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願把屍身葬土中
看著對麵趙玄的笑容，東方不敗忽然感覺十分不自然，眸光一轉，繼而轉利，道：“你還沒有回答我之前的問題。”
之前的問題是什麽？趙玄當然沒有忘，淡然一笑道：“平一指教我醫術，那是我與你的交易。他隻不過是聽你辦事。再不濟我還幫他殺了他那惡妻，而且一陽指還是打賭賭來的，如何不公平？”
東方不敗點點頭，承認了他的說法，頓了一會兒，道：“就算如此，那你與我的交易呢？一本換兩本，當真公平？”
趙玄微微一笑，沒有解釋。直接套出早就默寫好的《北冥神功》，遞到對方眼前，道：“你先看看再說。”
東方不敗眼中訝色一閃，道：“你就不怕我出爾反爾？”說著順手接了過去。
趙玄笑道：“因為你是東方不敗！”
為什麽是東方不敗就不會出爾反爾？因為真正的高手不屑如此！這裏的高手指的不僅是武功，還有那種傲視天下的胸懷。
東方不敗沒有再問，翻開北冥神功，低頭看去，隻一會兒，眼中便滿是驚異之色。大略的看過一遍後，不禁讚歎道：“怪不得你年紀輕輕便能與一流高手比肩，怪不得你說吸星大法隻是此功法之殘篇。這北冥神功若能忍住不吸人內力，修煉便是以先天為基，接引天地靈氣為己用。比之任我行的吸星大法高了何止一倍！”
趙玄聞言無聲笑笑，沒想到東方不敗隻粗略一看就能看出北冥神功真正的精要所在，暗道：果然不愧是初入先天的宗師級人物。
熟料這時東方不敗也是一笑，可笑的卻十分玩味。將北冥神功揣入懷中，笑吟吟道：“姓趙的，我之前似乎並沒有答應跟你交易吧？”
趙玄聞言一呆，就見東方不敗雙手抱胸，好整以暇道：“我現在決定了，不跟你交易，而這北冥神功，是我跟你搶的。”
“……”
誰跟我說真正的高手不屑於耍花招的？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趙玄感覺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了，雙眼盯著北冥神功在對方身上消失的地方，隻見那裏已被一雙胳膊擋住。
“怎麽？想要啊？有本事就來搶啊。”東方不敗放下雙手，故意的把胸部一挺，似笑非笑道。
“嗬嗬……”趙玄幹巴巴笑了一聲，沉默良久，才無奈歎息道：“在下從不跟女人動手。”
其實他哪裏是不跟女人動手，而是他敢肯定，隻要自己把手伸過去，那鐵定是被剁了的節奏！
那邊東方不敗看他吃癟似乎十分高興，雖沒出聲，可雙眼已經眯成了一雙月牙般的縫隙。定定的看了他半天，才輕笑出聲道：“給你，你要的東西。”雙手一揮，兩團黑影飛出，準確無比的落入他的懷中。
趙玄下意識的抱住，放到眼前一看，隻見是兩個黑皮書籍。一個上麵寫著《葵花寶典》四個大字，另一個上麵則寫著《太極拳經》。
“你怎麽知道我想要它們？”他詫異的看了對方一眼，翻開書冊，隻見上麵龍飛鳳舞，文字深奧，明顯全都是真跡。這才安心放入懷中。暗中卻收進了玄珠空間之內。
東方不敗麵露不喜，道：“怎麽？還怕我給你假的？”
“哪能啊！”趙玄連忙矢口否認。
東方不敗冷哼一聲，道：“你之前不就想要它們了麽？給你你就接著，哪來那麽多廢話。”對於為什麽正好帶在身上，卻是避而不談。
趙玄也不在意，反正東西到手了，誰還會去管那些有的沒的。
剛要告辭離開，那邊東方不敗卻忽然道：“慢著，你這北冥神功雖強，可我葵花寶典也不弱，還有那太極拳經，一本換兩本，似乎並不公平吧？”
覺得不公平為什麽還給我？趙玄當然不會傻得問出來，而是反問道：“那小白姑娘認為怎麽才是公平？”說完就看著對方。
那東方不敗似乎已經對“小白”這個稱號免疫了，聞言麵色絲毫不變，隻是眼中卻隱晦的閃過一絲別樣的光芒。不僅趙玄沒有發現，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
兩人就這樣靜靜看著對方，東方不敗沒有先回答，趙玄也就沒有再開口。
良久，東方不敗終於說道：“我不知道怎麽才是公平，我隻知道這樣並不公平！”
這尼瑪不是耍賴嗎！
趙玄無語的看著對方，直看的東方不敗眼神躲閃，才無奈道：“罷了，令狐衝再怎麽也是我師侄，他這一命我就不算了。你說吧，還想要什麽，我盡量滿足你。”
“如果是要你呢？”
“啥？”趙玄呆了一呆。
東方不敗眼神再次飄向別處，道：“別多想，隻是要你在我手下做事，如何？”
我能不多想麽……趙玄心底吐槽兩句，十分堅定的搖頭道：“做事就免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些東西。”
東方不敗道：“什麽東西？”
趙玄不答，卻反問道：“不知小白姑娘練武的初衷是什麽？”
初衷？東方不敗眼中閃過一絲回憶，低下頭，想了半天道：“一統江湖算不算？”
不盡然吧……趙玄覺得東方不敗有些話沒說，但也並不追問，而是繼續問道：“現如今你已一統江湖，那又為何繼續練武？”
麵對趙玄的問題，東方不敗的眉頭皺的更緊了，沉默良久，似乎並沒有找到答案，反問道：“那你又是因為什麽習武？”
趙玄微微一笑，單手指天，道：“幹掉他！”
“什麽？！”東方不敗驚疑出聲。
趙玄訕笑道：“那什麽……開個玩笑而已。”緊接著卻麵色一肅，一本正經道：“我雖然沒想過幹掉它，但我卻始終想要掙脫它。”
“掙脫？”
“不錯！”趙玄肅然道：“‘久在樊籠裏，複得返自然’，武者為何追求先天？因為先天能夠感悟天道！為何要感悟天道？因為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感悟天道，便是為了超脫天道！”
東方不敗聞言一呆，就聽趙玄繼續道：“天道是什麽？天道便是天意，便是命運。一個人要想掌握自己的命運，首先要知道自己的命運。我們的命運是什麽？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卻知道你的命運。”
“我的命運？”東方不敗挑眉問道。
趙玄正欲開口，忽地抬頭看天。東方不敗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隻見白雲悠悠，藍天依舊，並無任何不妥。但先天帶給她的敏銳感知，卻讓她感覺到了一絲不一樣的氣息。
隻見趙玄忽然一笑，轉過頭來，道：“小白，在這個世界，我是異數，而你是變數。我這異數不受天道掌控，更難被天道發現；而你這變數，卻是應運而出，天道的手筆。所以，你時時在天道監控之下。”
東方不敗是從什麽時候出來的？是將五嶽劍法告訴嶽不群的那一天。也正是那一天，天道發威，憑空霹靂，將思過崖震得瞬間倒塌。雖然令狐衝在那之前就認識了東方不敗，可誰也不知那記憶是真實的，還是經過天道灌輸的。
但不論怎樣，經過剛才的一番話，趙玄忽然發現，在東方不敗麵前透露的信息越多，冥冥之中的那股威壓越大。給他的危險更甚過改變劇情。至此他就知道，東方不敗這個“變數”極有可能是天道的手筆，並且天道時時都在關注她。
這邊東方不敗雖然不能完全理解趙玄話中的意思，但她畢竟進入先天，冥冥之中有著一種感應，知道趙玄接下來的話對她十分重要。
隻見趙玄忽然退了一步，並邊退邊說道：“我對你說這些也是出於私心，希望你能掙脫這個世界的天道。因為我在另一個世界，也是一個變數。至於是不是異數，連我自己也無法確認。所以希望你能夠逃脫這個世界天道的掌握，那我在另一個世界，是變數還是異數就也無需再困擾了。”
“你說的究竟什麽意思？”東方不敗忍不住上前一步。趙玄卻突然大叫道：“別動！”東方不敗下意識的頓住。趙玄一邊後退一邊道：“千萬別靠近我，剩下我說的話十分重要，你一定認真仔細的聽。至於你聽後做什麽選擇，我不會有任何幹涉。隻希望我下次再來之時，能夠見到一個與我記憶中不一樣的東方不敗！”
一直離開東方不敗十數丈距離，趙玄才深吸一口氣，像催命般，以極快的語速道：“令狐衝日後會去西湖梅莊救任我行，不論是同向問天還是任盈盈。而令狐衝日後還會與任盈盈相愛並在一起，你也會因他們倆……”剛說到這裏，忽然狂風大起，雲氣翻騰，蒼穹上冥冥之中威壓直降下來，天地間都是一暗。趙玄麵色大變，元神視角中，天空無數氣機傾軋，元氣團化身烏雲，壓得極低。他身體驀地再次飛退，同時高聲唱道：
“歎世凡夫不悟空，迷花戀酒送英雄。
春宵漏永歡娛促，歲月長時死限攻。
弄巧常如貓捕鼠，光陰猶似箭離弓。
不知使得精神盡，願把身屍葬土中……”
劈哢！
歌聲方盡，一道耀眼的電光，自天空降落，直劈向他。
趙玄元神一跳，瞬間投入星辰隧道。
轟隆隆——
天地震動，東方不敗隻覺眼前一白，頓時失明。腳下轟隆隆的震顫告訴她這一擊的威力，大叫一聲：“不要！”努力睜開眼，恰好電光此時已經消散。眼中被極光灼傷的黑斑逐漸退卻，再看向趙玄原先所在，那裏已經空無一物。隻留下一個大坑，青煙嫋嫋，似在證明剛才那不是幻覺。
東方不敗呆呆的愣在那裏，看著大坑，腦海中轟隆隆混沌一片。她不知趙玄是憑空消失，還是被雷電劈成了渣渣。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想到趙玄所說的“別的世界”，心頭一跳：他還活著！
她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肯定，那是一種冥冥中的直覺。到了這時，趙玄臨別的那一首詩才出現在她的腦中，經久徘徊。
春宵漏永歡娛促，歲月長時死限攻……不知使得精神盡，願把身屍葬土中……他……他是叫我放棄令狐衝嗎？那之前為什麽要說那麽多……難道……是為了不幹涉我的選擇？
東方不敗回頭看看躺在身後的令狐衝，再看看趙玄消失前的那個大坑，心頭驀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