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因果易結不易終
麵對何婉柔嘲諷的表情，趙玄依舊一派淡然，緩緩道：“何姑娘不必猜忌，這龍珠雖好，卻還壞不了貧道的修行。”
修道即修心，若是忍不住心中貪念，即便法力再高，那也是竹籃打水。
何婉柔卻不知此節，冷哼道：“知人知麵不知心，況且……”上下打量了趙玄一眼，不屑道：“你麵相也看不出有什麽忠厚的。”
“姑娘還會相麵？”趙玄仿佛聽不出何婉柔的嘲諷之意，滿臉認真道：“日後若是有機會，還望姑娘不吝賜教一番！”
“你！”何婉柔頓時氣結。
何伯明打圓場道：“好了，婉柔，怎麽能對趙先生無禮？”轉頭向趙玄問道：“趙先生，若真的如你所說，龍珠一露本相，便再無用途，我們該怎麽辦？”
趙玄雙手一負道：“何先生不必擔心，剛剛貧道探查過龍珠，發現了一些運用之法。想要再次激活龍珠‘神物自晦’的功能，也是容易。”
“那就有勞趙先生了。”何伯明緊忙拜謝，似乎生怕趙玄後麵還有個‘但是’之類的。
趙玄輕輕一笑，道：“不麻煩，給我備一間密室，一個時辰後便好。”
何伯明忙道：“之前的書房可不可以？”
趙玄道：“可以，無人打擾即可。”轉過頭，看向何婉柔道：“跟我來。”
何婉柔愣道：“幹什麽？”
趙玄道：“‘神物自晦’，‘晦’的隻是龍珠。若你不在場，怎麽將你的命格隱藏？”
何伯明點頭道：“當時你道長爺爺也是在你身前施的法。”
何婉柔心中一陣怪異：她叫趙清都“道長爺爺”。但趙清都卻是趙玄的師父。那豈不是說。她要叫趙玄叔叔？
正想著。趙玄已經走向書房，她撇了撇嘴，經父親何伯明催促，才不情不願的跟了上去。
……
書房內
趙玄等何婉柔跟進來，便立即把房間門關上。
何婉柔卻一點也沒有尋常女子所表現出來的害怕，翹著下巴，站在書房正中，冷冰冰地道：“要我怎麽做？”
趙玄盤膝坐在地上。示意道：“像我這樣，坐在我對麵。”
何婉柔輕輕皺了皺眉頭，似乎有些抵觸。隻是她更不想與趙玄多言，悶聲不響的學著趙玄的模樣做了個盤膝打坐的姿勢，坐在趙玄對麵。自始至終，表情都冷冰冰的。
她不願廢話，趙玄更樂得如此。
隻見趙玄依舊左手托著龍珠，保定鐵球大小的龍珠在他掌心中晶瑩剔透，仿佛放著毫光。而他的右手，則伸出食指。在龍珠上一通劃拉，輕輕皺著眉頭。似乎在想著什麽。
對麵，何婉柔雖然不願與趙玄說話，可視線卻一直放在趙玄身上。
她到現在還難以相信，趙玄這比她還小的人，竟然真的是一個道士。
看著趙玄皺著眉頭認真思索的表情，她不得不承認，趙玄身上還真有幾分得道高人的氣勢。
隻是得道高人會像他這般口無遮攔嗎？
想到趙玄之前的表現，她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輕哼。
就在這時，忽然她眼前一亮，視線所及處被白光充滿。
但見趙玄手中龍珠慢悠悠飄起，距離他掌心三寸處停下，一閃一閃的，並從中散發出一股清香。
那股清香十分醉人，聞之讓人感覺通體舒適，簡直脫胎換骨、飄飄欲仙般。
可沒等她享受多久，忽然滿室香氣消失，就連光芒也漸漸收斂。
何婉柔心中下意識生出一絲不快，抬起頭來，就見趙玄不知何時已經閉上了眼，麵容安定祥和，而龍珠，也不知何時漂浮在他眉心三寸外。
眉心三寸外，法眼探蒼穹。
人的眉心處，乃是天眼所在。天眼者，佛教五眼之一，處於肉眼之上，能透視六道、遠近、上下、前後、內外及未來等。天眼所見，自地及下地六道中眾生諸物，若近，若遠，若麁，若細，諸色無不能照。
天眼之上，是慧眼，能見十二因緣、生死流轉的徵象，離五蘊、出三界，脫生死輪回，不受身心世界的束縛。
慧眼之上是法眼，能見萬法本性；法眼之上是佛眼，又稱“無上菩提”。
趙玄之法眼，雖以天眼之法所開，但又與尋常天眼不同，亦有分析萬法本源之功效，故又自命為法眼。
在法眼之下，龍珠從外到內開始透明，經過一層一層的解析，趙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智慧的光芒。
就見他忽地一聲輕喝，張口一吹，一道法力被風夾裹著飛向龍珠。
猛然間，一聲龍吟自龍珠中傳出，隱隱回**在房間之中。
何婉柔精神一震，此時距離之前已經過了許久，最少有一個小時，她都要睡著了。
但在這一聲若有若無的龍吟之下，她猛地又來了精神，瞬間便瞪大了雙眼。
在她的對麵，龍珠之中金色龍形虛影翻滾不休，一股股威壓從裏麵透出，充斥在房間內，讓何婉柔無論是身體還是內心都感覺到一股壓力。
很大的壓力！
就好像泰山壓頂，讓她的雙肩越來越重，恨不得趴在地上。就連心中也堵堵的，難受的感覺，讓她幾乎想要自殺。
就在這時，忽然趙玄又是一聲輕斥，萬鈞巨力憑空消失無蹤，龍吟之聲竟變得淒厲，轉眼間，又仿佛過了萬年，何婉柔忽然感覺眉心一重，似乎是被什麽擊了一下，同時身體似乎被什麽力量洗刷了一遍。
噗通一聲，手中一實，龍珠落入掌心。
原來就在剛剛。趙玄將龍珠拋了出來。砸在何婉柔額頭。又掉入她的手中。
隻見這時龍珠已經恢複之前的模樣，通體灰色，表麵坑坑窪窪，再也沒有了之前的神異。
趙玄輕輕喘息片刻，略有些虛弱道：“好了，龍珠已隱，暫可保你三十年安穩。”輕輕的站起身，向房間外麵走去。
何婉柔呆了一呆。忽然叫道：“等一下！”
趙玄回過頭：“何事？”
何婉柔語塞，呐呐道：“謝……謝謝你。”
“不必，因果糾纏而已。”趙玄淡淡說完，打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何伯明一直守候在門旁。見趙玄出來，忙問道：“怎麽樣了？成功了嗎？”
趙玄點頭道：“幸不辱命！”
何伯明聞言神色大喜，但緊接著，卻又變得忐忑，小心翼翼道：“那婉柔百鬼纏身的……”
“這個貧道還沒有辦法。”趙玄回頭看了一眼，道：“令女的問題不在體質。而在命格。逆天改命的方法貧道有，但在此卻行不通。不過何先生也不必擔心。令女最短還有三十年陽壽，龍珠才會再次失效……”
原來龍珠隱藏命格的功能也是有期限的，當然這個期限不在龍珠，而是在施術的人。
當初趙清都之所以敢言若自己來不了，就讓“青年趙玄”來解決，就是因有龍珠之故。
不求徹底解決何婉柔的百鬼纏身命，隻求能夠得到延遲。
隻是這樣一來，何婉柔的命是保住了，但能夠化解其中的因果嗎？
趙玄感受著依舊捆綁在元神上的那根因果線，不禁搖頭苦笑。
因果，易結，卻不易解。
他現在完全可以拿著龍珠填龍脈裏，徹底化解他與天道之間的那道因果，但他卻不能那麽做。
如果真的那樣做，那他第三道與何家的因果可就解不開了。
或許何婉柔離了龍珠就會死，但因果會因一個人的死亡而消失嗎？
人生一世，從來不是孤苦一人，何婉柔有家人、有朋友，他死了，因果自然會轉接到別人身上。
就算趙玄能把何伯明也殺了，但這一世沒了，還有下一世。
如果不按照真正的辦法來，那隻能生生世世永遠糾纏下去。
但真正的辦法到底是什麽呢？
趙玄不知道。
甚至連他之前的兩段因果，他也解得稀裏糊塗的。
就好像他也結的稀裏糊塗一樣。
畢竟他的因果是‘他’硬塞來的，與尋常因果的結算方式肯定也有著不同。
他能做到的，就是向著自己對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下去而已。
後麵
何婉柔也從書房走出來。
何伯明立即舍了趙玄，圍在女兒身邊，關切的詢問著自己想知道的問題。
趙玄聽著後麵父女倆的談話，心中忽然升起一個念頭：不知道如果自己死了，因果又是如何承接下去？
自己在這一世無牽無掛，孤苦一人，而且因為有著元神的存在，若是死，必然是形神俱滅，絕無轉世之說。
若是自己死了，因果是不是也會消失無蹤呢？
這是一個注定沒有答案的問題，因為他絕對不會去尋死。
隻是這個問題一經出現，就立即在他心中紮根，無論如何也揮散不掉。
正自思索間，忽然何伯明的聲音從身後響起：“趙先生，我有一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趙玄回過神來，轉頭道：“何先生請講。”
何伯明幹咳一聲道：“那個……不知趙先生是否婚配？”
趙玄挑了挑眉毛，看著何伯明，失笑道：“貧道乃修道之人，怎會娶妻生子？”
何伯明訕訕道：“不是有的道士也能結婚麽……再說了，趙先生一表人才，人中龍鳳，難道就沒想過男女之事？”
“何先生有話直說吧。”趙玄不願再與對方賣關子。
何伯明看向一旁的女兒，剛要開口，就被何婉柔打斷道：“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