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莽上空的那個黑色的圓球消散之後,一道流光從北莽飛向了西方。
這道流光越過了那道光陰長河,越過了草原十二族,越過了八百裏黃沙越過了那座小村莊,越過了十萬大山,然後停在一個山口。
正是那琉璃世界。
被往生花牽引神魂醒來地陳白澤正好抬頭看見這頭頂上多了一個人,陳白澤揉了揉眼睛,頓時怒從膽邊生:“郭奉天,你真地是陰魂不散”
這人影正是從北莽而來的郭奉天。此時地郭奉天渾身布滿了裂紋,著實恐怖,郭奉天冷笑:“來就是殺你地,陳白澤受死”
陳白澤想不通為什麽郭奉天要來殺自己,這世界這麽多知命境他不去殺,他非要來殺自己,難道就是因為那妖族少主地身份?
郭奉天從山頂飄下,有一股玉石俱焚的意味。
那看著陳白澤三人的僧人猛地出現在陳白澤身前,雙手合十,大喝:“開”僧人整個人開始了劇烈的變化。
先是身軀膨脹了起來,將僧衣撐破,然後頭部開始生出毛發,臉部也發生了變化,從一個清秀的僧人變成了一隻猿猴。一隻通體雪白的猿猴,像一座山擋在陳白澤的麵前。
陳白澤有些納悶,自己有之前那些遭遇難道不是因為這僧人麽?現在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難道又是那妖族少主的身份?
陳白澤猜的沒錯,在這化作猿猴的僧人看來,陳白澤可以被妖族內部的人竊取神魂,但是絕對不能別別族的人傷害。
至少在他的麵前不行。於是那猿猴猛地騰空而起,一拳砸在了滿臉裂縫的郭奉天臉上。
一件瓷器的表麵如果有這麽多的裂縫,那麽一個孩童輕輕一碰這個瓷器就會碎,可郭奉天不是瓷器,他是天下第一人郭奉天,即便是已經瀕死,也是天下第一人。
白猿的拳頭沒能對郭奉天造成任何傷害,反而將自己的胳膊給打殘了。
白猿不虧是擁有上古血脈的白猿,右手的胳膊廢了他一咬牙在空中將自己旋轉了起來,右腳狠狠的踢向了郭奉天。
郭奉天本來就不是脾氣非常好的人,更何況現在瀕死狀態,他一把抓住白猿粗壯的大腿,然後猛地往上麵一甩,白猿就順著山頂的洞口飛了出去,不知去向。
將白猿甩出去之後,郭奉天轉頭就朝陳白澤衝了過去,陳白澤神魂剛剛歸位,戰力根本就發揮不出來。
即便是陳白澤現在全盛時期也擋不住郭奉天的一拳。
“當”仿佛是這十萬大山有人在敲著晨鍾,陳白澤的身前又出現一位僧人。身穿儒服,長發飄飄,正在微笑著看著打在自己胸膛上的這一拳,僧人笑道:“施主這拳好有力,隻可惜施主現在狀態不太好啊,要不貧僧給你搭個脈看看?”
郭奉天收回拳,站在僧人麵前:“我時日無多,就不勞煩大師了,還請大師滾開,否則我就將你這和尚給殺了”
郭奉天前半句說的很友好,後半句說的很暴戾,因為郭奉天的確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崩壞。
於是郭奉天不等這名為‘琉璃’的和尚答話便直接一拳打了上去。
和尚表麵笑嘻嘻,其實內心極為驚訝,他是‘琉璃’世界的主人,這方佛國擁有億萬民眾,他的佛法高深,與那成佛也隻是差一步而已。
他是千百萬年來被譽為最接近真佛的僧人,他是這個世上最強大的僧人,可麵前的這人剛才那一拳居然直接就他的金身給破了。
隻是因為他所修佛法的特殊性,這才讓他的金身被破的瞬間就恢複如初,旁人才會看不出來,可這依然讓他非常驚訝。
這人是誰,從何處來?又是誰將此人傷到如何程度的,這世界已經悄然變化成這樣了?
郭奉天的這一拳直接打中了僧人的心窩,僧人也是不避不讓,成心受了郭奉天這一拳,他就是想看一看,這一拳究竟有幾分力道。
郭奉天的這一拳是用了十成的力道,他很明白一件事情,眼前的和尚不除,陳白澤根本無法殺死。
隻是郭奉天這一拳仿佛是打在了棉花上,輕飄飄的,郭奉天眉頭一皺,急速後退,然後又是一拳打在了和尚的身上。
“哢嚓”兩道仿佛是瓷器碎裂的聲音傳入陳白澤的耳朵,陳白澤抬頭一看,原來是這琉璃世界裂開了兩道縫。
郭奉天剛才的兩拳居然將這琉璃世界給打出了裂縫,可以想象這兩拳的威力巨大。
而僧人也是不好受,他用自己和整個琉璃世界接了這兩拳,沒想到這兩拳將他的本命給傷到了。
僧人好奇的發問:“你既然如此厲害,為什麽還會變成這樣?這個世界上據我所知應該沒有人可以傷到你了”
聽到這個問題,郭奉天有些恍惚,曾經的他也是這麽以為的,所以以自身為餌牽製住李凡夫,讓黃裳滅掉陳白澤。
可是現在黃裳計劃失敗,在那羽嘉子手上要是死了還好,要是活著隻會生不如死,而那李凡夫居然湊齊了判官筆和生死簿,又用了自己消亡為代價硬生生將郭奉天從那生死簿上劃了去。
這才導致郭奉天現在的狀態,郭奉天有些恨意:“那該死的李凡夫”
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名字,和尚非常好奇的問身後的陳白澤:“你知道這人麽?名字挺奇怪的”
陳白澤有些無奈的說道:“大師,你先把前麵的危險解決再八卦啊,現在是八卦的時候麽?他可是郭奉天”
同樣沒聽說郭奉天的琉璃和尚有些尷尬,他可不認識,但是現在詢問這個明顯不合時宜,於是琉璃和尚說道:“要不,你先去死?”
郭奉天一愣,然後笑道:“好”
緊接著,郭奉天整個身軀發生了劇烈的爆炸,每一片身體的碎片都飛向這琉璃世界的一個角落
琉璃和尚怒罵道:“你這惡徒”然後他一袖子將陳白澤三人卷起就朝著洞口飛去。
“轟隆”一聲極重極重的爆炸聲從山底傳來,隨著這聲爆炸,琉璃佛國內部各處開始了爆炸,一股巨大的熱浪將琉璃和尚推出了山洞口。
灰頭土臉。
山洞口處,一隻緊急趕回來的白猿正好看到了飛出來的琉璃和尚,白猿連忙上前詢問師尊傷勢。
琉璃和尚一甩手將陳白澤三人放了出來,然後看著四肢已經費了兩肢的白猿:“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沒有和我說?”
白猿‘噗通’一聲跪下,甕聲甕氣的說道:“師尊我錯了”
琉璃和尚嗯了一聲然後問道:“你錯哪了?”白猿頭沒抬:“弟子乃是妖族,承蒙師尊不棄收為弟子,修習佛法,可弟子畢竟為妖族,自當為妖族考慮,今日之事乃是弟子為報答妖族,還請師尊降罪”
琉璃和尚說道:“為本族盡心盡力本是常情,何罪之有?”白猿一愣疑惑道:“那?”白猿實在不知道,如果這都不算罪,那什麽算罪?
琉璃和尚輕聲說道:“人世間有七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恨別離,怨憎會,為師占了一個病字,發大宏願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若諸有情眾病逼切,無救無歸,無醫無藥,無親無家,貧窮多苦;我之名號一經其耳,眾病悉除,身心安樂,家屬資具悉皆豐足,乃至證得無上菩提。”
白猿自然知道這是師尊的大宏願,可跟這事有什麽關係?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悠悠傳來:“大師是在感慨佛國之外諸多病者不得醫?諸多愚者不得救?”
琉璃和尚驚訝的看著剛剛醒來的一葉,一葉的頭上還有一朵深入血肉的花,琉璃和尚一揮袖將那三人頭上那朵花給取下,然後說道:“施主有慧根啊,不知施主是否有意如我佛門修行?”
一葉非常想接受,自從來了這八百裏黃沙的那個小村子之上,接觸到了三藏和光目兩位大師,一葉就對佛家極其向往,可他現在是修神者,無法轉入佛家,著實是一大遺憾。
就連琉璃都感覺到遺憾,琉璃從懷中掏出一本裝訂極其古樸的書籍遞給一葉:“閑暇時候讀一讀,不如佛門亦可修行佛法。”
一葉激動的接過那本書籍,鄭重的放入了懷中。這個時候陳白澤說道:“大師,我這位朋友還沒醒?”
陳白澤說的正是還昏迷的季白。不知為何這一覺之後,陳白澤和季白那點聯係就徹底斷掉了,而現在季白還是沒有醒,也沒有消失。
琉璃也感覺到有些疑惑,隻是琉璃現在沒有心思去管這個小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山洞已經恢複了平靜,滿地焦炭。山洞上空漂浮一人,飄飄****,仿佛山風一吹便會消散。
正是那失去肉身的郭奉天,照理說這郭奉天作為活死人是沒有魂魄的,肉身消失便消失了,可不知道為何這郭奉天還有殘留的魂魄。
這道魂魄在空中迷惘了一陣,然後便朝著東風飛了過去。
琉璃飛到上空想起了一句話:“人死為鬼,鬼死為聻,聻死為希,希死為夷”
琉璃連續揮手數下,這琉璃世界便恢複如初,此中生人完全不知剛才已經死過一次。
生生死死,隻在瞬間,凡人一輩子也看不到這種景象。
不說凡人,就是陳白澤和一葉看到如此景象也不得不感慨一句,真他娘的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