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不公平的比試
司馬熾身著一身雪白幹淨的煉丹袍服，上麵繡著一種奇異的紋案，伏靈眼光毒辣，自然輕易地辨認出來，那是一種法陣，有助於主人更好地控製火焰。
右手手腕上，帶著一個晶瑩剔透的鐲子，鐲子中間，隱隱有著幾團紅色的光芒流轉——雖然看不出做什麽用，但用腳尖去想，也知道絕不會隻是戴上來顯擺用的。還有腰間鼓鼓的儲物袋，也明顯是換了一個高級貨，不知還藏了些什麽。
哦，身後還跟著兩個小廝，抬著一尊古銅色的爐鼎……
伏靈將司馬熾上下打量幾遍，忍不住鼻孔中發出一聲冷哼，“司馬師兄，你可真舍得下這個本錢啊。這麽怕輸掉那件符器？”
這一身行頭，袍服、鐲子，隻怕都至少也是上品的符器吧？而那爐鼎，靈氣波動，更隻在袍服、鐲子之上。難道，竟然是極品符器甚或法器？怕是司馬殿把自己所用的煉丹器具，都給司馬熾拿來了吧？
對淩蕭，可還真夠重視的。看來是打定主意，要狠狠羞辱淩蕭了。
一念及此，伏靈臉色不由就變得更加陰沉。
司馬殿一笑，也不以為忤，淡淡笑道：“伏長老說笑了，晚輩之間的小小切磋而已。我再不濟，也不至於舍不得一件中品符器。”在大庭廣眾之下，他當然不好再直接以世侄女相稱了。
伏靈冷哼一聲，不再接話。
青雲殿外，也熙熙攘攘地聚了很多齊雲宗弟子。淩蕭和司馬熾的比試，由於要提前租用青雲殿內的地火房，自然也就瞞不過人了。
而淩蕭和司馬熾，一個人是這幾個月以來，名聲鵲起的外門弟子，甚至因煉丹受到了伏靈的青睞；而另一個，則是齊雲宗兩大煉丹大師之一，司馬殿長老的獨子，煉丹的名聲更是早就流傳在外。
因此，這兩個人的煉丹比試，自然就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
很多人都在好奇著誰強誰弱，是司馬長老的獨子司馬熾名不副實？還是淩蕭的崛起隻是一時僥幸？
竟然會聚集這麽多人來，讓司馬殿也大感意外。
心底隱隱有些不安，這樣的情形下，一旦司馬熾輸了，必然會大受挫折。不過想想司馬熾為煉丹做的準備，早就更換了一身行頭，又特別選出的是天焰丹……隻三份材料，即便司馬熾失手未能贏下，想必也不會輸了。想到這裏，心裏才平靜下來。
但一旁的伏靈，臉色卻依然難看。她素來心高氣傲，竟然有這麽多人關注著，萬一淩蕭輸了——
斜睨一眼一旁像隻驕傲鬥雞般，昂首站著的司馬熾，越發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小。心裏不由更加憋悶。
“伏長老，你門下那淩蕭，怎麽還沒有出現？”
司馬殿側過身去，向伏靈問道。
後者臉色僵硬，麵無表情地淡淡道：“再等等吧，他敢不來？”卻很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連她自己都忍不住懷疑，淩蕭該不會是真的畏戰不敢來了吧？
要見就要接近午時，甚至青雲殿外聚集的門下弟子，都開始有些躁動起來。
就在所有人都等得不耐煩之際，伏靈忽然神色一動，就看見一道人影，從人群中遠遠擠了進來。
“眾位師兄，請讓一讓，讓一讓，讓我過去——”
正是淩蕭狼狽地從人群中向著這裏擠過來。但人群中卻忽然爆出一陣哄笑。
即便伏靈見到他，臉色也是不由一沉。
他的樣子隻比三天前更加狼狽。地火房中高溫，而淩蕭整日待在裏麵，一直未曾梳洗，可想而知形容有多邋遢。頭發散亂，衣服襤褸——這卻是因為不慎被地火竄到了身上所致；臉上更是被熏得有些通紅，甚至，身上還隱隱傳來焦糊味兒……
他的這副樣子，和一身白衣的司馬熾，簡直截然相對啊。
周圍圍著的一群弟子，不少人都忍不住笑出聲來，單看這準備功夫，淩蕭就已經不知道輸了多少裏了。有一些和淩蕭同一年入門的弟子，本來還都對淩蕭頗為期待，此時也不由大感訕訕。
司馬殿一張老臉，先是錯愕，接著忍不住舒張開來，笑著道：“唔，唔，師妹，你這弟子，還真是心胸豁達，臨變不驚啊！竟然這樣子就趕過來了，看來是絲毫沒把這比試放在心上啊！”
伏靈俏臉緊緊繃著，太丟人了啊！
若非在大庭廣眾之下，她一定要把淩蕭拎起來，丟到齊雲峰腳下的雲湖裏去。即便畏懼怯戰，也不用故意整成這樣子吧？冷冷哼一聲，把臉扭到一邊。
心底是恨得牙癢癢，若是淩蕭敢輸了比試，看怎麽收拾他……
司馬殿笑著望望急忙忙趕過來的淩蕭，還有早已經等得不耐煩的司馬熾，笑道：“既然都到了，就開始比試吧？每人三份材料，煉製天焰丹，煉成者勝！”
接著依照規矩，檢查過兩人隨身的儲物袋，確定都沒有準備更多的天焰丹材料。
然後司馬殿才給每人分發了三份材料，以及一份天焰丹的丹方。雖然知道兩人必然在之前就會有所準備，但這個形式也是要走的。
司馬熾自矜地施禮，“謝父親。”接著向淩蕭瞥一眼，輕蔑地一聲冷哼，“這就開始了，你可不要留手啊。”言罷就見他手一招，帶來的爐鼎，登時飛了過來，被他單手托起，向著地火房中走去，身上袍服紅芒隱隱流轉，熱浪撲麵。
淩蕭撓撓頭，見伏靈頭扭向一邊不肯看過來，隻好也跟著應一聲，“謝過司馬長老。”然後就也向地火房中過去。
他自然不是有意這副樣子的。
實在是為了煉製玄陰丹竟忘了時間，更忘了跟司馬熾比試之事。後來突然想起來的時候，卻已經很遲了，也來不及梳洗、更換衣服，隻好急匆匆趕了過來，就成了這副樣子。而且他哪裏能料到，這裏竟然聚集了這麽多人？
還沒比試，就讓伏靈丟個大臉，也難怪不給他好臉色看了……
但將要進入地火房中的時候，淩蕭忽然隻覺得有一道目光，一直牢牢盯在他的背上。原本他處於這樣的風頭浪尖，會被人盯著當然不稀奇，但這道目光卻給他一種很古怪的感覺。
扭過頭去，卻隻見人群中身影一晃，似乎是個幹瘦矮小的青年男子。
微微皺眉，他並不認識，便不以為意地扭回頭，繼續向著地火房走去。但剛走出兩步，心裏卻突然意識到不對，那身影，為何竟覺得有些熟悉？猛地回頭再看過去，正好看見那人抬頭正朝這裏望過來。
碰到他的目光，竟是送他一個大大的白眼，露出一副帶著幾分得意的嬌俏表情，樣子刁蠻可愛。
淩蕭念頭急轉，才忽的想起，這眼神，竟是前幾天在深穀中遇到的那個少女——那個身邊跟著一隻會幻術的銀狐的明媚少女！
但見她不知從哪裏弄來了一套，齊雲宗外門弟子的服飾，臉上化著粗淺的妝，乍一看就真的宛如一個男子模樣。若非淩蕭心存疑慮，還真未必能認得出來。
不由幾分驚愕，幾分好笑，還有幾分緊張……
她顯然不可能是齊雲宗弟子，也就是說，必然是喬裝打扮、溜進齊雲宗來的！宗門重地，豈是外人可以隨意出入的？她也太大膽了吧？這可是可大可小的罪名。腦海中卻不由地便想起那天她的話來——
“哼，什麽門規苛嚴，寶貝的很麽？等著，總有一天，我自己會去，不用你帶我！”
登時哭笑不得，他隻當這少女那日不過一句玩笑、甚至一句氣話，誰知竟然真的這麽大膽到敢喬裝打扮，溜到齊雲宗的宗門重地裏來。
諸般念頭都是在瞬息間掠過，一隻腳已經邁入了地火房中。
本來他也是齊雲宗一員，既然發現了，自然就不該再替這少女隱瞞了，何況兩人也談不上有什麽交情。但是這種事情，本就是可大可小的；隱隱間，他也覺得這少女應該隻是調皮膽大些而已，並無什麽惡意。若為此聲張出去，豈非給人平添麻煩？
因此，稍稍猶豫後，還是閉口未言，隻在心裏多存了一番心思。
這些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旁人自然不會注意到淩蕭的異樣，當然更沒能發現竟有人混入了外門弟子之中。
卻說司馬殿笑著看著兩人進去，然後轉向伏靈問道：“師妹，不知以你之見，他們兩人誰會贏啊？”
伏靈臉色登時更臭，口中卻不肯半點兒示弱，“比完了自然就知道了。”
司馬殿“哈哈”一笑，不再多說。
底下的一眾弟子，也都忍不住在竊竊私語討論著。“喂，你猜誰會贏啊？”
“肯定是司馬熾了，他的煉丹天賦可是有目共睹的啊！”
旁邊登時有人不服氣道：“淩蕭也不差啊。竟然能煉出接近極品的培元丹，還被伏靈看重，親自指點煉丹術，這可是絕無僅有的啊。而且，你們沒聽說前兩天，淩蕭剛突破練氣三層，就煉出了一粒中品玄陰丹？這樣的天賦，太妖孽了吧？”
先前那人登時一聲嗤笑，“就算如此又怎樣？看現在這準備，誰勝誰負不是一目了然？”
眾人登時啞口無言。
……
淩蕭這樣子，實在太難給人足夠的信心了……特別是與淩蕭相熟的，更是大感尷尬。
伏靈修為精湛，底下的討論聲自然能被她聽得一清二楚，臉色不由越來越難看。心底已經在盤算著，回來怎麽好好收拾淩蕭……
卻說淩蕭依然盤腿坐在地火房中，仍然有些心神不寧。
這少女為何忽然出現在這裏？難不成真的就隻因為那天賭氣的那麽一句話？心跳不由莫名的有些加速。旋又覺得這個念頭實在無稽，他們隻不過一麵之交而已。
剛將這個念頭按下，卻又忍不住去想，她在這裏會不會被人發現？齊雲宗內，可有不少築基期的長老。旁的莫說，單隻青雲殿這裏，就有司馬殿和伏靈兩位長老在。這少女雖然機靈，那銀狐又精擅幻術，但這又豈能瞞得過築基期長老的耳目？
這般左思右想著，好半天才定下神來。收斂心思，現在畢竟還是在比試，總要應付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