐好。
淩蕭還有些心神恍惚，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雖然早知道想要突破築基期很難，無數天才絕倫之輩，都隻能終生被困在練氣十層，始終難以跨過那道天人關隘。但得知黃劍師兄未能突破後，心底還是有些難以置信的驚愕感覺。
反而是黃劍要顯得豁達許多，率先開口笑道：“莫要這副樣子了，我此來可不是想聽你同情的。”
淩蕭才有些回過神來，微微欠身，詢問道：“黃劍師兄這番出關，可是打算要稍稍休息一下？我聽伏靈師叔提起過，想要突破築基瓶頸，最關鍵的就是在練氣階段的積蓄。黃劍師兄雖然資質絕佳，但比起其他那些在練氣期幾十年的積累，到底還是稍嫌差了些。”
他也是怕黃劍留下心結，開口委婉勸解的意思。
黃劍自然聽得出來，心頭也是一暖。
雖然這些道理他也明白。但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這次嚐試的失敗，他也不能絲毫無動於衷。
而淩蕭這番借托伏靈師叔的言辭，明著看好似是在說他修為還不夠，其實卻是將他突破失敗的根由，歸在了“積蓄還不足上”。積蓄不足，繼續慢慢修煉積累就是了。這麽一想，登時讓他心裏輕鬆不少。
心裏承情，拿眼打量淩蕭一番，口中轉開話題道：“你修為突破到練氣三層了吧？不錯，這才半年吧？這個速度，宗門內也僅次於伏師叔了。”
淩蕭隻道：“就在剛剛，才僥幸突破而已。”
黃劍正色道：“師弟這份修煉速度，雖然已經極為傲人，但萬不可因此而自滿鬆懈。需知修煉一途，有著無數難關險隘，說不定就會被那一重瓶頸卡住，終生難以寸進；成功築基之前，一切都是虛妄！更何況，還有日後的結成金丹，煉就元嬰，突破化神……路尚遙遠，步步艱辛啊！”
若說之前，黃劍與淩蕭的交好，還有伏靈重視的緣故在裏麵。那麽現在，他已經是真正將淩蕭視作朋友了。
淩蕭也感覺到了他勸誡的意思，連忙起身肅容道：“是，多謝黃劍師兄。”
黃劍見他神色莊肅，顯然是聽到心裏去了，才微微點頭，轉開話題說道：“我打算明天就下山，去外麵曆練一番，也尋找下突破到築基期的機緣。今天晚上過來，便是想向你道別的。”
“師兄要去曆練？”淩蕭還頗有些不舍。
黃劍看他一眼，淡淡一笑，“整個神州浩土，廣袤無邊，我們這千餘裏的齊雲山脈，不過微不足道的小小一塊而已，又何必將目光拘束於此？”
淩蕭點點頭，明白他的意思。
齊雲宗，號稱齊雲山脈的最大修仙勢力，但宗門中修為最高的，也不過是司馬殿、司馬長老的築基七層的修為而已。而整個齊雲山脈，也隻有兩位金丹期的大修士。
比起廣闊無垠的神州浩土來，實在是微不足道。
黃劍的修為，已經步入一個瓶頸；接下來無非就是慢慢積累罷了。與其在這齊雲峰上苦苦修煉，確實不如走出去，曆練一番，主動去尋找突破的機緣。
以他練氣十層的修為，性子又穩重，不會輕易招惹是非，想要出外曆練，確實也足夠了。
淩蕭便也不再多說，隻與他討論些修煉的事宜。
黃劍早年和淩蕭一樣，也是從外門、從練氣一層一步步修煉突破，走到練氣期的頂峰，練氣十層的。他的許多經曆經驗，自然對淩蕭都大有助益。而黃劍又不吝指點，修為更加精深之後，評判著自己曾經的得失，一一向淩蕭講解分明。
登時讓淩蕭大感受益匪淺，足以讓日後的修煉避開許多彎路。
而淩蕭這四個月，一直跟著伏靈學習。雖然主要學習煉丹，但日常的修煉上，伏靈自然少不得偶爾也會提到一些。
以伏靈築基期修士的見識，自然有許多精妙獨到之處。淩蕭與黃劍探討起來，讓黃劍也多有豁然開朗的感覺。
特別是一些突破築基期的經驗，更是讓黃劍欣喜非常。
兩人一直談經論道到深夜，黃劍才告辭離去，都隻覺得，對修煉的理解又深刻清晰了許多。
而對淩蕭來說，更重要的倒不隻是這些經驗見解，而是黃劍築基失敗，給他帶來的衝擊。
黃劍是十四歲的時候進入齊雲宗外門，而後用了十五年的時間，修為突破到練氣六層，有了進入內門的資格。然後又用十四年的時間，修煉到練氣十層，開始準備築基……
比起他用四年時間，才修煉到練氣二層，資質可不知要勝過多少了！
而即便是黃劍，花了四個多月的時間，嚐試突破築基期依然失敗。可想而知，若是他麵臨這樣的關隘，突破的難度該有多大。
修煉絕非坦途，說是步步荊棘也毫不為過。
他隻不過是剛剛突破到練氣三層，竟然就有欣喜自足的感覺、就覺得前途一片光明、信心滿滿，實在太過大意浮躁了。
也幸好黃劍今夜來訪，給他敲響了警鍾。
使得他重新警醒起來，否則在日後的修煉中，難免不會出些岔子。而即便沒有，失去了披荊斬棘、一往無前的銳氣，修煉的速度也必然大為減緩。
其實自己的時間，真的不多。
自己已經十七歲多，才不過剛剛練氣三層的修為。距離練氣七層，還有多遠？距離築基期呢？
實在容不得他半點兒鬆懈啊！
……
第二天一早，淩蕭便趕赴伏靈的洞府過去。今天原本不是伏靈為他講授煉丹的日子，隻不過他昨天與黃劍一番長談後，解開許多困惑，卻也又生出許多新的困惑。因此今天便想來拜見伏靈，請求伏靈為他解答修煉上的疑惑。
原本淩蕭是不會這麽做的。
伏靈雖然說要教授他煉丹，卻也隻是煉丹而已。於修煉上，隻是間或才提起幾句。
而且淩蕭體內藏著那古怪火焰，麵對著伏靈的時候難免有些心虛，因此下意識地也不願過多接近。因此對修煉中的諸多困惑，多是藏在心中，不敢問出口。
但昨夜與黃劍一番長談後，讓他也意識到了有個師傅的好處。而且更讓他警醒修煉的艱難，登時反思起自己有這樣好的機緣，卻不知利用的失策。若他向伏靈請教修煉的問題，伏靈又豈會不理會他？
所以今天一早，便來伏靈的洞府請求拜見她。
對淩蕭的忽然來訪，伏靈也頗為奇怪。待聽他說明來意後，既沒有讚同，也沒有反對，但卻耐心地為他一一講解。
伏靈築基二層的修為，在修煉上的理解認識，比黃劍又深刻了許多。淩蕭將困惑問出口，伏靈總能深入淺出的一一為他解釋；再加上時而親自演練一番，因此雖隻半個時辰，淩蕭就有種又多一層領悟的感覺。
末了，淩蕭起身向伏靈道謝。
伏靈望他一眼，淡淡道：“你日後若有疑問，在來聽我講授煉丹的時候問出便是，不必拘禮。”
“是！”淩蕭麵色一喜，恭聲答道。
心裏更是感激，伏靈待他確實親厚了。旁人，即便是內門弟子，想要得到一位築基期長老的指點，又哪裏容易了？
但伏靈因為對他“煉丹天賦”的重視，竟然能這般照顧。登時讓他又是感激，又是慚愧。
轉身準備告別的時候，忽然想起一事，連忙回過身道：“伏師叔，弟子偶然間得到了兩具傀儡，製作頗為精巧，不知師叔可能修複？”
說著將自寒洞中得到的那兩具傀儡，從儲物袋中取了出來。
正是那半人高，一具男童、一具女童，如同一對璧人一樣的木偶傀儡。
他自從那日得到之後，卻沒有什麽修複的法子，隻能丟在儲物袋中。原本都已經忘掉了，直到昨夜偶然間跟黃劍師兄提起傀儡，才猛地想起他還有這麽一對木偶。又聽黃劍師兄說起過，伏靈長老似乎對傀儡略有所知，所以今日才問了出來。
伏靈一看到那兩具傀儡，卻是不由神色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