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親隨模樣的人簇擁著一個高高瘦瘦的人走了進來。
那人看著四十多歲的模樣,雖然瘦高,但麵色保養得很好。
一看就是平日裏養尊處優的人。
小沐認得他。
不正是城南所有米鋪的幕後大掌櫃,陳大掌櫃麽?
米是非常重要的戰略物資,對於白城這個戰略要地和交通要道來說。
所以陳大掌櫃在這幾十年時間裏,掙了很多錢。
至於具體有多少錢,小沐不知道。
小葉曾經猜過,大概得有萬萬錢吧。
萬萬錢有多少,小葉也不知道,隻知道很多。
這是他們這些自小生活在低矮棚屋裏的人難以想象的。
直到小沐成為龍大老板的朋友,方才大概有了個概念。
錢多,就意味著生活得更好。
陳大掌櫃平日裏很喜歡養氣,還特意請了很多教書先生到家裏講學,好彌補自己幾乎沒上過學的遺憾。
當然,也是讓自己看起來更有格調。
平日裏甚至很喜歡玩弄一些酸詞,好顯示自己的涵養。
隻不過石頭等人每次聽到都感覺十分想吐。
小沐也很恨陳大掌櫃。
因為他擁有著白城最多的米,但他和他的朋友們還是經常吃不飽飯。
石頭將這個原因歸結為,陳大掌櫃的米太多了,把本該屬於他們的米,都拉到了自家的倉庫裏。
吃不飽,當然會恨米多的人。
這在任何一個朝代都是能夠說得過去的。
而陳大掌櫃也十分嫌惡這幫叫花子,雖然小沐他們並不是真正的叫花子。
因為雪影的存在,至少他們不需要像以往那般真正的去要飯。
但他們喜歡捉弄,或者惡心陳大掌櫃。
由此雙方也結下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仇怨。
陳大掌櫃此刻已經沒有了往日的養氣功夫。
雖然有十幾個親隨簇擁著,但如果細細觀察,他的身體還在微微打著擺子。
他是在害怕嗎?
這是小沐難以想象的事情,平日裏頤指氣使的一個人,居然會害怕?
畢竟,他們可是親自領教過陳大掌櫃那些狗腿子的厲害之處的。
是害怕自己麽?
按照道理來說,陳大掌櫃並不知道自己在等著殺他。
如果要知道了,他也不應該會進來,而是先讓他的狗腿子們來才對。
小沐此刻也無法思考龍大老板為什麽會讓自己來殺陳大掌櫃。
他堅信龍大老板不會害自己,那就一定是陳大掌櫃有不得不死的理由。
正好一起報仇了,小沐心想。
至於對方人多勢眾,聽龍大老板的意思,自己絕對不是單獨行動。
雖然小沐現在還沒有看到自己的幫手在哪裏,但他不覺得奇怪。
可能那些幫手就隱藏在那些親隨裏,或者功夫比自己深,根本讓自己察覺不到。
小沐看到了那個手勢。
他動了。
速度很快。
小沐一向對自己的速度非常自信,當然,上一次隻是一個意外。
當一眾親隨反應過來時,小沐已經到了半空之中,距離陳大掌櫃也就隻有十步的距離。
“有刺客。”一個親隨大聲呼喊起來。
貪狼劍果然是好劍。
剛一接觸,就斬斷了對方遞過來的一柄劍。
小沐沒有多做糾纏,他的目標隻有一個,陳大掌櫃。
陳大掌櫃已經被親隨簇擁著向門外退去。
麵如死灰,哪有往日囂張的氣焰。
小沐繞過前來攔截自己的兩名親隨,劍的目標,始終牢牢鎖定著陳大掌櫃。
不斷有親隨出來攔截他,但小沐都很聰明的沒有硬碰硬。
他還小。
小就意味著力量不足,如果長時間硬碰硬,他肯定會吃虧。
怎麽能知道自己會吃虧還繼續選擇吃虧呢?
那是傻子的行為。
一個前來攔截的親隨朝著小沐使了一個顏色,正是剛才比手勢的人。
小沐領會,借他遞過來的刀,一躍而上,如一隻鷹隼從天而降,朝著陳大掌櫃撲去。
近了,很近了。
小沐甚至都已經看到了陳大掌櫃眼神中的懼意。
此刻的小沐,就仿佛死神的陰影,籠罩著陳大掌櫃。
終於,一直守候在陳大掌櫃身邊的親隨動了。
如果趙老板和孫老板在,就可以認出,眼前的親隨居然是那日所見的青衣秀士,張秀全。
秀才最喜歡的,自然是筆。
既然號稱秀士,自然與秀才離得不太遠,所以他的兵器是一杆筆。
隻不過這個筆不能寫字,隻會殺人。
由镔鐵精鍛而成的鐵筆。
眼前的筆不長,比小沐手中的貪狼劍還短一些。
但在小沐看來,這支筆就如同是一條吐信的毒蛇,繞過自己所有的防守,朝著自己的各個穴道而來。
小沐的鬢角見了汗。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麽詭異的兵器,以及這麽詭異的手法。
小沐的每一劍都擋空了。
仿佛眼前的筆根本不存在一樣,根本不給小沐兵器觸碰的機會。
但它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小沐極力閃躲,身上依然留下了幾處痕跡。
但好歹是沒有被其點中。
遠遠傳來一聲呼哨,青衣秀士的速度不自覺之間慢了下來。
小沐自然不知道那聲呼哨的意義所在。
隻感覺自己的機會來了。
一柄劍,一杆筆,就這麽交起鋒來,一時間場麵煞是好看。
隻有小沐才知道苦處。
雖然打得熱鬧,但他沒有絲毫進步的機會。
每想繞過這個棘手的人,都會被他恰如其分的擋住。
陳大掌櫃已經退到了馬車旁邊,本來想上車躲一躲,但車上不知不覺間伸出了一把匕首,很恰當的抵在了陳大掌櫃的背心處。
陳大掌櫃連顫抖都不敢顫抖,雖然他此刻很想顫抖。
他隻能老老實實的站在車旁,近處欣賞著眼前的激鬥畫麵。
小沐暗暗叫苦,因為到此刻,龍大老板所說的幫手依然遲遲沒動靜。
哪怕剛才給自己使眼色的那人,也隻是跟其他親隨一樣,遠遠進行著警戒。
小沐知道,在麵前這人的阻攔之下,他已經沒有機會了。
進不可進,那就隻能退了。
小沐還年輕,可不想自己就此交代在這裏。
青衣秀士嘴角露出一絲莫名的笑意,他已經很明顯看出了小沐的打算。
小沐在退,青衣秀士在追。
短短片刻,形勢就此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