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張府門前舞象潤

但見趙玄將折扇交於左手,右手屈指懸停,隔空書寫,就看到原本空無一物的扇麵隨著他手指滑動,顯現出飄逸的字跡: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一首詩書罷,驀地扇麵水波一**,勾勒出一篇潑墨山水。

千山寂靜,萬物凋零,江上一葉孤舟,漁翁披蓑戴笠,獨自垂釣,身旁雪落紛紛。

整篇畫作,似乎隻在說兩個字:

孤寂!

而那畫中漁翁,隱隱於趙玄有七八分相像。

緊接著,就見趙玄將扇麵一轉,露出另一麵空白,再次懸指而書: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

一壺濁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最後一字寫完,扇麵再次**起水波。但見一條江水奔騰兩岸青山之中,兩岸青山層巒疊翠,夕陽斜照,寧靜祥和。可江水卻洶湧澎湃,滾滾向東,仿佛能聽到其中驚濤駭浪之聲。在滾滾長江之中,一葉扁舟載著一白發漁翁,停泊江渚,手持酒壇,向青山腳下一樵夫發出邀請。

兩者麵帶淡笑,目光滄桑,麵容雖老,可依然與趙玄有幾分神似。

整片畫作如詩一般,慷慨悲壯,意味無窮,令人看來**氣回腸,卻又在讓人感受蒼涼悲壯的同時,又營造出一種淡泊寧靜的氣氛,並且折射出高遠的意境和深邃的人生哲理,讓人不由得在心頭平添萬千感慨。

在這凝固地畫麵上,白發的漁夫、悠然的樵漢,意趣盎然於秋月春風。讓人感到些許莫名的孤獨與蒼涼由心而生。

李淑看到此時,驚疑的看著趙玄,目光久久無法轉移。她不知趙玄是怎麽做到的空手作畫,但更好奇的。還是趙玄寫出這兩首詩的心境。

這兩首詩,雖然同樣是悲愴,但前者是孤寂,後者在悲愴之中隱藏著深深的豁達,絕非常人能寫出來。

她哪裏知道。由於趙玄一直“蘸酒作畫”的原因,雲紋龍牙折骨扇早已具備靈氣。經鬼穀秘境一副,頓時激發了其中的靈性,讓萬千物種顯現,與鬼穀圖相容。至此,鬼穀圖不再是鬼穀圖,鬼穀秘境不再是鬼穀秘境,可其中“秘境”卻依然存在。

而如今“秘境”的環境,完全可以跟著趙玄的心境來改變!

隻見趙玄淡然一笑,將折扇一合。順手又把鬼穀令別在腰間,手拿扇子往前一指道:“且去看看!”身體一搖一晃,縮地成寸,當先向山下城池趕去。

這裏有人類定居,顯然不是墮龍山脈,也不知鬼穀秘境一下將他們傳送到了哪裏。

然而趙玄剛跨出一步,卻又瞬間停下,回頭對緊步追來的李淑道:“如今你我好不容易脫身苦海,卻不能以本來麵目再回人世,免得被人認出。這樣吧。為師這裏有易形改麵之法,今日便且傳你。”

此處“易形改麵”,當然不是“胎化易形”,而是縮骨、易容之術。

如今趙玄對身體研究無人可及。自創一部供李淑修煉的變化之法輕而易舉。

當然,此變化之法隻能局限於人形,想要變成其他物種絕無可能。

……

兩日後

鄴城,一男一女並排走入。

其中男子二十來歲,麵容普通,氣質普通。渾身上下似乎隻有兩個字來形容,就是普通,普通到在人群之中很容易就將他忽視;而其身旁女子,雖麵容也是普通,卻終歸有著幾分清秀,而且其身上氣質不凡,即便穿的普普通通、毫無特點,也讓人忍不住眼前一亮。

兩人正是趙玄與李淑!

李淑初學變化之術,麵容變化不大,隻能做微調,故而做不到趙玄這般完全改容換麵。

走在鄴城之中,他們倆裝作聊天,偷聽路人的對話,或者裝作要買東西,向街道旁的店鋪掌櫃打聽這座城池的信息。

鄴城,自古以來,已有數萬年的曆史。其地處墮龍山脈東南方二百裏,歸隸州府統轄,當代縣令為穆連海,城外則被青山、歸雲、烈火三大派把持。

然而在鄴城之中,最有名的卻不是縣令穆連海,而是當地一家大戶:張家!

張家之所以聞名,因其家族九輩同居,合家九百餘人,團聚一起,和睦相處,可家主卻僅是一未及弱冠的少年!

不僅如此,張家家主以和治家,仗義疏財,有許多遠親近鄰時常登門求助,有的借糧、有的借錢、有的使用農具和牲畜,講信用的到時歸還,也有些人借去不還、甚至把農具和牲口賣掉。天長日久,張家人有的憤憤不平,提出今後決不再借給他們。張家家主卻說:“如果他們都像我們一樣,什麽都有,還來求我們嗎?因為他們有困難,所以,才求助於我們。”因此,在整個張家,每人都樹立了一個助人為樂的思想。

明日是張家家主舉行冠禮的日子,按理說張家家主現年僅十六,根本不足舉行冠禮。可再過一月他將與葉家小姐成親,故而提前行冠禮、獲字號,提前成人,這一點倒與趙玄極為相似。

原本舉行冠禮隻需族親、長者參加,但張家向來仗義疏財,朋友滿城,特地提前一日於今天大擺筵席,隻要在鄴城中的,就算不相識之人,也可參加酒宴。

趙玄聞說,對這位十六歲的家主也好奇的很,畢竟哪家家主不是找有威望、有公信的人,偏偏這個張家,為何要找個少年?不由分說,拉著李淑跟著人群就走向張家府邸。

那張家九代同居,合家九百餘口人,其府邸自然占其麵積極大,將近幾十多畝,其高門廣廈,未到近前,便看到兩個大石獅子坐臥兩端,一個剛剛舞象之齡的少年帶著仆從迎接來客。

舞象,十五到二十歲男子的統稱。

這張家果然不愧交友廣泛,門前來人絡繹不絕,幾乎都排成了隊,進去一波,又來一波。當然,其中恐怕有不少來蹭吃蹭喝的人,隻要看手中沒有禮物的,多半來就是蹭吃蹭喝的。

趙玄與李淑自然也是蹭吃蹭喝的隊伍中的一員。

兩人趕著人群,來到張家府邸門口,就見那少年眉清目秀,唇紅齒白,頗有濁世佳公子之風。走到近前,那少年見他們手中空空,也並未有不豫之色,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道:“小生張藝,見過公子、小姐。請兩位跟隨仆人入內。來客頗多,不能親自迎進,還請二位見諒!”話音方落,便有仆從上來,俯身恭請。

趙玄卻並未跟著仆從入內,反而停在門前,對著少年張藝詫然道:“你就是張家家主?”

張藝麵上依然未有不愉,恭敬道:“正是在下,沒想到公子也聽過在下的名字。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在下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公子莫怪。”

趙玄笑著一拱手道:“貧道太玄,沒什麽名頭。”一指李淑道:“這是劣徒女媧,不知禮節,張公子莫怪。”轉頭對李淑道:“女媧,還不快見過張公子。”

但見李淑翩翩一禮,聲音依舊保持著幾分清冷:“貧道女媧,見過張公子。”

李淑怎麽會叫女媧?

當然是趙玄的惡趣味!

原來兩人變換容貌後,趙玄思及容貌變了,姓名自然也最好改了,想到這個世界並無女媧的傳說,玩鬧心一起,就對李淑說:“入我道門,當有道號,從今天開始,你便道號女媧。”然後又說:“既然改頭換麵,也當隱姓埋名。道號有了,為師再給你換個名字。恩,就叫關音好了……”

如此,現如今李淑姓關名音,道號女媧,字號亦是女媧。

而趙玄的名字自然也要改,心說女媧都有了,不叫鴻鈞對得起兩人的師徒關係?幹脆姓洪名君,道號太玄。

雖然他也想過叫老子,但老子老子的,別人不抽他才怪!

對麵,張藝緊忙對李淑還了一禮,道:“女媧小姐不必多禮……”

這時後麵又有來人,並且積累了好幾撥,早就有人不耐煩了。

趙玄打斷張藝道:“張公子,貧道還有一問,問完便進,不再在此堵路,還請張公子賜教。”

張藝道:“賜教不敢,太玄公子但講無妨,在下但有所知,一定知無不言。”

趙玄笑道:“那不知張公子可否告知,為何你家九百餘口,卻偏偏讓你一個少年郎做家主?”

這一句話說的極為不客氣,隱隱有看不起張藝之意。

然而張藝依然笑容滿麵,毫無不豫之色,恭敬道:“公子不知,這是我張家祖傳的治家辦法。年輕人沒結婚,無私心,辦事公道,故而一直是少年為家主。如今我距離結婚還有一月,也該卸下這家主之位了。”

“哦?”趙玄沒想到還有這個說法,看來倒是自己少見多怪了。不過張藝的性格倒讓他又幾分瞧不透。如果是尋常少年,熱血方剛,哪裏會有如此高深的養氣功夫?眼前這張藝不是大奸大惡的偽君子,就是和氣生財的老好人,因此他忍不住再次道:“家主之位,權柄頗大,張公子能夠放下?況且,貴族中人口共九百眾,少年必也不少,為何單單選你?”

話語中,對張藝的懷疑之意更甚,連他身後的李淑都隱隱覺得有些不妥。

李淑都如此,何況張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