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為國說著,用胳膊攬著他的肩膀就把人往裏帶。

“不是,大哥,我不是……”薑為民推拒著,可他的手被薑為國的另一隻手握住,話也被堵了回去。

“哎,你不就是來幫忙的嗎,別不好意思,以前別管是不是鬧過紅臉,但親兄弟哪有隔夜仇,這不來的挺積極嗎?村長、村長,我二弟也說要給三弟幫忙,也想提高提高覺悟,你瞅著他還有改造的機會不?”

薑為民都快哭了,他沒那麽說啊!

王茂生看著這倆人,不知道薑為國到底是不是故意的,要說是吧,看著還不像有那個腦子。

想到薑為民以前的所作所為,這回過來肯定也是找茬,王茂生想讓他吃點苦頭。

“嗯,我看行,知錯就改還是好孩子嘛。既然為民也這麽積極,那就好好幫泥鰍幹活,你這樣的大小夥子,體格這麽好,可別比別的小夥子虛啊。”

薑為民臉色難看極了。

男人最怕啥詞?

你不行、你虛……

可是他懶,他不願意幹活啊,好不容易熬完了搶收,再過兩三個月就到冬天了,可以睡好幾個月的懶覺,咋又讓他打地基啊?

那可是打地基,比種地累多了!

他寧可不吃薑泥鰍買的肉,也不想打。

“村長我……”

“啥,你不行?連那些十八九的小夥子都比不過?”明明說的不是那個事,王茂生的字眼偏偏讓人容易往那個事上想。

再加上他是村長,平時說的話在村裏很管用,繃起臉來還有點嚇人,大小也是個官。

是官,他們這些平頭百姓就怕。

薑為民腿肚子微微哆嗦,嘴巴跟被漿糊糊上了似的,“我不想幹”四個字怎麽也說不出口。

“奶、奶,我爹他被留下幹活了,讓你想法子救他!”薑超跑回去報信。

薑老太吃完午飯就靠著牆壁打瞌睡,要不是等薑為民的消息,早就躺著好好睡覺了。

被薑超這一句話驚醒,還有些迷迷瞪瞪。

“啥?”

“我爹被留下幹活了,奶,你快想法子救他!”薑超隻好又重複一遍。

薑老太這才醒了盹,發現去了倆、就回來一個。

“啥叫你爹被留下幹活了,你好好說,到底咋回事。”

薑超隻好一五一十,把自己看到的差不多說了一遍。

當然,他頂多說個大概。

“就是,大伯看見我跟我爹過去,以為我爹是去幫忙幹活的,就拉著他往裏走,完了又碰見村長,村長讓爹好好幹,差不多就是這麽個意思。”

這說的夠簡潔的,明顯是超級精簡版,而且根本聽不出來是王茂生就這薑為國的渾話使了壞招,畢竟在薑老太眼裏,薑為國就是個以前背多了紅寶書,背的腦子出了點毛病的,幹出啥事來都有點可能。

至於碰上村長,他應該就是在那邊幫忙,順嘴說了句話,結果薑為民那慫包,就被扣下了。

這也是個廢物蛋。

“超子,你再去一趟,就說我腦袋有點難受,讓你爹喊土郎中回來看病。”這麽簡單的法子都想不到,平時的機靈勁哪兒去了。

薑超哦了聲,結果走到半路上,看見有個平時玩的挺好的小夥伴手裏舉著根綠豆冰棍在吃。

“超子你瞧,我爹給我在縣城買的冰棍!”

“冰棍?給我吃一口!”

小夥伴才不舍得給他吃,轉身就跑,於是薑超也跟著跑了。

薑為民在涼棚裏坐著,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兩條腿來回的顛,急的。

讓超子回去找娘想法子,咋還不來,該不會娘睡著了吧?那也不至於喊不起來啊!

他左顧右盼,希望等下自家孩子那小身影就從某個方向跑出來,救他於水火之中。

“哎,二弟,你咋還坐在這,開始幹活了!”薑為國拍在他肩膀上。

薑為民臉部的肌肉都是僵硬的,他扯扯嘴角,“那啥,大哥,我……”

“嘶,二弟啊,你該不會不行了吧,這麽多人等著你呢,也跟村長說好了,”他一副為難的樣子,大聲道,“既然你不行……”

“我行、我行!我這就去幹!”見好多人臉色怪異的看著自己,薑為民連忙答應,生怕別人以為他是那裏不行。

看著趕鴨子上架的薑為民,薑泥鰍摸摸鼻子,這是村長把他給坑了吧。

不過來都來了,當然是幹完活再走,哪怕隻幹一點點呢?

嘹亮的號子聲響起來,伴隨著砰砰的砸地基聲,極有規律。

薑為民站在人群中間,沒多大會兒臉就累的全紅了,胳膊和肩膀那一大片都跟著疼。

他想喊停,可是張了幾回嘴,要麽吃一口塵土,要麽說出來的聲音直接湮沒在號子聲裏,其實也是舍不下臉來說自己一個大男人這點力氣都沒有,怕被人笑話。

他覺得他快要累死了,薑超個兔崽子到底跑哪兒去了!還是說娘還是對他有意見,不想管他了?

又過了幾分鍾,可薑為民覺得像是過了半個小時,不由得在心裏咒罵起薑老太來。

就算超子是個小孩、不靠譜,他這麽長時間沒回家,娘就不會親自過來看看嗎?

老太婆天天在家裏頭耍橫,要不是她身子骨硬朗、還有大用,他才懶得討好她!

薑超追在小夥伴之後磨蹭好半天,終於去了他家被分到一根冰棍,冰棍放在暖壺裏,並沒怎麽化,兩人美滋滋的對著吃,吃完還意猶未盡的舔木棍。

“哎呀,我好像把我爹給忘了。”

他終於想起薑為民來,連忙跑回去。

他隻是晚去了一小會兒,真的隻是一小會兒,應該不會挨揍吧,爹肯定舍不得打他的!

“爹、爹,我奶說她病了,讓你去給她找看病的!”

打地基是幾個人輪流來的,要不然誰也不能直接堅持到晚上。

薑為民熬啊熬啊,感覺自己就是藥罐子裏不停被煎的藥,終究咬著牙硬生生挺到了輪換的時候,半邊身子沒有知覺,似乎快要廢了。

薑超終於來了的時候,正頂著張黑臉在涼棚下喝水,琢磨著想個啥樣的借口才聽著像是真的,他下輪肯定堅持不下去了,就這,都像是把一個月的活半個小時都幹完了。

聽見薑超說的話,“噗嗤”有人沒忍住笑了出來。

“你奶說她病了,你奶還說啥了?”

薑為民想阻止,但他的動作哪裏有張嘴說話的速度快。

“我奶、我奶還說,爹你太笨了,這點法子都想不出來。”

薑為民費盡力氣維護的麵子裏子,全都被這兔崽子丟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