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春芽本來覺就輕,加上心裏一直惦記著路堯,稍稍有點響動,她便立馬坐直了身子。
“你醒了!”她緊緊抓著他的手,“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等等我去叫大夫來。”
說完人就一溜煙兒跑了出去,路堯慢半拍伸出去的手隻抓住了空氣。
關心則亂,向來以沉穩自居的姚春芽在路堯受傷這件事上也難得亂了陣腳。
大夫來仔細檢查一番,笑嗬嗬告訴姚春芽,“醒過來就沒大事了,接下來好好養傷,定期複查就行。”
姚春芽趕忙道謝,並將醫生送了出去。
回來坐在椅子上,她才放下心來好好看看路堯,良久,鼻子一酸,“你嚇死我了。”
路堯抓著她的手放到臉側,“對不起,還能見到你真好。”
跳下去那個瞬間,他的腦海裏閃過的都是她的一顰一笑。
從事這份工作的那天起,他就做好了隨時為國家獻身的準備,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
可遇見她之後,他有了軟肋亦有了牽掛。
被海浪衝下去的時候,也正因為想著她,求生意識猛地增強,才沒讓自己沉入更深的海底。
他怕,怕自己要是死了,沒人照顧好她。
這些話他都不能和她說,既然自己大難不死,又何必製造那些無意義的傷感,他不想再讓她哭了。
嘴上雖是不說,可他老早就看到了她哭紅的雙眼,在他不清醒的時候,不知道為他流了多少淚。
光是想想,就又自責又心疼。
當天下午,得了消息的季雅婕和深城公安局局長以及邢隊長來到醫院看望路堯。
因為還要談公事,所以姚春芽不便在場,隻能在門外等候。
局長先是對路堯的英勇事跡作出表彰。
因為要是沒有路堯豁出去這回,恐怕他們還不能抓到那麽多壞分子。
而且經過季雅婕的雷霆審訊手段,他們更是掌握了Du的供應渠道和幾個接頭點。
毫無疑問地,此次的行動為緝du方麵取得重大突破。
“我已經發了表彰電報給你的單位,並說明了你的情況,路堯同誌啊,要不是你的領導不放人,我還真想把你留在我們這。”
局長看路堯的眼神很是欣賞,他們這裏很需要像路堯這樣敢幹敢衝的同誌。
路堯笑著回應對方的抬愛。
因為路堯畢竟剛剛蘇醒,也不好讓他過於傷神,幾人簡單聊了幾句便提出告辭。
偏偏季雅婕不動步子,像是沒看見姚春芽一樣,對著路堯關心道:“你渴不渴,我給你倒點水喝?”
“還是你想吃點水果?我本來想買桃罐頭的,但是沿途過來的時候沒看到。”
她自顧自地說著,“今天和領導過來也不方便,明天我再找找,生病住院必須得有桃罐頭。”
姚春芽把局長和邢隊長送下樓再回來,就聽到了季雅婕的話。
她早就覺得季雅婕不對勁,今日這情形更是落實了她的猜測。
好吧,是她家路堯太優秀了,所以一個兩個都惦記。
姚春芽呼出一口氣,裝作沒聽到一樣走了進去,非常自然地從季雅婕手裏接過了蘋果。
“不好意思季同誌,醫生說路堯這幾天還不能吃硬的食物,要吃流食。”姚春芽咬了一口蘋果,“這隻能給我吃了。”
“謝謝季同誌,蘋果挺甜的。”姚春芽坐到床邊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就是路堯這剛醒,需要靜養,你看……”
季雅婕沒好氣地瞟了她一眼,“我和路堯是一起來的,是並肩作戰的戰友,我有必要來照顧他。”
姚春芽點點頭,“是這個理。”
算她識相,季雅婕挪動步子讓出個位置,剛準備讓姚春芽給她騰地兒,卻聽到讓她鬧紅了臉的話。
“可是季同誌,還有一句話叫男女有別,路堯擦洗身子,噓噓啥的你也能幫?”
姚春芽把吃完的蘋果核往垃圾桶一扔,目不轉睛地看著季雅婕。
不等她開口,姚春芽又道:“我覺得這不太方便吧,再說我還在這呢,這活兒也不好假手於人。”
“季同誌要是著急就先回去吧,別耽誤了你的事兒,路堯這邊有我呢,我可是他媳婦兒,我照顧他天經地義嘛。”
好一個天經地義,季雅婕被噎得說不出話,被這幾個字戳得心窩子疼。
是啊,人家是合法夫妻,就這一點,自己就得讓路。
也想給她幾句厲害的,可她笑嗬嗬的,說話也客氣,真讓人挑不出錯,除了那句糙話,不過也是話糙理不糙。
季雅婕是聽不習慣,但想到她是南方來的南蠻子,又覺得情有可原。
算了,這裏還有個病號,她總要為路堯的傷情考慮。
“路堯,那我先走了,這次的事我會在述職報告上仔細說明,爭取讓你早日回鞍城來。”
說完,也沒跟姚春芽打招呼,踩著高跟鞋扭頭就走了出去。
路堯全程都在小心翼翼觀察著姚春芽,就怕她多想跟著生氣。
結果她好像並沒什麽反應?
“春芽,雅婕姐她就那樣,你……”
姚春芽對著他甜甜一笑,“不用解釋,我信你。”
路堯在醫院躺了二十多天,才終於申請到了出院通知,這還是和大夫軟磨硬泡求下來的。
說來諷刺,住院這段日子是兩人結婚以來相處最久的一次。
由山那邊也給路堯放了病假,他還能在家待兩個月。
這是難得和家人團聚的機會,路堯歸家心切,當天就找關係買到了臥鋪票,兩人登上了回鞍城的車。
路大姑和路奶奶老早就在出站口等著了。
當她們看到頭上裹著紗布,手上打著石膏的路堯,心都要揪到一塊去了。
“你這孩子,咋受了這麽重的傷也不跟家裏說啊。”路大姑眼淚止不住地流。
路奶奶顫抖著雙手,想抱一抱孫子,可比量半天也不知從哪裏下手。
小老太太無措得像個孩子,“堯啊,你,你這疼不疼啊。”
姚春芽被氣氛渲染,心裏也有點不得勁兒,轉過身去偷偷抹眼淚。
被愛包圍著的路堯無奈地撓了撓頭,“我這好好的,沒事了已經,快別哭了,叫人瞧見還以為咋了呢。”
“對對對,人平安就好,咱們回家,一桌子好菜等著你呢。”路大姑吸了吸鼻子說道。
他們前腳剛走,下一列火車到站了,有對男女拿著大包小裹一臉哀怨地下了車,一看就是外地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