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是不怕冷的,畢竟人形之下,是名為鬥木的妖怪。

鬥木,名字平平無奇,卻與他們的天性南轅北轍。

“深海有妖,名鬥木,頭似虎而身似龍,獨角於額,藍眸利齒爪如刀鋒,皮肉粗厚如木,上有年輪。性戾好鬥,甚凶猛,以蛟為食,百裏之外嗅其味,蛟不敢近。上陸可化萬物,落水則現原形。死後成方寸之木,佩於船隻可避海怪暗礁,保平安。”

他在好幾本記載妖怪的古籍上看到過別人對他們一族的描述,說的倒是八九不離十,隻是每次兄長看到對他們有記載的書籍,心情好時便將那一頁撕掉,心情不好時直接整本書都燒掉,心情特別不好時,還要將書的主人打一頓。

彼時他不懂,問兄長為何如此,不過流傳人間的閑書罷了,大家夥兒都是當個樂子看的,無人當真。

兄長也不多解釋,隻道:有記載便不自由。

多年後他方知世上有一物,曰百妖譜,上有百種妖物之記載,名目,來曆,性情,皆在其中,說是百妖,卻幾乎收錄天地之間所有妖物。傳聞此物與天地三界同生,淵源神秘,知其全貌者甚少,多年流傳下來的唯有它那“天生異能”——所有被記載其中的妖物,無論大小善惡,一旦從譜上抹除,現世之中便再無其一族之蹤跡,煙消雲散,永不複歸!故而,如今並無多少妖怪在意百妖譜的來曆,它們隻怕稍有閃失,便托了這殺妖不見血的玩意兒的福,死得幹幹淨淨,連個活過的痕跡都留不下來。然說來也是好笑,眾妖心中雖有怕懼憎恨,卻又不得不盼著這百妖譜老當益壯完好無損,隻道它平安,自己才能平安,這份矛盾之情也委實折磨。再拋開此物是諸多妖怪的噩夢不說,若能掌控它為己所用,便等同於拿捏住了天下妖物的命脈,有此等籌碼在手,委實不敢想象能造出一番怎樣的大事……或者大禍。傳說上古之時,也曾鬧過爭搶百妖譜的亂子,但終是被平息下來,之後這燙手的玩意兒便被封藏於桃都境內,從此天地之間再不見為它興風作浪的事情。

一想到自己的性命受製於此,便難怪兄長會把氣撒在那些無辜的古籍上了,畢竟他又不能拿百妖譜撒氣,心裏還得拿它當祖宗供著。他雖然也覺得這種在無形中被人掐著脖子的感覺不太舒適,但事已至此,倒不如不去想這件事更好,何況百妖譜被鎮守於桃都之中多年,沒有出過紕漏,隻要不落入心懷叵測之人手中,大家的日子還是安全的。

何況,以他們鬥木一族的真實經曆來說,百妖譜看似凶險,卻從未真正為難過他們,反而是天界諸神滅掉了他們大半同族。

他沒有經曆過那場大戰,但兄長已經在無數個難眠的長夜裏同他講過許多次。鬥木祖祖輩輩於海中生活,凶猛矯健,以蛟為食,但偶爾也吃其他的肉解饞,比如魚肉鯨肉別的海怪的肉,以及不小心落海的倒黴人類。可誰知嚐過人肉滋味後,他們竟覺得比蛟肉更加美味,於是不再滿足於等待大意落水的人類,而是主動出擊,不但襲擊過往船隻,饞蟲犯了還要上岸搶人,一時間鬧得腥風血雨不可收拾。人間遭此大劫,天界震怒,派雷神前來剿滅鬥木,一場大戰下來,鬥木一族損失大半,浩瀚海麵赤血千裏,本以為無需借百妖譜之力,鬥木一族也將從世間徹底消失,但出乎意料的是,雷神並未將他們趕盡殺絕,而是留下了不曾吃過人肉的,以及年幼與身懷有孕的,然後頒下神令,要他們今後再不可禍亂人間,從此收斂心性,安分守己,否則,一員違令,株連全族,再無寬貸!

彼時他還在母親的肚子裏,兄長也還年幼。

在他的記憶裏,被告誡最多的就是遠離人界,更不能與人類有任何糾纏,不然吃虧的必會是他們。

所以他做過的最叛逆的事,無非是在夜裏悄悄靠近海岸,在水下遙望人界的燈火繁華,他沒有討厭過這個地方,甚至在那些上了年紀的同族們咬牙切齒地控訴當年天界對他們下手太重時,他也覺得他們說的不全對,明明是他們先衝到人家那裏吃人的……

有時候,兄長也會隨他一道去遠觀人界,但兄長的眼神卻很不一樣,像是在海中遇到獵物那般冷靜又渴望。而且他還知道,兄長是偷偷去過人界的。

時光飛逝,他從年幼的鬥木長成了把身型大出他數倍的海獸魚鯨都不放在眼中的“海中霸主”,可是,日子卻越發難過起來。安穩的生活漸漸遠去,他們遷移得越來越頻繁,不少上了年歲的鬥木也逐一死去,其實是連一半的歲數都沒活到。

原因無他,唯覓食艱難而已。

說來也是唏噓,這麽些年來,倒不是他們自己的本事弱了,而是在一次次的交手中,蛟類也越發狡猾起來,如今已能在很遠的距離外便嗅到他們的氣味,根本不給他們靠近的機會便逃之夭夭。所以他們不得不費盡力氣,在巨大的海域中尋找蛟類的蹤跡,運氣好的話能尋到一個巢穴,得一時飽飯,但多數時候都是餓肚子的。雖然海中的魚或別的海獸可無限供應,但沒有蛟肉給予的能量,鬥木的壽命便會大受影響,都說世間萬物皆有生克限製,鬥木生而強悍,霸道於海中,無需擔心成為他人的口下食,卻不曾想會受製於看似毫無還手之力,隻能任其食用的蛟類,天道造物,果然難測。要說那人肉雖不及蛟肉有用,但好歹能比魚肉強,可誰敢吃?雷神從不與人玩笑。

旁人聽來也許覺得太好笑,但事實就是如此,海中的霸主因為吃不飽飯,走到了最危險最艱難的時段,他們身邊的同族越來越少,直到有一天,母親也閉上了眼睛。

剩下的還年輕的鬥木們,也紛紛四散而去,說生活在一起也沒用,倒不如趁年輕還有力氣,往海域裏更多地方去討生活,各求平安吧。

那天,他們兩兄弟在空****的海水裏,望著偶爾經過的魚蝦發了一天的呆。

翌日清晨,兄長浮向海麵,說了一句:“去人界。”

他自然跟從,心下還有點雀躍。

要生存便要懂變通。兄長的初衷自然不是去偷人肉吃,他說人界雖不及海域廣闊,但卻有海域中沒有的寶物,以及一些身懷奇技的人,他的目的,是想尋一味能掩藏鬥木氣息的法寶或者藥方。

可惜兄弟倆在人界遊走數年,並未如願。

但,天無絕人之路,化了人形的妖怪也沾了這句話的光,就在他們灰心的時候,一次偶然,改了他們的未來。

那一陣,他們正流連於煙州這座臨海小城,此地名氣雖不及揚州泉州那般大,卻是“趕海客”們出海做生意的必經之路,按說出海行商也不是多特別的事,但不是所有出海做生意的人都被稱作“趕海客”,唯有自煙州出發,一路往北,穿過一片名為骷髏頭的海域,往那海中秘國做生意的,才有此稱號。趕海客們平素裏行事低調,不與業外之人往來,隻依自己的規矩安排一切,頗有幾分神秘。趕海客們去的“秘國”究竟是個什麽地方,旁人無從知曉,隻知那裏有別處沒有的好生意,能從秘國安全返回的趕海客們,帶回的貨物也是市麵不常見的奇珍異寶。

能與趕海客扯上關係,皆因他們兄弟倆偷上了一艘正要從煙州港出發的商船,起初他們是聽說那商船的主人常有各種罕見的奇藥出售,本想著能不能從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誰知還沒來得及將船主人的底細摸清楚,這船便出了大事——

行至骷髏頭時,幾隻惡蛟趁夜襲擊商船,眼見著就要翻船,船上眾人皆以為這回難逃蛟口,孰料關鍵時刻兩個麵生的年輕人一躍入水,片刻之後,但見翻騰不止的海水裏驟然泛起一片殷紅,那幾隻駭人的惡蛟蹤跡全無。眾人正驚魂未定時,卻見兩隻虎頭龍身的怪獸自海中衝出,雙雙落到甲板上,其中一隻的嘴邊還露著一截來不及吞下去的蛟尾……眾人大駭,慌亂中皆下跪叩頭,口裏大喊著海神爺爺饒命。

怪獸之一把蛟尾吞下去,打了個飽嗝,說:“船上可有炭爐?”

怪獸會說話?!眾人更是又驚又怕,為首的商船主人,一個姓楚的趕海客忙不迭點頭:“有有有!”

“都拿來與我兄弟倆烘一烘。”怪獸又道。

眾人哪敢怠慢,趕緊搬出大小炭爐供其取暖。

片刻之後,怪獸漸漸化成虛影,坐在炭爐前的,卻是之前那兩個跳入水中的青年。

在場之人無不震驚,見多識廣的楚老板亦不例外,好在是見過世麵挨過風浪的趕海客,深知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才沒有過於失態,且不論眼前二人究竟是個什麽東西,若非他們出手,隻怕全船人馬早已葬身大海,再看二人隻管坐在炭爐前烤火,麵目正常,並無惡意,楚老板這才壯起膽子上前一步:“二位……神仙,可否告知來曆?救命大恩,小老兒定當回報!”

他與兄長對視一眼,想不到自己的一生裏還有被人當成神仙來膜拜的一天,他想笑,但又莫名覺得這種從未有過的被仰視的感覺……還不錯。

然後,沒費什麽力氣,大難不死心懷感激的楚老板就將他們的底細交待個一清二楚,包括那“趕海客”的身份。而他們自然不打算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之這些人類,既然他們認為遇上了海神爺爺,那便大大方方當了這海神爺爺罷。

一番詢問下來,除了知道世上有趕海客這一門行當,骷髏頭之外有一處海中秘國之外,還知道這骷髏頭下曆來有惡蛟作亂,數量還不少。隻因骷髏頭是往秘國的必經之路,商船為保平安,多年來都會往這裏投下鮮活的牛羊雞鴨。之前倒是奏效的,得了這些活物,惡蛟們便不再興風作浪,可最近幾年卻是不行了,它們不再滿足於這點“供奉”,總是想方設法來襲擊,許多商船不得不加固船身,有的還要聘請一些善於對付妖魔惡物的高人隨船同行,可即便做足工夫,十艘船也隻得六七艘能安全往返,所以這些年為了生意葬生蛟腹的趕海客也不是少數了。

“明知可能丟命也要出海,賺得很多嗎?”兄長看著他們。

楚老板無奈道:“家中世代都是趕海客,一來不可丟祖業,二來世道艱難,除此之外也無別的營生之法,家中老小要吃飯,委實不敢懈怠。”

兄長笑笑:“命都沒了,還拿什麽去繼承祖業?”

楚老板苦笑,沒有答話。

這時,船員之中一個嚇白了臉的年輕後生忍不住開口道:“不瞞海神爺爺,原本是有萬無一失的法子的……”

“哦?”兄長好奇,“說來聽聽。”

後生又看了楚老板一眼,猶豫片刻,道:“雞鴨不奏效,人奏效。”

兄弟倆一愣,自然是明白這話的意思。

既喜人肉,看來此地的蛟還是蛟中最惡最貪的那一類,對鬥木而言,越是凶惡的蛟,肉質越是鮮美,難怪方才吃下去的那幾隻如此美味,即便此刻腹中飽足,回想起那個滋味,他跟兄長幾乎又要流下口水來。他趕緊咽了一口,不能在這幫人麵前丟臉,畢竟他們現在可是不得了的海神爺爺呢。

“往水裏扔活人……”楚老板從牙縫裏擠出話來,眉頭幾乎絞在一起,“活人哪!!怎麽能往海裏扔!這是人幹的事?”

眾人不言語,半晌才有聲音小聲道:“我們也是活人……”

楚老板深吸了一口氣,看向眾人:“上船前,咱們自願簽了生死狀,下船後,我承諾給大家的酬勞從無分毫短缺,我早說過咱們這一行是拿命賺錢,能接受的再來。”他頓了頓,直視著這群人:“旁人做什麽我不管,我是不肯做的。拿命賺錢,是拿咱們自己的命,不是別人的。”

他語氣不重,卻字字鏗鏘,眾人啞口無言。

兄長不作聲,隻如局外人一般看著他們。

而他隻覺得,如果楚老板這樣的人被吃掉了,好像不太對……嗯,幸好他們在這裏。

船上的氣氛變得很沉重,呼呼的海風吹過來,帶著腥鹹的味道。

這時,兄長突然笑出來,站起身看著所有人:“既不想扔活人,那便扔我們吧。”

“啊?!”

楚老板吃了一驚,其他人也都麵麵相覷。

“我們不打聽你們生意上的事,你們也不要執著於我們的身份,若能做到這般,咱們倒可以做一筆生意。”兄長看著楚老板。

“生意?”楚老板從錯愕到受寵若驚,“您二位這般的人物,又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有什麽隻管吩咐,但凡小老兒能幫上忙的,必赴湯蹈火,我們哪敢與二位做生意!”

“你是生意人,咱們當然要做生意。”兄長笑著拍拍他的肩,“今後你們出海,雇傭我們為船員即可,我們保證安全護送你們穿過骷髏頭。至於酬勞,一艘與眼前差不離的船即可,不過不著急,我們需要的時候再給我們吧。”

“隻要一艘船,二位便願意保我們平安?”楚老板不敢相信能有這般好事。

“對。”兄長點頭。

他看著兄長,不知對方打算,平白無故地拿一隻船來幹什麽?他們大多數時間不還是在海裏待著嗎?

“好好好!一言為定!!”楚老板高興得要跳起來,這幾年來困擾他的最大難題居然以這樣容易的方式解決了,簡直做夢似的,一條商船雖然造價不菲,但能換一船人命,以及更多更大的生意,怎麽都劃算!

“一言為定!”兄長眼中也有拚命壓製住的歡喜,然後看著他,低聲道,“我們不用再尋什麽靈藥了。”

他一愣,突然明白了兄長的意思。

確實不用再苦苦追尋掩蓋氣息的寶物靈藥了,這便是天意莫測吧,當年鬥木一族因人類而遭重懲,如今他們危在旦夕時,卻又靠人類得了轉機……若沒有上楚老板的船,他們怕是永遠不會知道,隻要跟人類同在一船,蛟類便發覺不了他們的存在,而人類的味道不但能幫他們掩蓋身份,還是吸引蛟類的最佳“餌食”,一舉兩得。

此後,他們在楚老板的船上幫了近三年的忙,楚老板人船平安,生意順風順水,也依足了約定,對外絕不提起他兄弟二人半分,即便常有同行質疑為何單他的船能平安往返,他也隻說恐是燒香拜佛得了庇佑,底下的船員們也念著兄弟倆的救命之恩,任旁人如何打聽皆不泄漏半分。至於他們兩兄弟,每次也隻護送他們通過骷髏頭,絕不往前多走一步,這三年來雙方合作愉快,各得其所,楚老板賺得盆滿缽滿,他們吃得心滿意足,這骷髏頭是行海之人的噩夢,卻是他們兄弟倆的福地,此處不光有惡蛟盤踞,根本就是個難得的蛟巢。

不過,骷髏頭也終不是一勞永逸的地方,惡蛟雖惡,嗅覺也好,但始終靈智未開,性子貪婪又蠢鈍,吃了三年的虧都沒有意識到是它們的天敵在拿人類當誘餌,如此一來,被吃幹抹淨也在所難免,到往來的商船漸漸發現即便不用往骷髏頭的海水裏扔活物也能平安經過時,他們兩兄弟也正式辭別楚老板,取走了他們說好的報酬,一艘能容納十幾二十人的船。

有了船,再有了人,海域之廣,何愁尋不到下一個風水寶地。

臨別之際,兄長送了楚老板一塊三寸見方的黑木,上有紋路似年輪,異香陣陣,他讓楚老板將這塊木頭嵌到船身上,說隻要船上有這塊木頭,無論他們經過多凶險的海域,都可平安度過。

原本楚老板還在擔心他們走後再無人護航,卻得了這樣一塊寶貝,不禁感激涕零,跪地叩謝,說無論他們是何來曆,在他老楚眼中,他們兄弟倆就是比神仙還神仙的人物,還讓他們得空一定要回煙州來,他們永遠是他老楚家的座上賓。

一段緣分,算是圓滿收場。

有了這樣一段際遇,他突然覺得,原來不是所有的禁忌都糟糕,人界於他再不是一個隻能遙望不可踏足的地方,在海中無法扭轉的命運,也許在地上可以。

兄長應該比他更早明白到這一點?

從那之後,他們又回到了海域,隻是把大部分時間從海下搬到了船上,而且每隔一段時間,便要為自己的船雇傭一批人類船員,以行商之名,往各沿海城池而去,什麽生意都做,做得最順手的,還是保鏢。有他們在,雇主們裝滿貴重貨物的船隻無論去到多麽凶險的地方,遇上海匪強盜還是惡蛟妖物,都不必擔心有任何折損。姓鬥的兄弟漸漸在行海商客之中闖出了名氣,常有人慕名而來,隻是他們的船總是行蹤不定,而這兄弟倆又與普通生意人不同,接生意隻看自己心情,從不在意酬勞,性情頗有些古怪。

本來麽,今時不同往日,食物再不短缺,他們照著自己的法子一路“釣”來的蛟肉已經足夠,多餘的還能帶回深海老家給那些生存艱難的老幼食用,隻是他們從未對別的同族透露過他們在人界的所作所為,原本他問過兄長為何不把他們覓食的法子告訴他們,省得他們再過饑腸轆轆的日子,兄長卻說不可,不是所有同族都能有他們的巧遇,而人界也並非人人都是楚老板,一旦弄巧成拙,鬥木一族遭的罪,怕不止是餓肚子那麽簡單了。

他不是很明白,但既然兄長這麽說了,就自有他的道理吧,畢竟他比自己懂得多。

日子也就這樣平穩地過下來了,這些年他們不但解決了食物的問題,做生意即便是裝裝樣子,也積累了不少錢財,他們向來大方,賺來的錢除了必要開支,全都給了船員當工錢,到遣散的時候,還會額外給他們一大筆遣散費,也難怪跑船為生的人個個都想上他們的船,隻是他們做生意雖然隨便,挑船員可一點都不隨便。

畢竟,他們不僅僅是船員,還是至關重要的“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