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宛棠一愣,麵上十分詫異。

陸昀錚托陳月照顧她?這事兒怎麽聽怎麽覺得玄幻。

不過經陳月這麽一說,一切似乎說得通了。

陳月肯定不知道她來了親戚,而她也隻和陸昀錚提過這事兒。

重來一世,許宛棠的內心對此無半點旖旎,她了解陸昀錚陸昀錚這人責任心強,之所以這麽做,應該是怕她出事兒。

許宛棠清楚,陸昀錚這麽做隻是出於責任,並不是出於他自己的私心。

雖然是陸昀錚托陳月來的,但該感謝陳月還是要感謝的。

“謝謝陳月姐,我都不知道怎麽感謝你好了。”許宛棠真心實意地道,說罷,就要去屋裏拿錢。

陳月準備的這些東西,一看就是用了心了的,許宛棠說不感動那是假的,畢竟誰不喜歡被用心對待呢?

陳月一把攔住許宛棠,

“你幹啥去?要拿錢?小棠妹子,你再這樣我可就要生氣了!你是我妹子,我照顧照顧你是應該的!說啥謝?拿啥錢?”

許宛棠隻好暫時作罷。

陳月擺了擺手,“我就不打擾你了,你喝點兒粥,再喝點兒紅糖生薑水就去歇著吧,飯盒我改天過來取。”

許宛棠將陳月送到門口,“怎麽能讓你來取呢?我過兩天給你送過去。”

“那也行!”陳月笑嘻嘻地點頭道。

送走了陳月,屋子裏又恢複了原有的寂靜。

生薑紅糖水甜絲絲中帶著辣,暖意順著嘴唇滑到胃裏,連帶著小腹都燃起了一股暖意,驅散了一些撕扯般的痛。

許宛棠並不喜歡薑,但還是喝了個幹淨。

她不想浪費陳月的心意,再加上她真的不太舒服。

許宛棠出了一頭的汗,紅糖生薑水太占肚子,粥喝了幾口後,實在喝不下去了,便隻好先作罷。

許宛棠拿起手邊的月事帶,去衛生間換上了。

這個時候的女性衛生用品還不像後事那樣先進,不過也解決了許宛棠的燃眉之急。

做完一切後,她才又躺回被窩裏,熱水袋隔著衣服,緊貼在肚子上,一陣陣暖意和困意襲來。

睡著之前,許宛棠還在心裏盤算著給陳月一家買些什麽東西作為謝禮……

隻不過還沒完全想好,便沉沉地陷入了夢鄉。

陸昀錚回來時,許宛棠已經好了不少,正坐在椅子上喝陳月送來的粥。

陸昀錚的腳步一頓,主動問道,“好點兒了?”

陸昀錚問這話的時候,許宛棠正端著碗豪邁地往嘴裏倒剩下的一口粥。

聽到陸昀錚的話後,她連忙放下碗,點了點頭。

“陸昀錚,今天謝謝你,我好多了。”許宛棠道。

她的臉蛋兒被熱粥熏得有些發紅,給她原本病弱蒼白的臉上增添了一些紅潤,看上去十分柔軟的嘴唇閃著瑩光,嘴邊還殘留著一粒米,像個貪吃的花貓一般。

她的眼睛很亮,可因為虛弱,睫毛像是垂在眼皮上,顯得更加讓人心生憐惜。

她分明沒做什麽,但卻能莫名地讓人心軟,陸昀錚也沒能成為例外。

他盯著她的嘴角,視線又轉向她濕漉漉的眼,隨即又像被燙到似的慌忙地移開了視線。

他清了清嗓子,冷聲道,“你別多想,我……”

還沒等陸昀錚說完,就被許宛棠打斷了。

她又長又密的睫毛垂著,嘴角平緩,語調也有些緩慢,“我知道的。”

可能是因為不舒服的原因,她說話時的中氣不足,倒顯得有些脆弱。

“我知道你不是因為關心我才托人照顧我的,而是出於責任、出於人道主義。”

她的身形纖細,好像隨時能被風吹走一般,她頓了頓,繼續道,“我都知道的,陸昀錚,你不用每次都和我強調這一點。”

她抬起頭,隔著不遠的距離遙望他的眼,眼中似有清醒的自嘲,“我不會多想的,你放心。”

眼前的人兒好像隨時會消散在空中一般,陸昀錚的心莫名地有些慌。

但他表麵上還維持著原有的冷淡疏離的模樣,“你知道就好。”

許宛棠似是習慣了他的態度,點點頭,垂著眼眸,沒再說話。

雙方似是達成共識共識一般,一同陷入沉默。

許久過後,陸昀錚像是沒話找話一般,再次開口,“沈政委去外地學習,還沒回來,所以離婚還沒申請。”

許宛棠沒抬頭看他,抬腳進了廚房,清洗起陳月的飯盒來。

“嗯,沒關係,等政委回來你再申請,晚幾天沒什麽。”許宛棠雲淡風輕地道。

陸昀錚心裏的不舒服再次升騰,但他不明白這讓他煩躁至極的感覺從何而來。

兩人沒再說話,分明在同一屋簷下,卻像兩個陌生人一般。

當晚,陸昀錚又做了個夢。

夢裏,他不滿地把那個可憐、纖細、如同小動物般的人按在懷裏,親吻了一下又一下,對方嗚咽了一聲,他卻以更殘暴的吻來回應。

陸昀錚沒再入睡,他自我厭棄般地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煙。

他不喜歡許宛棠,但為什麽每次都做這樣的夢?

自從許宛棠來了海島後,更加頻繁了。

不該這樣的。

當晚,他做出了個決定——和許宛棠離婚的事,要加快進程了。

第二天,軍區團部。

政委沈建嚴拍了下桌子,整個辦公室都跟著震了一下,“胡鬧!”

他剛從中央學習回來,屁股還沒坐熱,陸昀錚這小子就來他辦公室找他,說是要離婚!

沈建嚴的黑發間布著根根銀絲,往下是一張嚴肅的麵龐,前額和眼角的皺紋格外多,那雙眼睛卻閃著堅毅的光。

陸昀錚低著頭,沒說話,任由眼前的政委發著火。

“你才結婚幾個月就要離婚?你當婚姻是什麽?你當軍隊是什麽?”

“你是個團長,你就這麽給手下的兵做榜樣的?!”

沈政委抿著唇,氣得喝了口茶,卻被熱茶燙得“呸”了一聲,臉上嚴肅的表情生動了不少。

沈政委指了指門口,“我就當你沒來過,出去吧。”

沈政委低頭看著手裏的文件,把陸昀錚當做空氣一般。

“政委,離婚是我們兩個深思熟慮後才做出的決定,希望您批準。”

陸昀錚絲毫不退讓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