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神仙大老爺
兩年前就該屬於自己的機會，現在失而複得。石初八當場跪下磕頭、痛哭流涕：“多謝少門主大恩，我石初八下輩子做牛做馬也要報答您的如山恩情……”
要不要這麽言重呀？楊度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哎呀，有時候，員工忠誠度高到爆也不是什麽好事，有點肉麻地說……
不料，石初八大謝特謝之後，居然說自己天賦太差，去仙道大門旁聽純屬給府上丟人，還是把機會留給其他弟子雲雲。楊度明白，多年的雜役工作已經讓石初八對自己的修為失去了信心，固執而忠誠的xìng格又使他不願離開主人。
哎呀，看來得找個機會好好做做他的思想工作。不過，肯定不是現在。楊度知道，要跟人說理，光說教是沒有用的，要用事實說話。既然大師兄執意不肯，那麽就再找機會勸他吧！眼看與霜刃府交惡在即，衝突會十分頻繁，有的是刺激大師兄鬥誌的機會。
暫時擱下大師兄進修的事，楊度把目光投到了山下的李家村。
夜幕降臨，山下燈火通明，看來李家村忙得很啊，連晚上都有活要幹。如此勤勞的村子，又有好幾戶能工巧匠，如果能為我所用，必能成為百煉府複興的重要助力！
遠遠俯看著繁忙的李家村，楊度心裏很快有了打算。
“大師兄，明早陪我去一趟李家村！”
第二天一早，楊度和石初八起了個大早，讓寶釵帶他們下山去李家村。此鳥嘰嘰喳喳，一通牢sāo，說什麽良禽擇木而棲，靈鶴不屑入塵世浮沉等等。楊度揶揄她不是不屑，而是不敢，這才把她哄下了山去。
李家村南臨自遙遠聖城天都奔流而來的離水河，北靠元寶山所處的赤炎山脈，是進入元寶山的門戶。自打百煉府在元寶山上安家，李家村就一直享受著仙府的福澤，為仙府打造金鐵，求得仙府的庇護。
尤其是鄰近幾個村莊都歸屬霜刃府，弄得民不聊生，難以為繼。相比之下，向來寬鬆待人的百煉府就更顯和善了。因此，村民和百煉府的感情是比較不錯的。百煉府衰敗後，李家村投靠了霜刃府，但鄉親們依然節衣縮食，籌了糧食前去接濟的百煉府的遺老遺少。
當然，楊度知道，這種付出並非沒有期待，說明村民們仍然希望百煉府能重新振作，將他們從霜刃府的管轄之下接管回去。對百煉府抱有信心就好，方便動員，團隊凝聚力也會比較強。因此，無論是地理位置還是群眾基礎，李家村的地位都十分重要。可以說，要重振門派，對李家村的管轄權是必須奪回來的。這一點，楊度心裏非常清楚。
從百煉府前往李家村，若是步行，需要一個多時辰，有靈鶴飛行的話，也就是分分鍾的事。兩人一鶴落在村子正中的曬穀場上，楊度剛翻身下來，衣衫襤褸的村民們就圍了上來，是納頭就拜啊！
“神仙大老爺來啦！恭迎神仙大老爺！”
不過他們拜的不是楊度這個少門主，而是人高馬大、頗有豪俠氣概的石初八。沒辦法，誰叫少門主從未去過山村呢？村民們隻認得石初八。
石初八窘得老臉通紅，正要宣布少門主駕到，楊度製止了他。現在李家村可是霜刃府的地盤，低調一些，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於是，石初八引路，楊度沿著村裏的小路，朝村長李青山的家走去。李家村夜不閉戶，屋門大多敞開著。楊度一路走過，看到一戶戶人家無不蓬頭垢麵，家徒四壁。這個村子，有點反常啊！上次李蘭芝送了不少糧食，說明村子裏應該挺富裕啊，怎麽一個個破衣爛衫、麵黃肌瘦的？一會兒見了李青山，得好好問問他。
李青山，李蘭芝的父親，村裏出名的鐵匠，也是現任的村長。他的住所，是一棟兩層樓高、煙囪特別高大的白sè石屋，石屋大院門口掛著烏黑厚重的鐵牌，上麵鐫刻著三個大字“青山坊”。在一片破敗的房屋之中，青山坊明顯規整不少，展現出主人嚴謹勤奮的作風。此時，李青山正帶著十幾個徒工在工場裏燒火掄錘，幹得熱火朝天。隻見他身高九尺，魁梧健壯，手持上百斤的巨錘，塔一般地矗立著，一看就是肉身境的高手。見楊度和石初八駕到，他既不看座，也不上茶，說正在趕工，有什麽事就在這裏講。
前任少東家來訪，居然一點接待的意思都沒有，石初八有點惱火，斥責道：“李師傅，你這是什麽意思？有了新東家，就不管舊交情了？”
李青山一邊打鐵，一邊說：“xìng命交關，不敢誤工。”
石初八更生氣了。有什麽事那麽急人，連停下說幾句話的功夫都沒有？正要發火，楊度製止了他。
李青山對百煉府如何，楊度心裏怎麽會不清楚？李蘭芝那一車糧食，沒有李青山這個村長授意，是絕對不會運上山的。看到村裏rì子如此清苦，還擠出口糧接濟百煉府，楊度堅信，李青山絕沒有冷落自己打算。現在他忙著趕工，無暇接待，一定有他的道理。再說，人家又沒說不見客，隻是說在這裏邊做事邊談話而已。這就夠了。
楊度開門見山：“李師傅，我想請你打一樣東西。如果誤了你的事，給你引來什麽麻煩，我來解決。”
李青山苦笑道：“如果霜刃府要奪我村人的妻女兒孫，少門主你護得住麽？”
誤工的後果有這麽嚴重？楊度一時不能理解，一問才知道霜刃府的統治嚴苛到了變態的程度。
霜刃府對下轄的村鎮實行“生產掛帥，責任連帶”，全村必須按時完成霜刃府下達的指標，否則抽取村民一人送往霜刃府為奴。又執行“橫向到邊”，“縱向到底”：所有村人，無論工匠，還是農夫，小到初生嬰孩，老到鶴發耄耋，都歸其管轄。李家村的指標，是每月打造各sè鐵甲兵器兩千件，是先前百煉府統治時產量的兩倍還要多，簡直是不讓人有絲毫的休息。但是，李家村的鄉親們不想骨肉分離，因此全村上下rì以繼夜地勞作，唯恐指標不能及時完成。
除此之外，霜刃府還有一套規矩，叫做“五孝十良”，五孝是孝敬父母，孝敬官員，孝敬仙府，孝敬劍宗，孝敬玉皇。十良是言，行，禮，貌，衣，食，勤，儉，才，忠，都要良好。任何一項不合格，霜刃府就能抓人充作奴隸。
這些俗世事務，霜刃府都是交給下屬的俗家幫會冰刀堂來cāo辦的。冰刀堂有個師爺，名叫賈義，一肚子壞水，在“五孝十良”之上借題發揮，搞出一套“歸化修行”，對新歸化的地界可以無理由隨意抓人關押起來訓誡，說是以此移風易俗，教化新人，讓新加入霜刃府大家庭的凡夫俗子洗心革麵，得到心靈的洗禮。更致命的是，他隨時會遣人到各個村莊掃**，沒收村民的口糧，說是“統籌管理，惠澤四方”，其實就是捏住了各個村子的咽喉。這意味著村民們必須把冰刀堂的幫眾伺候舒服，否則，他們就會隨心所yù地讓村民們不舒服。
楊度恍然大悟：難怪村民們一個個如此窘困，原來是因為霜刃府的蠻橫壓榨。至於送糧上山接濟百煉府，從善意的角度看，可以說是雪中送炭，舍己為人，令人感動，但從務實的角度看，也可以說是轉移資產，反正有餘糧也藏不住，萬一被冰刀堂查到，還會引來不小的麻煩，不如當人情送給百煉府，百煉府一共就剩下兩口人，這點糧食不知能吃到猴年馬月去，等於是拿百煉府當糧倉了，順便送了個大大的人情。
這是狡兔三窟牆頭草啊！李大叔，你真的很不老實。
不過，就算李青山jīng明，還是惹上了麻煩。前幾rì冰刀堂師爺賈義帶人來村裏巡查，說長根家小女兒冬兒生相狐媚，要帶回去訓誡。連村裏的二傻子都知道賈義是看上了冬兒的樣貌，想糟蹋她。但是村民們顧忌霜刃府的yín威，大多不敢阻攔。蘭芝看不下去，出言阻止，賈義一見蘭芝xìng感可人，頓時兩眼放光，又說蘭芝粗野欠管教，要連她一起帶回去訓誡，結果蘭芝徒手劈碎一塊青石磚，嚇退了賈義一夥。臨走時，賈義揚言會叫高手前來算賬。李青山不敢與冰刀堂起衝突，隻有靠自己的手藝，爭取多製些好貨，希望能送於賈義，討好消災，這才rì夜趕工，連坐下說話的時間都沒有。
石初八聽了怒不可遏：“這個賈義，無恥惡霸，衣冠禽獸！他既看上了蘭芝，又豈是幾樣鐵器能打發的。不如，反了他！”
李青山隻好鬱悶地說：“賈義不值一提，我這兒的徒工隨便哪個都能打落他一嘴的牙。但他倚仗著仙門。我等凡夫俗子，是不敢忤逆神仙大老爺的。”
楊度點點頭：“仙門的確不容忤逆。不過，本府向你保證，從今天起，這裏的仙門隻有本府一家。霜刃府要是敢來施暴，本府一定會及時製止，加倍奉還。”
李青山與百煉府打了幾十年交道，哪裏不知道少門主的菜鳥水準，他對楊度的承諾完全不信：“少門主，話好說，事可未必好做。霜刃府可是有神通修士的，而且不止一個。”
見李青山對霜刃府的實力了然於胸，楊度越發確信，這位看似粗豪的鐵匠絕對是心有謀略的，此時正觀望著，看百煉府和霜刃府哪邊能走得更遠。嗬嗬，這就簡單了，不是有件戰利品嗎？
楊度伸手往懷裏掏。隻要把霜刃府少門主的玄冰玉尺拿出來給李青山看，不怕他不信百煉府的實力！再加上有大rì劍宗長老撐腰，霜刃府算什麽？
然而，沒等他掏出玉尺，門外就跌跌撞撞跑來一個徒工，大叫：“師父，大事不好！賈義往這兒來了，說要問師妹的罪！”
一聽到賈義這個名字，工場裏所有人都變了臉sè。魁梧如山的李青山也眉頭緊鎖，長長地歎了口氣。
楊度卻不以為然：來得正好，讓本府好好為未來的員工們出一口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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