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小孩瞎胡咧咧啥?”孫老太太急道。

“奶奶,她就是大石頭村的薑魚,那個是她爹薑泥鰍。”孫勝利指著他們道。

“哦,我說是誰家的小孩呢,這麽亂管閑事,我看見的就是孫富貴搗蛋,我說怎麽罰就怎麽罰,不服氣,有本事滾出孫家啊!”孫老太太掀掀眼皮子道。

一開始的時候,她就不同意讓那個女人帶著孩子嫁過來,又不是自家的種,就算養大了心也不在這。

可她兒子不依,說正是選支書的關鍵時刻,要是這麽幹,可能選他的人就少了,孫老太太隻能讓孫富貴跟著進了門,但向來對他沒什麽好臉色。

他吃他們家的、喝他們家的,能活下來就不錯了,還想幹啥?還想將來分孫家的財產不成?

“你、你好不講道理,睜著眼說瞎話!富貴哥哥,走就走,你不要待在他們家了,去我們家吧!”

薑魚舔舔嘴唇,她喜歡吃這個大哥哥烤的魚,比爹烤的還好吃呢!

“好啊,你走了就不許再回來!”孫老太太從鼻孔哼了聲。

綠豆冰棍好久沒人吃,漸漸開始融化,有一些綠色的**滴答到孫富貴的手上,確實涼涼的,涼到心底。

“小魚,謝謝你,我不走,我娘還在那裏。”

她是他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雖然她總是偏向著兩個哥哥,但其他時候,她對他也還行。

再說,他跟薑泥鰍他們又沒關係,怎麽能去他們家吃喝呢。

說完,繼續蹲下撿糯米。

孫老太太不屑的撇嘴,她就說,這拖油瓶怎麽可能是想甩就能甩的掉的。

三個孩子越長越大,再過過,這孫富貴也該說對象了。

孫家憑啥給他說對象、在他身上花錢?那都是她兩個親孫子的東西!

不成,她得想辦法把他徹底趕出去。

薑魚和薑泥鰍惹惱了孫家,驢車是坐不成了,隻能自己往回走。

“爹,都是小魚不好,害你要背著這麽多東西走回去。”雖然有甜甜的綠豆冰棍吃,可她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沒事。爹也看見那袋糯米確實不是孫富貴弄的,要是爹、爹也會說,不過爹沒法背你了,你能自個兒走回去嗎?”

“能!我還能幫爹拿點東西。爹,你把我能拿得動的東西給我吧!”薑魚其實已經有些累了,不過還可以忍受,在村裏總是上山下山的,她沒有薑泥鰍想的那麽嬌氣。

隻不過這段路確實很長。

“那倒不用,爹勁兒大著呢!”

兩人說著,聽到身後有動靜,停下來往後看。

隻見孫勝利趕著驢車、手裏拿著鞭子,車上載著好幾個人說說笑笑,不時發出大笑聲,可孫富貴並沒在上頭。

趕超過他們時,孫勝利往這邊斜了眼,“有些人啊,嘴賤,活該走回去!以後別想坐我家的車。”

“不坐就不坐,喂,富貴哥哥在哪兒呢!”薑魚連臭哥哥都不想叫,這麽壞的人,她才不叫哥哥。

孫勝利沒說話,隻是給了驢一鞭子,小毛驢跑的更快了,揚起一片塵土。

“呸,咳咳咳。”

薑魚被嗆的直咳嗽,感覺嘴裏沙沙的,呸呸的吐口水,吐的嗓子都幹了。

“薑魚、薑魚!”孫富貴喘著粗氣,跑著從後麵追上來。

“富貴哥哥,你怎麽沒坐驢車,是不是我害的?”她囁嚅著問,不知道因為自己,讓孫家二人把氣出在了他身上。

可是,她就是實話實說呀,她跟爹分家後,過的也挺好的,為什麽富貴哥哥不走呢?

孫富貴終於平穩了氣息,有點靦腆的笑了笑道,“不是,是我自個兒說車上人太多,不想坐的,不怪你。那個,薑、薑叔叔,你把東西給我一些,我幫你們扛。”

繼父是村支書,孫老太太和孫勝利再怎麽想為難他,在村裏人跟前也不會做什麽的,至於回家後別的刁難,就算沒有薑魚這回事,該有的依舊會有。

其實他還挺感激薑魚替自己打抱不平,當孫家人刁難他時,連娘都不會吭聲,一度讓孫富貴難受至極,覺得自己的娘徹底成了別人的,他才是那個後娘養的。

村裏人也因為這是他們的家務事,頂多說說閑話,而且孫勝利總是理由充足,搞的他在村裏成了調皮搗蛋、愛說謊的孩子,連朋友都沒有。

被薑魚維護的那一刻,孫富貴甚至想哭。

“不用了,我背的動。”薑泥鰍推辭。

但礙不住孫富貴已經拎起了他手上的那袋子糧食,又拿下摞在竹筐上的另一袋,因著袋子不大,一袋的重量其實有限。

他把兩袋的袋口攥在一隻手上,背在身後。

“薑叔,你就別客氣了,這點東西不算啥。”

他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少年肩膀稚嫩,可扛著糧食每一步走的既輕鬆又穩穩當當,偶爾跟薑泥鰍和薑魚說說話,一路很是熱鬧。

幫著把東西放在薑泥鰍家裏,孫富貴才回到孫家,一進門,撲麵而來的就是陣陣歡聲笑語,讓他感覺自己是個貿然上門的外人,好心情散了個幹淨。

院子裏的人看到他後,笑容戛然而止。

孫老太太陰陽怪氣的哼了聲,“燕子,你可得好好管管你兒子,你兒子不得了呀!自個兒弄撒了白花花的好糯米,還勾搭上外人說是勝利害的。要是不好好管教,他哪天殺人放火,是不是也賴在勝利頭上?”

“對了,我跟你說啊,幫他說話的可是大石頭村的薑泥鰍,這小子跟薑魚關係也好得很。誰不知道薑魚是掃把星啊,跟她走得近要沾黴運的,小兔崽子,你是不是誠心想把孫家帶衰,這是要恩將仇報啊!”

孫老太太用手絹擦了擦眼睛,反倒像是她被欺負了。

“薑魚不是什麽掃把星,奶奶您別這麽說她,而且糯米雖然是我弄撒的,可誰讓二哥踹我來著。”

薑魚幫他說過話,孫富貴也聽不了別人這麽胡亂說她。

小時候,孫勝利汙蔑他,孫富貴也會解釋,後來發現解釋根本沒用,就選擇了逆來順受。

而且這樣也可以告訴自己,是他選擇的不解釋,所以母親才錯怪了他,至少還能用這個借口讓心裏有所希望。

或許是薑魚的話,也或許是他長大了,不想再自欺欺人、再來賭一把,所以又解釋了一次。

孫富貴看向母親李燕子,希望她能相信自己、幫自己說句話,隻要一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