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綰坐到了床邊,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告訴對方,她不能說話。
秦文芳這段時間所承受的痛苦和壓力掀翻了她過往的所有認知。
她知道江綰是因為幫了她,才會差點被江乘風掐死了,
“對不起……”
江綰沒有回應,望著她手腕上隱隱帶血色的白色繃帶,神色怔忡。
紅姨打聽過秦文芳的事。
秦文芳的死誌很堅定,傷口很深。
但凡做手術的不是薑醫生,但凡秦文芳不是直接在公安局被送過來,路上一點時間都沒耽誤,秦文芳就死了。
江綰再看秦文芳,對方神色枯敗,眼裏死水一般,毫無生機。
再高明的大夫也救不活一個真心想死的人。
秦文芳隻相信江綰,隻有在她麵前才開口說話:
“我媽不相信我的事和江蘭茵有關,因為諒解書,她在我麵前誇了江蘭茵半個小時……”
“她還要逼我結婚,鄭剛和王虎對不起我,她會讓他們出一大筆錢賠償。
這筆錢就當做我的嫁妝,她不會要,家裏人都不會要……”
“我恨她,但我又不能恨她……”秦文芳痛苦地落淚。
“跟其他姑娘比起來,她供著我讀書,不拿我給兩個哥哥換彩禮,已經勝過很多人的父母。”
尤其是她現在身邊就有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江綰。
江綰在村裏有爹有娘,但過的是沒爹沒娘的日子。
聽說她娘以前年輕時候行為不檢,導致江綰兄妹在村裏一直被人看不起。
她家看不上江綰,也是因為在村裏村外聽多了有關江綰她娘的閑話。
她爹是酒鬼,她娘賺的錢都被他喝掉了,喝醉了就打人。
她小時候不止一次看到過江綰瘦骨嶙峋地被打得滿頭血趴在地上哀嚎。
十多年的這一幕幕,如烙印一般烙在她了腦海裏。
“如果她一定要我嫁給鄭剛,我就成全她,就當是還了她的養育之恩。”
“不過我會在結婚的時候,給他們一家子下一包老鼠藥,帶著他們一起下地獄。”
“或者給他們下點安眠藥,在他們睡熟了之後,拿著鐵錘對著他們的腦袋多敲幾下……鐵鍬是不是拍得更脆一些?”
江綰:“……人的頭骨很硬,不會像拍西瓜那樣脆。”
秦文芳見江綰沒有被她嚇到,眼中灰色的陰霾仿佛被風吹幹淨了。
“綰綰姐,我好後悔……”
如果小時候,她看到小江綰從家裏逃跑出來摔倒的時候,能大著膽子過去拉著她一起跑就好了……
這幾天她做了一個夢,夢裏她和小時候做了相反的選擇。
她勇敢地跑過去拉著小江綰一起跑了!
哪怕後麵追著耍酒瘋的江綰爹和讓小江綰不要跑的江綰娘,她也不怕,她救了小江綰……
江綰以為她是後悔不該相信江蘭茵這些人,拿出了帕子給她擦眼淚。
自己掏出了紙筆,放在大腿上,低頭寫著什麽。
一旁拐角的秦母捂住嘴巴哭得險些暈死過去。
秦母一直覺得自己做的是對的,她都是為了文芳好!
可她沒想到文芳心裏居然排斥到了這個地步!
文芳是護士,真要搞什麽藥,下什麽藥,可比普通人懂得多多了。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
秦母不敢去想,她拚命想讓女兒活下來,哪怕失了名聲,大不了以後不回老家了。
她隻想女兒能好好的活下去啊……
秦文芳不知道她對江綰說的這些話,徹底嚇到了秦母,也讓她意識到自己女兒是多麽痛恨鄭剛和王虎!
方才秦母去公安局,解決了秦文芳傷了江蘭茵的事。
半路被鄭剛父母,雙方又談了一次‘彩禮’問題。
比起之前的1999彩禮,現在對方提出了9999的彩禮,還給他們準備一套房子搬出去住,這套房子也過戶在秦文芳的名下。
鄭母和王父沒找到鄭剛口中那盤磁帶,他們隻能選擇低頭求饒。
秦母心動了,但當時沒有答應,一回來就聽到她女兒要滅他們家的門,嚇得她趕緊打消了連她女兒自殺都沒有打消的想法。
秦文芳拿著江綰寫的紙條,臉色一變!
“你覺得江蘭茵垃圾桶裏的磁帶有可能是物證?”
江綰點頭,她沒聽到他們父女的話,比江乘風聽到的還少。
江父鬼鬼祟祟拉簾子,又壓低聲音說話,明顯說的就是見不得光的事。
病房裏沒有收音機之類的東西,磁帶這個東西出現本來就可疑。
再加上江乘風問江蘭茵的問題。
江乘風離的近一點,哪怕他沒完全聽清楚,也聽到了零星,他問江父是不是又逼江蘭茵了,等同說江父和江蘭茵說的是秦文芳的事。
江綰自己聽到了江父的那句好自為之,話中的語氣帶著警告和一種他幫她解決這一次問題,下一次他不會再管的意味。
現在江蘭茵的問題除了腎,就是公安局鄭剛和王虎的指控。
秦母不當回事是她蠢,江父隻看重利益,但他不蠢。
前者問題現在醫學還解決不了,江父更不可能有能力幫她。
那就隻可能是後者,江父解決了鄭剛和王虎指控江蘭茵的事。
再加上磁帶出現的蹊蹺,稍微打聽一下鄭剛或者王虎有沒有在公安局提到過磁帶這類物證,就能知道她的推論是否正確。
不過磁帶被毀,就算知道有用也沒辦法了。
江綰提出這一點,目的也不是白用功。
就看秦文芳爭氣不爭氣了,如果她還是心存死誌……江綰也不過多說幾句話而已。
秦文芳臉上一陣獰笑,“江蘭茵!!”
連她媽都不相信她,隻相信江蘭茵!
明明她媽都快改變主意了,卻又被江蘭茵說服了。
現在江蘭茵寫了諒解書,她媽怕是更相信了江蘭茵了。
秦母聽著聽著就覺得不對勁了,江蘭茵好不容易才寫了諒解書,要是她女兒再折騰,惹怒了江家人……
不敢再想下去,秦母趕緊過來罵道:
“好你個江綰!成了啞巴也不忘過來當攪屎棍!
你是不是又在我女兒跟前挑唆她和她大嫂的關係?”
在秦母搶紙條的瞬間,江綰先一步拿回了紙條,看起來是放在了口袋裏,實際上是丟進了空間。
秦母大怒,這不是做賊心虛是什麽?
“你把紙條拿出來!”
江綰搖頭,不拿出來!
秦母要去搶過來,被秦文芳一個起身抱住了腰背!
“死丫頭!我是你媽!我還能害你?”秦母咬牙切齒的罵她。
秦文芳手腕有傷,秦母不敢用力,掙紮起來束手束腳。
秦文芳:“我媽老年癡呆又老又蠢!她說的話你就當她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