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安向她保證,絕對不會忘記,“你忘了,你還可以寫信、給我發電報。”
“對哦,”薑魚把這事忘了,“那我要跟爹學認字,你要是不來找我,等我長大後就去找你,帶著桃子姐姐揍你,你看到我姐姐有多厲害的!”
霍安點頭,是很厲害,能把男孩打趴下呢。
兩個人正依依惜別,滿是離愁別緒,張懶漢和黃板牙卻鬼鬼祟祟的湊在一起。
“你確定,那個人真的長著一腦袋白頭發?”黃板牙問。
張懶漢點頭,“確定、確定,那些小孩都這麽說,我過去看,那個小崽子也總戴著帽子。”
黃板牙心想,那十有八九應該差不多,時間點也對得上,就算錯了也沒事,反正是薑泥鰍撿來的,又是男孩,同樣可以轉手賣掉。
七八天前,黃板牙就收到了老板的電報,說是接了個大單子。
沒錯,就是“接”。
往常他們都是自己尋摸生意,偷那些落單的小男孩,但這回是生意主動找上門來的。
有人給錢,讓他們把那個滿頭白發的男孩拐走。
好好的小孩,怎麽會跟老頭子一樣長白頭發?肯定是被當成了怪物,不願意養了。
他的親生父母心狠、不願意養沒關係,有的是人想養,白頭發就白頭發,賣的便宜點就是,而且還能賺兩份錢,實際上比以往賺的都要多。
老板很重視這次的生意,並且已經聯係好了買主,並且按照賣主的要求,要把孩子賣的越遠越好。
先是讓人順利把那孩子拐了帶上火車,為了保證不出錯,老板親自帶著那孩子,也就是霍安。
誰知霍安一路上都乖巧的不可思議,到了下火車轉車的時候,卻給跑了。
老板想到這邊也有倆手下,就聯係了黃板牙和張懶漢,讓他們幫忙找人,要是能找著,回頭這次買賣也算他們一份。
這兩天兩個人在縣裏到處找,簡直要把腳磨破,結果張懶漢卻聽說大石頭村的薑泥鰍從縣裏帶回來一個小孩,又聽村裏孩子說什麽那是個長白頭發的怪物,立馬就找黃板牙告訴他這件事。
他們都沒見過那個丟了的孩子,隻知道長著一腦袋白頭發。
老板催的急,再加上拖的久了,怕出別的事,兩人商量好,決定立馬就去薑泥鰍家看看,可以的話,直接把孩子再偷出來。
正是晌午,秋老虎熱得很,外頭根本沒有幾個人。
兩個人往薑泥鰍家走,卻迎麵就碰上了薑泥鰍,嚇得連忙拐到旁邊的小路去。
薑泥鰍看見他們了,雖然有點奇怪他們怎麽那麽慌張,但急著去縣裏發電報也沒多想,隻以為又是來村裏打牌的。
“他大晌午的幹嘛去,這是出村了呀,要去縣城?”
兩人遠遠的跟著,發現薑泥鰍真的走了,大喜。
“咱們快去他家,把孩子帶出來!”黃板牙道。
這可是難得的機會!還以為要等到下午薑泥鰍出門幹活呢。
霍安也沒什麽好收拾的東西,隻有一套自己本來的衣服。
那套衣服已經被薑泥鰍洗幹淨曬好,等走的時候換上就行了。
除了爺爺家的地址,霍安還想給薑魚留下點什麽東西,省的這個小丫頭過段時間就把自己忘了。
他脖子上原本戴了一塊玉觀音的,是他出生時爺爺送的,可早被人販子搶走了。
薑魚困了,她有午睡的習慣,眼皮像是塗了膠水,往一塊黏,腦袋一點一點的蹭著霍安的肩膀。
“你睡覺去吧。”他輕輕推推她。
薑魚清醒了一瞬,手抱著他的胳膊更緊,“不,我怕等我睡醒你就走了。”
霍安心裏泛起絲柔軟,“不會的,最早也要明天。”
就算爺爺能立刻收到電報,還要趕過來,而且還要找人連夜開車,要是坐火車就更慢了。
“真的,你不騙我?”
霍安點頭。
薑魚這才爬上床睡覺,但手還是執拗的非要握著他的手。
霍安坐在床邊讓她握著,時間久了手麻也沒有動。
他出生起就一頭白發,親生母親覺得自己生了個怪物,對他避之不及,並且覺得他身體太弱,根本養不大,幹脆就不養。
她跟霍安的父親本就是聯姻,沒什麽感情,結了婚也各玩各的。
沒多久,各自就遇到了所謂的真愛離了婚。
霍安的父親喜歡畫畫,帶著新歡全國到處跑,追求所謂的藝術的靈感,霍安這個礙事的自然被扔在家裏。
霍家不僅隻有他一個人,還有叔叔伯伯的孩子們,他們以欺負他為樂,霍安也養成了不愛說話、自閉的性子。
他從來不跟人交朋友,隻喜歡一個人看書,他能在書裏了解這個世界,學到各種各樣的知識,卻學不到什麽是交朋友的快樂。
不,除了爺爺,沒有人喜歡他的,霍安認為自己不需要朋友這種東西,更何況三天兩頭生病,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死了。
可是他被拐賣了,遇到了薑魚。
薑魚和薑泥鰍都沒有因為他的白頭發嫌棄他,對他露出那種讓人厭惡的眼神,甚至薑魚還圍著他團團轉。
很吵,真的很吵。
但霍安自己都沒發現,他其實很喜歡這種吵鬧,否則不可能願意克服身體心理上的不適,任由她拉著自己去這去那。
看著熟睡的薑魚,霍安的臉色柔和下來,他冷硬孤寂的心,因為一條小魚敞開一條小縫。
那種感覺,還不壞。
他伸出手,做了個他想做但在薑魚醒著的時候不敢做的事,用食指輕輕的戳了下她的臉。
軟軟的,怪不得薑桃那麽喜歡捏她的臉。
他想保護這條小魚,像她保護自己那樣,可是他還太弱了。
回去後我就告訴爺爺我想上學,學知識、學怎麽揍人,我會變強的。
霍安如此告訴自己。
他抽了下手,薑魚立馬醒了,“別走。”
“我去廁所。”霍安道。
薑魚哦了聲,嘟了嘟嘴,把他放開,“那狐狸哥哥快點回來。”
廁所在外麵,霍安推開門,每次去廁所對他來說就是種酷刑,提前把氣都給憋好了。
上完廁所,又是一陣惡心。
霍安蹲在地上幹嘔幾下,嘔出兩口酸水,剛要站起來,兩個人從早就藏好的廁所後跑出來,捂住他的嘴。
那人身上有股餿味,手上也帶著汗味,讓霍安一陣反胃,這兩個人要幹嘛,難道又是那夥人販子?
他不能被這麽帶走,要不然就再也見不到薑魚了!
忍著惡心厭惡,霍安張嘴狠狠的咬住那隻手。
張懶漢沒防備,“啊”了聲放開。
“薑桃,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