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逸群進出城門都是化沙而行,非但不用開門,就連傳統的吊籃都省去了。城裏的士兵們都知道他是一位活神仙,所以無論搬出何等神通,都不會覺得奇怪。

此時正是弦月當頭,皎白光潔的月光灑落下來,拉出長長短短的影子。

錢逸群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凝聚成形,數著建奴巡邏士兵在營中走動的頻率,決定先燒兩個帳篷,引起了混亂之後再找個倒黴蛋,易容成他的模樣,好好攪渾金兵大營這潭水。

打定了主意,錢逸群在一座羊皮帳篷邊催生出一團荊棘,又用句芒杖吸光了它的木炁,自然留下一堆幹枯的上佳引火物。隻可惜他沒有能夠招火的法術,若是用掌心雷,未免有些驚擾太大,隻能偷偷用火折子暗中點火。

荊棘幹枯之後很容易引火,不一時便吐出了火舌,繼而嘭地一聲燃成一堆篝火。女真人的帳篷又使用布滿了油汙的帆布圍成,在這篝火旁邊,瞬間就燒了起來。

臨近營寨外圍的帳篷大多是輔兵和民夫的帳篷,裏麵的人頓時驚醒,爭先恐後朝帳篷外跑去。

輔兵民夫很快就驚動了女真人的戰兵。

這些八旗戰兵在不久之前連營寨是什麽都不知道,隻是常年的狩獵經驗讓他們知道如何搭帳篷能夠防止野獸。如今雖然進化到了列營對陣的程度,但是在麵對突**況的時候卻有些遲鈍。

一個燃燒的帳篷,亂哄哄引來了很多人,最後還是因為帳篷燒完之後自己滅了。

錢逸群在這群人中仔細辨認。選中一個衣甲鮮明的旗兵,想來是有些地位的。正要動手之時,卻突然聽到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像是直衝這邊來的。

不一時,果然有個身穿紅甲鑲白邊的騎士出現在錢逸群視野之中。這人身材魁梧,身上披著鑲了鐵片的棉甲,戴著鐵盔,盔上還插著一根長長的紅纓矛頭。

此人頭上一柱擎天,應該是一個將軍。

錢逸群分不清牛錄、甲喇之類的官銜,反正對應到明朝起碼是個遊擊,說不定還是參將。見他對著眾士兵頤指氣使。又見眾人對他畏懼如虎,厚道人心中也開始不厚道起來:若是將他擊殺,不知道會發生多大的混亂。

錢逸群選了個位置,從陰影中鬼步而出,舌綻春雷,清脆喝道:“雷來!”

在場都是說女真蠻語的人,突然傳來一聲漢話,就算不知道什麽意思,也知道絕非好事。

錢逸群浮空現身。禦風而進,一手高舉,手中托著一團湛湛藍光的雷電,宛如天人。

就在建奴驚訝之中。這團雷電直衝那馬上騎士飛去。

那騎士反應再快,卻終究因為盔甲繁重,沒能躲過這團雷電。被轟了一個準。此時他的盔甲才是真的幫了錢逸群的忙,棉衣上的鐵片的將電流導入身體。再經裏麵的鎖子甲徹底打在身體上。

棉質的部分又因為掌心雷帶來的高溫燃燒起來,整個人坐在馬上。立刻就成了一支熊熊燃燒的火炬。

掌心雷對女真騎兵看來效果極好啊!

錢逸群心中也是頗為驚喜,手下卻沒有絲毫遲緩。他放出節隱劍,淩空一劃,閃現出一道白光,揉身從這五色筆開出的通道中衝了過去。再次出現的時候,人已經感受到了那“火炬”上傳來的滾滾熱浪。

節隱劍飛出,幹淨利落地在那騎士脖頸上一旋,一坨圓團團的腦袋便落了下來。

“雷來!”

又是一聲暴喝,雷團轟散了附近蠻兵,錢逸群已經落在地上,隨手抄起那坨血肉與焦炭並存的腦袋。

金兵總算醒悟過來,隨著一聲壓過所有人的大嗓門,紛紛取出強弓,朝錢逸群射去。

錢逸群朗聲一笑:“不勞遠送!”

足尖輕點,鬼步發動,人已經撤入身後的莽莽黑暗之中。

金兵又換上了火箭,亂射一陣,就算是最近的一支都與錢逸群相差數丈。

錢逸群拿了那人的頭盔和腦袋,隻覺得腥臭不堪,又因為金兵大營裏果然防禦森嚴,自己要想找到皇太極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索性先回城裏。

城中見他完好歸來,還取了敵方將軍的腦袋,自然士氣大漲,歡呼徹夜。祖大壽又命人將這首級連同頭盔,懸在城牆上,打壓女真人的氣焰。

錢逸群渾然不覺的這是件什麽了不得的事,自顧自去洗澡、打坐。然而在女真大營裏,另一個道士的日子卻不怎麽好過了。

……

黃元霸還在睡夢之中,突然湧進一隊棉甲高盔的女真士兵,二話不說就將他四肢分開按在地上,結結實實地捆上了一圈圈繩索。

黃元霸的保命靈符不少,卻不似錢逸群的金剛珠那般隨念而發,一旦被製住無法捏符,自然毫無用處。

“你們幹什麽!不知道我是你們大汗請來的貴客麽!”黃元霸叫道,腦中卻冷靜地篩選了自己得罪皇太極的所有可能,最終卻是一無所獲。

女真兵自然不去理會他的大喊大叫,實際上他們連漢話都聽不懂。

黃元霸被捆得如同粽子一般,抬進了皇太極的大帳。若是讓錢逸群看到這大帳,絕對要氣得吐出三升血來。因為這裝飾了黃金色流蘇的大帳,實在太過於醒目和騷情,絕沒有“難找”的道理。

“黃道長,本汗待你不薄啊!”三十九歲的皇太極坐在鋪了虎皮的汗位上,居高臨下看著被扔在地毯上的黃元霸。他是女真貴族中漢化最為深刻的一位,非但會說漢語,還識得漢字,能夠通暢閱讀漢族高深的兵法巨著……《三國演義》。

黃元霸喘著粗氣。道:“貧道不知有什麽愧對汗王的地方。”

皇太極長著一張大餅臉,八字眉。大馬金刀地坐著,悠悠道:“道長說。已經困住了那妖道厚道人。可為何這妖道今晚卻闖入我軍營中,殺了我一名牛錄額真?”

女真族人人在旗,戰時為兵,平日為民。以三百人人為一牛錄,額真就是首領的意思,漢話譯做協領,約如明軍的千總。不過這三百人都是女真的戰兵,若是算上輔兵和民夫,一個牛錄額真統領的人數已經與明軍的遊擊將軍不相上下了。

努爾哈赤確立八旗之後。理論上一旗當有二十五個牛錄組成。但實際上每旗的牛錄數量並不一樣,隨時可以調整。其中正黃旗有四十五個牛錄,冠列榜首。鑲白旗最少,隻有一個牛錄。

所以說,即便在正黃旗,牛錄額真也不是滿地走的高官。隻要能活到入關,現在的牛錄哪個不是滿清的高官顯爵?

皇太極可是實實在在的心痛。

隻是,這位梟雄將這心痛表現出來的時候,主語卻變了:“本汗真是為黃道長痛心啊!本汗待你如自家人一般。你卻蒙騙本汗!”

黃元霸到底是讀過書的,知道當下這種情況,隻要皇太極肯見他,必然要聽他解釋。否則亂刀砍死在外麵不就行了?

“大汗!”黃元霸沉聲道。“貧道做買賣從都是童叟無欺,豈會蒙騙主顧?敢問大汗,到底是何人看到那妖道厚道人的!貧道有話要問。”說到“妖道厚道人”五個字的時候。黃元霸咬牙切齒,這仇恨可是真真實實。沒有半分虛假。

你這妖道,明明與我擊掌為盟。竟然翻悔,當真是沒有半點信用!你是吃準了我為了功德,隻能與你委曲求全麽!

黃元霸心中怒罵。

皇太極聞言卻是一驚,暗道:本汗怎地今日如此急躁!下麵隻說是有妖人偷營,為何本汗就一口咬定是那妖道厚道人……是了,那些山西老財一日三封信地與我說那厚道人如何厲害,如何泯滅人性,故而這事一出來,我便想他身上去了。

不過身為上位者,是不能隨便認錯的。

皇太極冷靜道:“兵士來報,說這道人形如鬼魅,出手有轟雷之聲,又能禦劍奪人首級。不是那妖道厚道人,卻是誰人?”這席話說完,皇太極又恢複了自信,自己心中又道:是啊,這不是妖道厚道人,卻是誰人?

黃元霸哈哈大笑道:“這樣的描述,在中原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難道都是厚道人麽!”

皇太極心中暗自懷疑:真有這麽多奇人異士麽?那為何前年本汗打到北京城下,也沒見有高手出來。

“難道就沒有別的了麽?”

黃元霸其實一聽有“雷”,就知道多半是厚道人。雖然三山符籙都有雷法,但扔雷球如吐口水一樣的人,普天下除了厚道人不會再有別個。

不過厚道人真正的特色,卻是那聽得人心中發慌的帝鍾啊。

皇太極遣人喚目擊者進來,又細細盤問,然後翻譯成漢話告訴黃元霸其中過程。

黃元霸與錢逸群幾番交手,聽了一半就知道鐵定是他,雖然恨得牙根發癢,卻仍咬定金主認錯了人。他問道:“大汗且問問他,可聽到什麽怪聲了麽?”

皇太極問了之後道:“無聲無息,隻是最後怪笑一聲。”

“就沒有叮當作響的鈴聲麽?”黃元霸鬆了口氣。

“並沒有。”

“那就鐵定不是厚道人!”黃元霸一口咬定,“他那鈴子是獨門法器,天下無二,沒了那鈴子,他與尋常人無異,如何殺你牛錄額真?”

皇太極將信將疑,卻也做出雄主的模樣,連忙下了座位,親手為黃元霸鬆綁,口中稱道:“本汗關心則亂,黃道長切莫見怪啊!”

“給些銀子壓驚便是了。”黃元霸旋即笑道,站起身來舒展筋骨,渾不見怪。

“慢著!”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帳篷外麵傳來,震得黃元霸腦漿晃**,差點摔倒。

ps:何日能上點推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