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裏的年輕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風流。

亂世之前,金陵城裏的才子佳人是最多地,其中最風流地不是那些上學的學子,而是兩個人,一個人姓柳,常年流年於勾欄之中,作地一手好詞,每天都有姑娘上門求詞,他從不取財,隻須酒管夠,菜管飽。

另一人,是一位姓郭地祭酒大人。

明明已經三十有八了,卻麵若冠玉,比年輕人還年輕,一般在勾欄地私底下的規矩是,如果在樓子裏,長輩跟晚輩見著了,長輩都會默默退去,可這位郭祭酒不一樣,有一次郭弈跟幾位同窗去樓子裏雅談,卻發現自己的父親大人正在跟人爭一位花魁,郭弈當時真是羞愧難當,偏偏那位父親大人還看到了自己等人,摟著那位花魁過來跟自己的幾位同窗敬酒嗎,郭弈當時真是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滿臉通紅。

最後同窗都戲稱這位郭祭酒可真是不拘小節啊,為此,郭弈還被同窗嘲笑了不少時日,與人爭執之時還經常被人拿出來說道說道。

可以說,郭弈是生活在父親的陰影之下的。

亂世之後,郭弈跟隨父親前往那座小鎮,整天對著棋盤自己跟自己對弈,無聊的狠,要麽就讀讀書,不過說實話,郭弈是真的不喜歡讀書,他總覺得讀書沒什麽用,可是父親總是說,“你這麽笨,再不讀書,活著不累麽?”既然父親這麽說,他也願意這麽做,隻是整個小鎮除了自己,就四個人能說話的,連個丫鬟都沒有。

其實說四個也不準確,父親本來就不愛理自己。

那個老僧本來就不怎麽愛說話,跟修閉口禪一樣,然後那個本來是伍長的軍官,根本不會好好說話,好像跟自己天生不對付,隻有那個孩子還能說上幾句話。可郭弈怎麽看怎麽別扭。

念頭一轉即過,王霜降那俊俏的臉龐還在郭弈臉前晃動,郭弈壓下伸手撫摸王霜降那俊俏臉龐的衝動,把雙手背到身後,輕聲說道:“王姑娘,你可知道,金陵守不住”

王霜降冷笑一聲,說道:“你們不過五名知命境界,說是八十萬活死人,你看看現在還剩下多少,我金陵城光知命境界的修行者就比你們多一倍,修行者更是數不勝數,你們拿什麽攻下金陵?”

郭弈微微一笑,從懷裏掏出一份地圖,平鋪在棋盤上,指著其中一個地方說道:“這裏是金陵,這裏是句容,句容最多撐兩天,那裏的活死人趕到這裏最多五天,金陵能撐幾天?金陵的存糧不多了吧。”

聽到存糧,王霜降皺了皺眉頭,郭弈繼續笑道,“小鎮上有很多糧食,並沒有腐壞,我們用不到,但是你們用得到,這就是我們的誠意,如果你們願意坐下來好好談,我可以答應你們先運一批糧食過來。”郭弈早就調查過金陵城的情況,所以才會在正月十五這一天攻城。

“你信不信,不用七天,我就能打到你們那座小鎮”王霜降一挑眉毛。

“嗬嗬嗬,王姑娘,你真幽默”郭弈聽到這話,不由得笑了起來。別說七天,就是七年,七十年,她也打不過去,自己的那位父親啊,亂世之前受困於身體,很多事情做不了,即使這樣,他既然是郭祭酒,如今,更是知命境界的強者,郭弈他自己想想如今的父親都感覺到害怕,他越來越看不懂這位父親了,每次看到他,總有一種觀看聖賢的感覺。

王霜降默默的看著郭弈,她可是知道這位年輕人的,性格溫和而有抱負,雖然被父親的光環壓著沒那麽耀眼,可是放在整個天下有幾位郭祭酒,放在整個金陵這位郭公子也是能跟羽嘉子,敖陣一起排名前三的公子哥。有望奪得狀元郎的人物,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主動變成活死人,但是如今看來,心性沒有大變,那他說的事情便有幾分可信。

隻是王霜降實在是想不出來,這位變成活死人的郭公子哪來的自信,看著這八十萬活死人?還是那幾名知命境界的?根據天機閣的情報來看,小鎮現在隻有郭祭酒一隻活死人,活死人應該是沒有後手的,但是既然那位是郭祭酒,王霜降自然不會掉以輕心,不過她記得某人說過一句話,任何智謀在絕對實力麵前都是紙老虎。

想起那個人來,王霜降不由會心一笑,郭弈看到王霜降笑容,以為她不信。不由說道:“我既然來了,就不妨再告訴你一些事情,句容有二座山,一座寶華,一座茅山”

王霜降自然知道這兩座山,一座是道家第八洞天,一座是佛家聖地,張天師就來自茅山一座道觀。

“活死人之所以能變成活死人,是源自於一口怨氣,不融於天地,不受輪回,跟儒道佛兵家不可混為一談,如果非要分類,諸子百家之外的一百零一家?”郭弈說道“可是啊,你們視我們為異類,我不明白,都是人身,怎麽就是異類了。”

王霜降抬頭看了眼天色,還有段時間才天黑,王霜降緩緩說道:“天色還早,我就與你說道說道,你們這些活死人因為怨氣而活,生食血肉,世間一切生靈皆是你們口中之食”。

想到這裏,王霜降想起近古時期某一個場景,不由更加厭惡眼前的郭弈。“你與我說和平相處,那是因為你還沒嚐過生肉的味道,你應該是直接被你父親變成活死人的,你可知道最低級的活死人是如何一步一步成為知命境界的強者的?”郭弈自然知道,但是他選擇不知道。“就算你父親算無遺策,就算他能拉攏茅山、寶華一些邪魔外道也改變不了什麽,郭公子你啊,就隻適合讀讀書,下下棋。”

郭弈有些氣憤,大聲說道:“為什麽你就認為我們是異類,為什麽,你可知道這個世界快要毀滅了,隻有我們,隻有我們才能拯救這個世界”郭弈雙手緊緊的握住棋盤,雙目通紅,滿頭黑發從發根開始慢慢變成了白色。

“幹什麽幹什麽,怎麽言語相激你就吃不消了”一個看著跟郭弈長得很像的男人突然出現在郭弈身後,伸手拍了拍郭弈的肩膀。

城牆上的所有人都緊握起了手中的武器,這個攻打金陵的罪魁禍首終於出現了。

郭祭酒站在城牆上,透過層層人群,看向金陵城,說道:“我回來了”

被他抓住肩膀的郭弈很快便恢複神智,看到郭祭酒到來,欣喜的喊道:“父親”郭祭酒擺擺手,示意他站到一旁。

然後郭祭酒站到王霜降麵前,微微一笑:“王小姐,好久不見”

王霜降是一陣頭大,這個該死的家夥怎麽來了,這天機閣的情報還真是部靠譜。王霜降沒法,隻得行禮道“郭先生”

“別客氣別客氣,我這不成器的兒子我領走了啊”說完不等王霜降回話,就帶著郭弈消失了。

城牆上的人都鬆了一口氣,特別是青草跟黒湖兩位當家,他倆離的最近,感受最深,郭祭酒無形之中產生的壓力讓他們握住武器的手變成了笑話,從表麵上看他們是握住武器,其實腿軟的都快癱坐在地上了。

郭祭酒走後,兩人相視一苦笑,這也算是共生死了。

郭祭酒來了又走,金陵城裏,教學的王先生拿起了戒尺,雞鳴寺裏的一個年輕僧人走出了靜室,本來躺在**準備睡覺的李凡夫睜開了眼睛,炯炯有神。

白蘿卜正在看著躺在**的李凡夫,問道:“怎麽了?”

李凡夫搖了搖頭,又閉上了眼睛。白蘿卜不明所以,也沒去深究,此刻她也擔心著城外的戰事。

帶著郭弈離開的郭祭酒重新出現在小鎮,隨手把郭弈丟下,麵無表情的站在小鎮的地上看著天空。

“父親”

“伯一啊,你知錯了?”郭祭酒緩緩說道。郭弈不明就裏,嘴裏卻說道“孩兒知錯了”。郭祭酒看了郭弈一眼,說道:“我知道,你不知道你錯在哪,我今天心情好,就跟你好好說說,我們這些人啊,不受天地待見,不受世人待見,甚至不受自己人待見,這活死人啊,本來就沒什麽道理好講的,你非要去跟人講道理,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太不把自己當活死人了,那些人啊,會生老病死,我們活死人不會,用近古的話來說,我們是比他們更高等的人類,那我們隻需要消滅他們就行了,和平相處?真虧你想的出來”

郭弈此刻是滿臉無奈,這個方案當時可是父親您通過的啊,難道就是為了讓我知道我的想法是錯的麽?

“不過你想的也不錯,隻要把所有人都變成活死人就能和平相處了,到時候我們就是這片天地的主宰,滅南朝十八國,覆滅北方蠻子,還不是輕輕鬆鬆的事情。建功立業就在今朝啊。”郭祭酒感慨道。

本來作為一名讀書人的郭弈,特別推崇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沒想到自己的父親直接跳過前三步,直接平天下,聽得郭弈是心血澎湃。

“先把金陵攻下來,我去句容一趟”郭祭酒說道。

郭弈目送郭祭酒離開後,趕緊往金陵趕,依父親所說,先攻金陵,後取天下。

自從郭祭酒從金陵城頭離開之後,天色漸暗,老僧看了眼天色,又閉氣雙眼,維持著法相。

西城出的武將,看著天色,猛地調下城樓,不知去向。

北城處一個身著道袍的小男孩深深的吐了一口氣,趕忙命令活死人後撤,自己則跑在所有活死人前頭。那裏太可怕了,本來作為一個小道士的男孩,莫名其妙變成了活死人不說,還被師傅指令來小鎮聽郭祭酒的命令,可是小道士是真的怕啊,那個郭祭酒真可怕,小道士深刻的感受到一件事情,如果惹怒了他,自己可真的是死無葬身之地,本來道家弟子,即使是死了,也可以轉世,師傅更是給自己在宗門那裏點了續命燈,可小道士感覺到,如果是郭祭酒出手,自己的續命燈根本沒用,三魂七魄根本就飛不回去。

小道士隨著活死人攻城的時候發現金陵城裏有兩道更加恐怖的氣息,這兩道氣息不是說比郭祭酒厲害,而是這兩道氣息特別針對靈魂,其中一道在城樓智商,是那位女子城主,另外一道時強時弱,離北城不遠,所以小道士讓活死人攻城,他自己躲在後麵,伺機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