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凝失蹤了。

不,其實是已經死了。

死在半山腰上的一棵歪脖子樹下,被黃土掩埋了三個月。

她的魂魄離不開這個地方,每天都無聊的坐在樹上,盼望著有人能夠找到她。

終於這天,她等來了好多輛轎車。

轎車停在斜坡下,其中一道熟悉的修長身影下了車。

那是個男人,全身黑,西裝革帶,幹淨利落,連同短發都打理得一絲不苟。

他撐著黑傘走過來。

跟隨他身後的還有許多他的部下,押著一男一女。

林凝定睛看去,那一男一女可不正是害死她的狗男女——她丈夫和她的閨蜜麽?

想到自己的慘死,她氣得爆炸,衝過去想要撕碎了他們!

可是她連觸摸他們都沒辦法,直接穿過他們的身體。

“在哪裏?”撐著黑傘的男人冰冷地問。

“那。”林凝的丈夫陳景峰滿臉的鼻青眼腫,抬起手顫巍巍地指了個方向。

林凝看到,位置確實是對的。

“挖!”撐黑傘的男人低沉地說。

林凝這才發現,那個男人竟然是——聞韶。

那個默默喜歡她很多年,卻總是即若即離的男人。

他沒有跟她表達過感情,可是她就是知道他喜歡她,是放在心底的喜歡。

她靠近他時,他就離開,她遠離他了,他又靠近,這真是個很矛盾的人。

如果不是這樣,她又怎麽會嫁給陳景峰?

她明明覺得他觸手可及,可是卻像是永遠都摸不到他一樣。

他到底是為什麽要遠離自己?

心裏好難受,明明鬼魂不會流眼淚,可是她卻覺得自己的淚水那麽酸,那麽澀。

那座連墳墓都不算的小土包被挖開,眾人讓開了一條道,聞韶看著那個洞穴,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這一刻,他的腳下有些踉蹌,他似乎在隱忍著悲痛。

他走到了洞穴前,看著那裏麵躺著的人,閉了閉眼,忽然撲通一聲,跪在了下來。

“林凝!”

林凝好奇的飄過去看了一眼,她的屍體真的好醜,長滿了蛆,模樣已經看不大出來是不是她了。

再轉頭看向聞韶時,她有些失望。

他是被嚇到了吧?

可沒想到,下一秒,男人忽然發了瘋般,用雙手將屍體扒了出來,緊緊地抱在了懷裏。

是那麽的用力!

嘴裏還不斷地喊著,“林凝!林凝!林凝!”

“我來晚了,林凝!”

他狀若癲狂,如果不是懷裏的屍體實在太嚇人,大概會讓人很同情這對苦命的鴛鴦吧。

林凝心情有些複雜。

她活著的時候,他躲著,她死了,他又這樣,何必呢……

她看著男人哭得像個孩子一般,臉上布滿淚水,沙啞的磁性嗓音顫抖地說,“你的仇人我帶來了!他們怎麽對你,我就怎麽對他們……”

“然後,我會永遠的陪著你,不讓你孤單單一個人。”

他說到做到,兩個月後,那對狗男女死了!他把他們送進監獄,接受法律的製裁,並立即執行死刑。

他收集了很多他們犯法的事,才會有這樣的結果。

這期間,他給她修建了一座墳墓。

親眼看著狗男女被處刑後,他直接搬到墳墓旁,每天就依靠在墓碑上發呆。

看著灰蒙蒙地天空,他嘴角噙著淡淡的淺笑,輕聲說,“我得了癌症,很快也要死了,你再等等我,等下輩子我一定找到你。”

飄在半空上的林凝,輕輕歎息一聲,半透明的魂體這一刻感到無比的孤寂。

……

“林知情,快捉住我的手!”頭頂上方,驀然響起一道年輕的男性嗓音,帶著幾分焦灼。

好熟悉的嗓子,低沉磁性,很好聽……

這,這是誰的聲音?

腦海裏明明有了個答案,林凝卻覺得不太可能。

她哆嗦著,緩緩睜開了眼簾。視線所及,竟是懸崖峭壁。

“啊!”她的魂差點被嚇飛了一半。

腳底下是颶風呼呼地刮過,此時此景讓林凝異常熟悉。

她產生一種錯覺,她還沒死,她還活著。

她抬頭,看見那上方,自己的手正被另一隻大手給緊緊地拽著。

而大手的主人,擁有一雙極其熟悉的漆黑雙眸。

林凝一下驚住。

是聞韶啊!他咋的這麽年輕?年輕了起碼二十來歲!

這是咋回事啊?

心裏仿佛有一個厚重的牆,隻要她衝破就能得到答案!

林凝雙手緊緊捉住聞韶的手,大聲說道,“聞韶,快拉我上去!”

隨著她的話,她被用勁的往上提拉。隨著她向上,她也看清楚了這個年輕時候的聞韶。

他穿著舊社會時候的白色褂子,褲子灰黑色,十分樸素。

也給林凝一種視覺衝擊,她恍惚間覺得自己像是回到了七十年代……

等林凝一上來,聞韶抱著她就地滾了一圈,躲開了那險境。

就在這時,從遠處跑來一男一女,男的是陳景峰,林凝前世的丈夫。

同樣年輕俊俏的麵孔,他糙裏糙氣地大吼,“幹什麽幹什麽,你這個鄉巴佬,你對林凝幹了什麽,快放開她!”

陳景峰邊罵,邊衝過來一拳頭打聞韶的身上。

“趕緊給我滾開,你個泥巴嘎子!你到底對林凝做了什麽?我上公安局告你!”

忽然一聲尖叫響起,吳美玉尖銳的嗓子叫道,“林凝,你這是被人侵犯了?天啊……”

這兩人的聲音,讓林凝猛然回過神來。

她心中的怒火蹭的一下,被點燃。

好你個陳景峰、吳美玉,就算是在夢裏,她都恨不得將他們撕成碎片!

聞韶高大的身子踉蹌跌到一旁,一張小麥色的俊臉抬起,狹長的眼睛黑壓壓的地向兩人。

他聲音低沉磁性地道,“請不要胡亂造謠,我跟林知青沒什麽,我是路過,恰巧看到林知情差點摔下山,才出手救他。”

“你胡扯呢!林凝怎麽可能來這種地方?林凝最怕蟲子,膽子也不大,肯定是你把她騙出來!”

陳景峰是完全不信的,一把揪住聞韶的衣襟。

他個頭比聞韶矮小半個頭,相比之下氣勢不大,隻能用聲音取勝,凶狠的大聲道,“你這個鄉巴佬,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對林凝有意思,就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