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的夜空之下,一身穿黑衣的少年靜靜地站著,抬頭仰望著天上地月亮。月亮此時不太明亮。

在大古國的月亮每天都掛在天上,隻是明暗度不同,位置稍微有些變化。現在地這顆月亮有些大。

少年手中抱著一隻兔子,那隻兔子眯著眼睛,享受著少年地撫摸。不時地睜眼看著這天空的月亮,有些哀怨,又有些懷念。

少年正是這戰獸山莊的莊主阿蠻,他現在很慌。

當日無意之中得到這隻兔子,然後一舉成為金陵城的名人,繼而開創戰獸山莊,看似順風順水的背後卻是一個早就蓄謀已久的陰謀。

這隻兔子乃是月宮種,來人世間身負重任,妖族回歸的關鍵之一,妖族回歸乃是妖族大事,所以並非黃裳一人在世間奔走。

對於黃裳這種自詡聰明人的蠢貨,兔子打心眼裏鄙視,你有本事你就不要我出手啊,本想安安靜靜的等妖族天庭降臨便回歸月中,現在看來不行了。

於是便有了戰獸山莊的那個注定要載入史冊的大事傳出,戰獸可以化為人形,而所有的戰獸必須經過戰獸山莊的**,或者說經過阿蠻的**才能在不是知命境的情況下化成人形。

這點對於常人來說匪夷所思,因為妖族化成人形必須入了知命,這是天道,而這戰獸山莊居然可以違抗這個天道,這足夠讓山上山下引起無限的關注。其中尤其以山上最為看重。

對於此事,阿蠻也沒有辦法,經過這些年他終於明白了一件事情,與其說是自己培養了這兔子,不如說是這兔子培養了自己,因為阿蠻發現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他的修為根本就是空中樓閣,水中之月,完全是來自於兔子的饋贈,隻要兔子願意,那阿蠻就可以是知命境的修行者,如果兔子不願意,那阿蠻充其量是個身體比較健碩的少年罷了。

這是阿蠻心底最難受的事情,被一隻兔子操縱聽起來就很可笑,可是阿蠻沒有辦法,當初簽訂契約的時候兔子自己還是迷迷糊糊的,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以及黃裳的失敗,兔子就知道了自己的使命。

當初的契約其實是控製阿蠻的契約,在阿蠻反應過來之後為時已晚,所以阿蠻才不斷閉關尋求解決之法,戰獸山莊諸多事宜讓東郭雲來處理。

經過不斷的嚐試,阿蠻最終得出一個結論,如果想阻止這隻兔子,那隻有自己死去,一旦自己死去那兔子沒有了宿主便要尋找最新的宿主,而在這期間他是無比脆弱的,誰都能殺得了他。

可是阿蠻願意死麽?他不願意,他好不容易才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爬到現在這個地步,他怎麽舍得去死,還是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

妖族回歸和他阿蠻有什麽關係,說不定妖族回歸之後還會看在他幫忙妖族的份上給他一塊封地,總好過在這金陵城手下混口飯吃。

其實金陵城這地方就不錯,等妖族回歸之後就問問,看有沒有可能。

想到這裏,阿蠻甚至有些感謝郭奉天,要不是他,哪裏有阿蠻的今天。

郭奉天一死,活死人隱藏在北莽腹地,山上的那些禁令終於打開,無數山上修行者開始行走山下。

仿佛是被憋得久了,金陵城中出現了不少的修行者,正值這個敏感的時期,讓金陵城有些壓力頗大。

而這些修行者都是來看戰獸山莊的,暫住金陵城而已。

“師傅,有修行者前來求見”月色下一人身穿華裳前來見停在月色裏的師傅,正是東郭雲。

東郭雲年歲其實比不比阿蠻小多少,隻是從北莽回來之後,東郭雲對阿蠻的態度就更加恭敬了,因為他覺得眼前的師傅越來越不像是人間之人。

傳聞月宮中有人翩翩起舞,東郭雲想,這師傅莫不是月宮中人轉世。

此時的東郭雲站在月下,手中的兔子正在吸收著月光的精華,一吐一納之間居然有肉眼可見的月華從兔子的口鼻處冒出,在空中匯聚成一條細細的長河直接接到天穹。

就仿佛那越來越大的月亮上有人給這隻兔子送那月華一樣。

阿蠻瞥了一眼自己的得意大弟子:“不見”見這些注定會死的修行者,還不如多看會月亮。

東郭雲心中一震,師傅近來越來越不近人情了,真的仿佛仙人獨立於世。

東郭雲遲疑道:“可是那人是茅山來的?”

茅山在很多年間都是道家的聖地,這個很多年間不是人世間說的很多年間,而是修行界的很多年間,這個說法就值得玩味了。

茅山來人?阿蠻冷笑:“那又如何?當日茅山被郭奉天一人所破,已經成為修行界笑柄,道家聖地的位置都要不保了,現在還有臉來我戰獸山莊見我?告訴他們,如果真的要見,讓他們一派之主來見”

東郭雲此時是被震驚的啞口無言,師傅什麽時候變得如此?為人弟子有些事情不該說,甚至連想都不要想,於是最後兩個字東郭雲始終是沒有想,隻是該說的還是要說:“師傅,如此一來豈不是和茅山交惡,對我們戰獸山莊不利啊?”

雖然不明白阿蠻的想法,東郭雲還是將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而阿蠻則是冷笑道:“當年郭奉天與全天下為敵,可曾想過與人為善?那又可曾有人敢不與他為善?”

聽到這番話東郭雲愣住了,的確,當年的郭奉天可是一人站立於人世間的頂端,逼得修行界也不得不緊閉山門,現在才過了多久?就有人將他遺忘了?難道師傅想做那天下第一人?

想到這裏,東郭雲也激動起來,天下第一人,那得是多大的榮耀啊,都是東郭雲覺得那位前來的一品境界修行者不夠看了。

他立馬說道:“師尊,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讓他走”

這個大弟子不錯,等以後可以帶著,阿蠻的心思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朝著人族的對立麵發展了,可以說此時的阿蠻絕對不止是一個單純的人類了。

那位修行者在大廳那邊等了許久最後等到一個“不見”的答案,而且這東郭雲前後的態度變化之大,讓他有些看不懂。

他試探的問:“你可知道我是哪門哪派的弟子?”

東郭雲笑道:“自然知道,仙長是來自茅山”聽到東郭雲的回答,那人鬆了口氣,這戰獸山莊隻知道自己是茅山的,並不知道具體哪個門派,看來不是不給自己麵子,正當他要說出自己是哪個門派的時候, 就聽見那可惡的東郭雲來了這麽一句:“師傅說了,不管你是哪個門派的,都不見”

那人那句話憋在喉嚨裏憋了半天,然後丟下一句:“你戰獸山莊已經有與修行界叫板的底氣了?”

這句話說得東郭雲心裏打鼓,其實這個問題他也想問,隻是無法問出口,戰獸山莊現在實力究竟如何?

其實東郭雲想問的是,那阿蠻到底到了何種境界,當年就是知命境,現在難道真的能走到郭奉天的地步?

那戰獸山莊該如何自處?難道要跟著東郭雲一起站在整個修行界的對立麵?對於這件事情,東郭雲沒有什麽信心,他忽然想問一問陳白澤的意見。

金陵城現在非常熱鬧,比亂世之前還熱鬧,興許是山上山下的人在郭奉天的陰影下被憋得太久了,正好趁著郭奉天不在的第一年好好放鬆一下。

李仲意駕崩,大古國全部掛上白色,但是絲毫阻擋不了人們臉上的笑意,尤其是修行界的那些人。

像李仲意這樣的帝王,死了比活著好,說實話,山上這些年來的確過得不怎麽快活,在李仲意的鎮壓之下,山上行事上了不少的規矩,在山上要守師門的規矩,在山下要守李仲意的規矩,這的確是讓那群山上人不想下山。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李仲意駕崩了,大古國未立新皇,正是對修行界防禦最薄弱的時候,這個時候的修行界下山者眾多。

尤其是在大魏和南朝十八國的國都,修行者如過江之鯽,仿佛是見到什麽新奇玩意,隻是讓修行界震驚的是,不僅大古國,就連南朝十八國和大魏都全國掛滿白色。

南朝十八國作為大古國的降國可以理解,隻是這大魏怎麽也是如此。

吸收了西楚剩餘部將的大魏此時的國力已經不弱,隻需要一段時間的消化就能和大古國扳一扳手腕,此時是示弱麽?可是此舉卻會寒了天下文人武將的心,認為這大魏國不外如是。

隻是好像大魏的皇帝拓跋餘絲毫不在乎這種事情,還下令,金陵城掛多少天,他大魏就掛多少天。

一時間,人間皆白色。

修行界講究的是人死道消,若此人有師門長輩或者強勢的家族或許會為其複仇,但是一段時間之後也淡了。

像李仲意這樣死去之後,整個人間為其批白色的的確不多見。

修行界離人間太遠了,即便修行界的根基在人間,可是大多數修行者都不願意承認自己是人間之人。

於是他們極力做一些不屬於人間的事情,來證明自己不屬於人間。

比如金陵城中現在就有人趾高氣揚的盯著一位賣花燈的小女孩罵道:“不長眼的東西,大爺我這身衣服你可買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