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中五人,三人圍著沙盤,兩人站在營帳門口,仿佛是兩個世界的人,黃瓷小聲問道:“這敖陣對你好麽?”

沐紅鯉知道他想說什麽,輕聲說道:“當然好,黃城主,作為兄弟,你做的很好,但是作為同窗,你做地地確是不夠”

黃瓷嘿嘿一笑:“我這輩子就這幾個兄弟,如果還不能為他著想,要我這兄弟幹什麽?喝酒吹牛呢?”

沐紅鯉笑道:“你們平日裏不就是喝酒逛青樓麽?也沒見你們做什麽事情啊”黃瓷訕訕不說話,這麽久遠的事情怎麽人人都記得。要是被黃玄聽見又不得了。現在黃玄地脾氣越來越大了。

敖陣看了沙盤許久許久,然後有些抱歉地看著羽嘉子:“羽嘉兄,一時半會沒有什麽好辦法,而且我對金陵軍和鎮北軍還有北莽地具體事情還不是很了解,無法做出準確的判斷,還請見諒”

羽嘉子有些遺憾,轉而說道:“沒事,這局也不是一時半會能破的,對了,你們來這鎮北幹什麽?這一路可不太平啊”

敖陣欲言又止,看著朱嫋,這事情是朱嫋的事情,他自然不好越俎代庖。

朱嫋大方的說道:“聽說極北之地有隻火鳥,我想去看看,紅鯉和敖公子不放心我,非要陪我前往。”

羽嘉子恍然大悟:“那你們原來的路線是不是自太平關入北莽,繞過北莽一路向北?”朱嫋點了點頭,之前的確是這麽打算的。現在是走不了了。

“那你們走不了了,現在兩邊隻要是能走的地方都有大量的探子,恕我直言,你們的實力恐怕過不去。”

敖陣四品,沐紅鯉六品,朱嫋四品。這樣的隊伍別說過北莽,就連北莽的第一道防線都過不去。

對於這樣的事情,敖陣和朱嫋在羽嘉子說出‘太平關被破’的時候就想到了,所以朱嫋才情緒波動那麽大。

沐紅鯉則是鬆了口氣,她是不放心朱嫋去北方,但是一路上她都是在勸說朱嫋不要去,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朱嫋若是去了北方,見到了那隻火鳥,對於自己來說是件很恐怖的事情。這種情緒不知道從何而起。

黃瓷安排三人住下,約好了晚上一起喝酒,實在拗不過黃瓷的熱情,三人隻得答應下來,帶三人去住宿的地方的時候,三人路過了戰獸山莊的營地,戰獸山莊的弟子正在寬敞的營地上麵訓練戰獸。

這一幕看的三人均麵露難看的神色。一路走來也遇到不少武者攜帶戰獸,三人都避而遠之,之後三人聊起這個事情,三人都覺得將野獸變成戰獸是一件極其殘忍的事情。

東郭雲看到黃瓷路過,連忙丟下手中的事情過來打招呼,自從大熊那件事情之後,東郭雲對黃瓷和陳白澤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就連戰獸山莊的弟子和黃瓷他們這些金陵城的人說話語氣都緩和了不少。

“黃城主,這三位是朋友麽?沒見過啊”東郭雲笑著和三人打了招呼,黃瓷說道:“以前金陵書院的同窗,哦,和羽嘉祭酒也很熟悉”

東郭雲立馬熱情起來:“那你們那邊好安排麽?不嫌棄就到我們營帳吧,我們營帳比那邊好多了”黃瓷剛想拒絕就聽見朱嫋說道:“謝了,我們有地方住”言語中的疏遠之意聽得真切。

東郭雲也是個人精,聽出了朱嫋話語中的嫌棄,趕忙找了個台階下了,繼續去訓練戰獸去了。

黃瓷有些不悅:“朱嫋,這裏是金陵軍,不是金陵書院,你不要在這裏發你的脾氣,這位是金陵城外戰獸山莊的首席大弟子東郭先生,在世間武者心目中地位尊崇,你可能現在不知道,但是再過個幾年,你就會知道這位東郭先生的分量,能和他說上一句話或者得到他的好感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事情。”黃瓷這番話說的不可謂不重,一個四品境界的女子,行事如此不招人待見,本是不是什麽幸事。沈麟兒這方麵就做的比她好的多了。

朱嫋冷笑道:“那是他的事情,與我何幹,如果你覺得我對他不尊敬我走便是,我朱嫋是農戶家的女兒,沒有大家閨秀的脾氣,但是也看不得自己不喜歡的人”朱嫋爭鋒相對,毫不退讓。

黃瓷一陣頭疼,這朱嫋在書院就喜歡與男子爭鋒,總是把誰說女子不如男這樣的話放在嘴邊。平日裏這些男子的確是讓著三分,而這朱嫋的確有些真才實學,所以顯得那麽特別。隻是今日不同往昔。

世道變了,大家也在變,曾經喝酒吹牛上青樓的公子哥變成了金陵城的城主,曾經不遠千裏奔赴金陵讀書的貧寒少年成了金陵城的祭酒,曾經小鎮上混吃等死的頑劣孩童變成了能獨當一麵的金陵軍中棟梁。

而有些人卻是在倒退,敖陣本來是有望奪得狀元郎的人,現在卻陪著沐紅鯉在亂世間遊山玩水,而朱嫋從書院退學之後學問便再無增長,脾氣倒是長了不少。

沐紅鯉代替朱嫋和黃瓷抱歉,朱嫋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三人一陣尷尬,“自從她我說過那個夢之後,就變得越來越奇怪,我才不放心她繼續前往極北之地,那裏隻是聽說過,有誰真正去過呢?敖陣,就在這回吧,再走下去,真不知道朱嫋會變成什麽樣?”就連沐紅鯉都覺得朱嫋今天做的過分了,盡管三人都不喜歡戰獸,但還沒有到需要當麵指責別人的地步。

敖陣有些為難:“按照現在的樣子,恐怕不是我們能勸得動的,你也看到了,現在他連你的話都聽不進去了,而且很容易和他人起矛盾,也是越來越自我,紅鯉,你對她比較了解,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你沒有告訴我?按照正常來說,沒有人會如此性情大變,是不是?”

敖陣忽然想起一種可能,但是立馬被沐紅鯉給打斷了:“這個你放心,朱嫋還是人,不是活死人,隻是她性情大變的情況我也不太清楚,隻是她之前一直說要去極北之地。我是想著她可能是想出門散散心,哪想她真的走到了這邊,這邊已經到了大古國的邊界,在往前走就是北莽的地界了,我不想去,太危險了”沐紅鯉說起北莽的時候,心裏一陣害怕。

敖陣輕輕摟住了沐紅鯉:“我知道的,那我們就在這邊待一陣看看朱嫋的情況再做決定,如果她這麽的執意前往極北之地我們就陪他走一遭?”

沐紅鯉有些疲憊:“到時候再說吧”

獨自在一個營帳的朱嫋努力的嗅了嗅營帳裏的味道,有些厭惡,這個營帳裏滿是汗水的味道,相比之下,戰獸山莊那邊的營帳的確好多了。

朱嫋越往北走越容易暴躁,她也覺得自己有些事情做的不對,但是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她覺得自己就得那樣做,更讓朱嫋恐慌的是,她現在看沐紅鯉的眼神越來越不對,不再是看朋友的眼神,好像是看一個下人般。

對於自己這樣的變化,朱嫋覺得天經地義,然而對這種天經地義,朱嫋覺得很可怕,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這種感覺隻有在見到陳北風的時候沒有,不僅沒有,她還發現陳北風越來越強大,對於陳北風的這種強大,朱嫋很高興,因為在陳北風麵前,朱嫋才能感覺到自己是一個人。而除了陳北風之外的一切生靈,包括那山中精魅在朱嫋眼中都是螻蟻一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