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明的電話是三天後打來的。

電話沒有打到家裏,而是打到了邊防營,找到了江嘉強。

江嘉意是在哥哥從島上趕過來,請了假準備要回家的時候,才知道父親跑長途的時候把車給丟了。

又氣又急強撐到報案後就生病住了院。

“嘉明昨天晚上半夜打電話過來的,爸和王叔他們兩個現在還在晉西。

嘉明已經和廠子裏的人一起趕過去了,但他就一小孩兒,平時看上去還行,一有事就撐不住。

我得過去一趟,看看爸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不行看能不能把他轉到咱團醫院來。

南江雖然算不上大城市,可咱團醫院的水平還可以,條件也好一點。”

江嘉意聽得頭蒙蒙的,好一會兒才問:“嘉明說爸現在是什麽情況?”

“他說不清楚。隻說是氣的狠了,心髒不舒服。在派出所的時候就不行了,直接就軟到人家所裏了。

後來還是用警車拉到的醫院。”

從知道老伴出事就開始哭,現在眼睛都已經哭腫了的江母抹了抹眼淚,說:“我跟你一起回去。”

江嘉強看了看她,說:“你回去幹什麽啊?我也不回家,直接去晉西,你跟著也幫不上什麽忙我還得操心你。

你好好在家待著吧,放心啊,有我呢,爸那邊不會有什麽事。”

“怎麽就不會有什麽事啊?這不已經出事了。”

江母越說心裏越難受:“我就說了,讓他幹脆也把工位賣了,好好在家待著,別去跑那個車了,可他偏就是不答應。

他真以為還年輕啊?這不是說出事就出事了?”

江嘉意被母親哭得心裏也亂糟糟的,可她也清楚這事兒怪不了父親。

真要怪,隻能說現在的治安實在是太差了!

她從來沒有一刻如此時一樣,希望嚴打早點開始!

江父這回真的就是倒黴。

他這次出車是去給晉西的老客戶送一批柴油機。

去的時候一切順利,回來的路上他和搭檔換著班在路邊小飯館吃飯。

因為現在路上太不安全,有時候隨便經過一個人可能都是劫車的,所以即便吃飯他們也沒敢一起。

江父的搭檔先去吃的飯,吃完回來換的他。

江父要了碗麵條,還沒吃兩口搭檔就從外麵飛跑過來,人還沒進來就開始嚷嚷說有人把他們的車給開跑了!

江父大驚,丟下飯就往外麵跑。

出來的時候甚至還能看到他們車的影子,可是再追卻怎麽也追不上了。

後來他才得知,原來他進去吃飯的時候搭檔忽然想上廁所。

忍耐不住就把車鎖好去了路邊的公廁。

搭檔哭得嗷嗷叫,說總共也沒有出去五分鍾,而且還把車給鎖了,鑰匙還在手裏。

可就是這樣,車還是被人給偷了,就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在人來人往的路邊。

這個時候沒有攝像頭,而且越是荒僻的地方,地方保護主義就越嚴重。

除非能夠看清楚偷車賊長什麽樣,不然一旦車子被開走,想要從周圍的人口中問出來點什麽,那實在是太難了。

江父他們跑車多年,當然知道這一點。

所以等兩個人從公路上重新走回縣城報案的時候,急火攻心當時身體就不行了。

好在人家派出所的同誌還算盡責,他們安置好了江父後就往機械廠打了個電話,把情況說了說。

機械廠肯定是要派人過去的,當然他們也通知了嘉明。

父親出了這麽大的事兒,嘉明自然不敢瞞著家裏。

他知道姐姐懷孕,沒敢半夜往家裏打電話,就把電話打到了哥哥那裏……

江嘉意那天給家裏打了電話後就去取了五百塊錢。

她原本就想著這兩天再往家裏打個電話,然後把錢寄回去讓爸爸先用著。

誰知道這電話還沒打,爸爸就出了事。

江嘉意把錢拿給江嘉強,說:“哥,你先拿著。有事往家裏打電話。”

江嘉強看妹妹一下子拿出這麽多錢,頓時嚇了一跳!

他連忙把錢推開,說:“你給我這麽多錢幹嘛?爸住院的錢單位肯定會出,沒什麽用錢的地方。而且,我帶著錢呢。”

他說著拍了拍口袋。

江嘉意可沒有他那麽樂觀。

爸爸雖然是出公差,但他們是把車給丟了啊!

就算是車上的貨給卸了,可光一輛車怎麽也得三四千塊錢吧?

這車還不知道能不能給追回來。

這種情況下,單位要怎麽處理都不好說呢,能指望他們多大方地在爸爸身上花錢啊?

她把錢重新推回給哥哥,低聲說:“你拿著吧,窮家富路,多拿點有備無患。”

看他還要推,幹脆使勁瞪了他一眼:“你有多少錢我還不清楚?能有一百就頂天了吧。

趕緊收好,這錢也不是給你的,是給爸用的。住院不要錢啊?!”

江嘉強很想說,住院要錢可也要不了這麽多啊!

但他看了看妹妹的態度,這話沒有說出口。

他順從地將錢接過來,放入了口袋。心裏想的是等回來的時候再還給妹妹就行,沒必要在這個時候逆著她來。

兄妹倆正說話的時候,江母已經回屋一趟又回來了。

她同樣是拿了錢過來。

她把兩百塊錢塞到了兒子手裏:“你帶著路上用。”

江嘉強一臉的無奈。

他從口袋裏拿出剛放進去的五百塊錢。說:“媽,嘉嘉剛給了我,你又給。哪兒能用得了這麽多?”

江母看了看那錢,眼眶再一次紅了。

可她並沒有把錢收回去,而是與女兒的錢放在了一起。

她先看向女兒,對她說:“這錢算媽媽借你的,回頭我和你爸一起還。”

說罷也不給江嘉意反對的時間,就又望向兒子,說“都帶著吧。要是萬一廠裏要讓個人承擔損失你就用這個錢賠。

先別讓你爸知道,能瞞多久瞞多久,好歹讓他多恢複恢複。”

聽了母親的話,江嘉意很是驚訝。

她抬頭看著兩個人,不能置信地問:“還要個人賠錢?這種應該屬於不可預料的事故吧?也不是個人原因造成的。”

江嘉強顯然對於這個比妹妹知道的更多一點。

母親說起後他的臉色就變得更陰沉了。

他說:“這種要看廠裏怎麽說了,之前有過廠子和個人各承擔一半的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