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姑奶奶,你到底想要幹什麽?你之前提的要求我都答應了,後來你說要來我們紡織廠拿布匹,你說的價錢我也同意了。”
廠長被林雲初揪住之後,無語又無奈、壓低聲音道,“工廠裏麵不能談事情嗎?你為什麽非得要跑到我們家的單元樓來?”
說話的時候還一個勁兒往自己家的方向那邊瞟。
生怕他和他這邊說話的動靜稍微大一點就引起他媳婦的注意。
“廠長,我這不是因為在廠裏麵一直都沒有等到你,所以才來到你家這邊?”林雲初看他這怕得要死的樣子,心頭一陣嘀咕,這廠長既然這麽怕他們家的夫人,為什麽還要在廠裏麵亂搞?
“我沒有其他的意思,也不是想破壞你們家的家庭和諧,我隻是希望您這邊幫我們解決一下出庫精美布匹被換成二手瑕疵布的這件事。”
“啥?”廠長眉頭一皺,道,“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我怎麽一點都不知道?”
“這事發生好幾天了,我二哥說給你這邊打了電話,但你這邊的話根本就不處理,所以我和他才又來了一趟越市。”
廠長眉頭皺得更緊,想起了一些事。
前些天他剛好在外地考察工廠的人給他打電話,說工廠這邊的經銷商提貨之後說工廠給的都是二手瑕疵布,還不斷地罵人。
他聽完之後惱火地回了一句,這種不要臉的經銷商,他喜歡怎麽整就怎麽整,你們直接回絕他,他如果還要再鬧,那就停止和他的合作。
他怎麽都沒有想到打電話前來投訴的人是林雲初家的二哥。
廠長在院子的石凳上坐了下來,道,“我不是在外麵考察,就是在開會,工廠的人跟我提起這個事,但是說得非常的含糊,具體情況你再和我說一下。”
隻要林雲初不是來威脅他的,那這件事情就能談。
林雲初將事情發生的經過事情,現在的進展和廠長這邊詳細地概述了一分。
“倉庫這邊總說是我們自己換的瑕疵布匹,然後來訛咱們工廠。他以這樣的理由來反駁我們,但咱就說一件事,我從哪裏搞這麽多的瑕疵布匹?”
“我可以將我們服裝廠進貨的所有物品和出庫的服裝全部的明細,給您這邊看,如果是剩下,那也隻能剩下一些布條。”
“而且咱們工廠的布匹品質這麽好,我一個做生意的,不可能為了眼前的這麽一點點利潤,堵死以後的路。”
廠長聽完林雲初說的這些內容,眼眸微微眯了眯。
心裏差不多有了底。
“這件事情我會安排專門的人員進行查,如果真存在出庫的時候,我們工廠的人監守自盜這個事,我會嚴肅處理。”
“那就太謝謝了。還有廠長這件事情涉及的金額很大,我來找您之前,就已經報警了。”
“……”廠長一聽,神色頗為不滿,“這事非要鬧這麽大?”
“既然你已經報警了,為什麽還要來找我?”
林雲初微微一笑道,“因為這件事情必須要尊重你。”
廠長沒說話,內心誹謗,你尊重我個頭。
死丫頭,我真是要被你磨死了!
*
報警之後派出所很快來到了紡織廠,對所有的人員進行了調查。
廠長這邊對林雲初的做法頗有微詞,但還是非常配合。
驚動了派出所,驚動了廠長以及工廠其他的領導幹部,倉庫管理員老李內心的惴惴不安,王成材被他們叫過去問話的時候,臉上雖然很震驚,但手心裏全是汗。
好在兩人已經密謀了好幾次,堅決不改話術。
一圈下來,派出所這邊沒有任何的進展。
顧嘉鵬聽完之後,急得團團轉,“小妹,這可怎麽辦?派出所警察這邊我們都動用了,可沒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林雲初神色淡然,眼眸微眯,道,“二哥他們既然一早就準備了換我們的物品,肯定是籌謀了很久,我們隻來了一兩天,就想讓所有的人認證佛法,這個有點不太可能。”
“那……”顧嘉鵬和林雲初接觸的時間長了之後,便很知道林雲初向來做事情,周全周到,有自己的節奏,“小妹你是有更好的辦法,對不對?”
“對二哥你不要急,既然已經來了這裏,那就了解一下這裏的風土人情。比如說城市的北邊有一個北大門,北大門那邊是最大的菜市場,倉庫管理人員老李也住那邊。那邊的冰涼粉非常的好吃,你別將自己繃得太緊,出去走走吧。”
“你呢?”
“我好久沒有見司老爺子了。以前的時候不太方便,現在我作為晚輩,必須得去拜訪一下。”
“行,那晚點我去走走。”
顧嘉鵬點頭道。
*
大半年過去,林雲初再次見到司老爺子。
他沒想到這老頭子還真倔強,說和司哲彥脫離關係,就真的脫離了關係,還搬出了老宅,住在了郊區的一座司家老院子裏。
春末初夏老院子,綠樹蔥蘢,門楣端莊嚴肅,門口站在兩個石獅子。
院子裏麵有一個石桌,四個石凳。
她敲門進來的時候,剛好看到老頭子一個人在石桌上下棋。
“司爺爺。”
林雲初甜甜地喊了他一聲。
司老爺子聽到這聲音,微微愣了一下,而後抬頭,緊繃的臉龐嘴角迅速上揚,“這是哪陣風將你這小丫頭吹過來的?”
“司爺爺,你這話的意思,會讓我覺得你是在說我不懂事。”
“你和之前一樣聰明。”
“……”林雲初抿唇笑了一下,道,“人家的環境挺清幽的。”
“來都來了,先陪我老頭子,我下一盤。”
林雲初不客氣地坐下,“我水平如果很差,司爺爺不要笑話我。”
“你這丫頭和姓裴的那小子才待多久,這麽快學會了放煙霧彈。”
“你下棋的水平很差嗎?我怎麽不知道?”
司老爺子瞪胡子道。
林雲初笑而不語,拿起棋子,開始對弈。
這棋子一拿,她立馬有一種自己執掌千軍萬馬的感覺。
我想起來了,原主之前為了討好司老爺子,猛練棋藝。
結婚之後也和老爺子下了好幾年棋,開始的時候水平很差,後來練著練著,水平突飛猛進。
隻要用心,都能和老爺子打個平手。
甚至有的時候老爺子稍微掉以輕心一點點,她還能贏他。
老爺子很久沒見他,擔心她不熟悉棋局,所以將形勢稍微好一點的一方棋子交給她。
林雲初看到這幾句,有些沒忍住笑了起來。
最後他故意鬆懈,和司老爺子打了個平手。
“臭丫頭,現在下棋這麽厲害了!”
“不僅會放迷霧彈,還會偷偷放水了。下不贏,下不贏。”
司老爺子微歎一口氣,道,“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來見我呢。說吧,這次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麽事?如果你想詢問你男人的事,那我隻能提前和你說,我真不知道。”
林雲初看著司老爺子,別說,她還真想問一下裴淮遠的消息。
裴淮遠這出任務,已經好幾個月了,沒一個電報,一封信。
她清楚裴淮遠不聯係他們的原因,可她很想知道他的情況。
但沒有想到,她還沒開口,話就被堵了回來。
“那我能不能請司爺爺幫個忙?我們從紡織廠那邊買的一批貨裏麵出了問題,報警之後派出所這邊查了,沒有任何的進展。”
“你想從我這裏要一點特殊的關照?”
“對。”林雲初沒隱瞞地道。
“可以。”司老爺子直接允諾。
“……”他這答應的速度快的,讓林雲初有些沒反應過來,然後試探性的問,“司爺爺,你不問一下我這具體發生了什麽事?如果這裏麵牽涉的人有你認識的親人怎麽辦?”
司老爺子眼皮沒由來地跳了跳。
林雲初這麽問,難道這件事真牽涉到他認識的人?
還是他的親人?
一個名字立刻跳入他腦海。
司老爺子心沉了沉,道,“我隻是讓他們協助你辦案,並非偏袒你,不管是什麽人,隻要違法違紀,就一定會受到法律的製裁。”
而且部隊的人有一個心照不宣的默契,如果是自己的同誌的家屬,需要他們的幫助,他們都會在第一時間內協助幫忙。
裴淮遠被部隊緊急召回。
他養那麽多孩子,林雲初是他妻子,她需要幫忙,他必須幫忙。
林雲初起身,彎腰感謝司燁霆,道,“謝謝司爺爺。司爺爺以後有什麽吩咐,隻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隨叫隨到。”
“那就帶好幾個孩子,有時間可以帶他們一起來我這裏玩。”老爺子慈眉善目的道。
“好。”
*
派出所這邊在工廠,調查之後再也沒有來過。
王成材和倉庫管理員老李心中壓的石頭穩穩落地,看到顧嘉誠每天都往北門那邊一個人失落喝酒,林雲初找了龐小燕,找龐大海,就找過來找過去,最後找了龐家兩兄妹,龐家兩兄妹除了會照相,難道會調查案子?
王成材很想笑。
隻是讓他有些措手不及的事,他和林可可兩人一起經營的服裝小作坊被人舉報了。
說他們是非法營業,還說他們製作的產品不達標。
聽到這舉報內容之後,王成材恨不得將那個舉報人一拳打暈。
現在做生意的有誰有營業執照他們做服裝產品的拿出去,隻要衣服能穿不就可以了,哪裏存在著什麽達標不達標,這不是擺明的找茬?
林可可卻不這樣認為,她覺得有人來查查也不錯,查了之後,他們不就更清白了。
而且他不管怎麽說,都是司家的孫媳婦。
這些人能查多深?
果然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讓王成材在他們調查的時候,每個都簡單打點了一下,於是所有人認為的嚴謹的調查變成了走過場。
“小舅沒什麽大問題,咱們該做什麽就做什麽。我這邊這幾天可能都要在學校裏麵進行考試前的複習,這邊事情麻煩你多操點心。”
“可以。”事情基本落地,但王成材還是不太安心,道,“雲初和他二哥兩個人還沒有離開。”
“這事沒人解決的時候,他們自然會灰溜溜地回去。”
“你放心吧,我婆婆現在非常支持我做生事業,若遇到事我不在家,你也可以找她。而且我也找了警局裏麵熟悉的朋友,了解過情況。現在那邊都馬上要結案了,基本確定和我們沒關係。”
林可可非常鎮定自信地道。
“好……吧……”
然後,讓王成材壓根就沒想到的是,和林可可聊完這事之後的第二天,他和倉庫管理員老李就被派出所的同誌抓了回去。
“不是,同誌,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林雲初遇到那事,之前不是已經調查清楚了嗎?”
“這和我真沒有關係!”
“我們抓的就是你,這件事情我們已經查清楚了。”
“不可能!”王成材正經地大聲道。
“不可能,你說我們不可能查清楚?”
“……”王成材說完立馬發現自己嘴瓢,道,“我說這事真和我們沒關。”
“人家倉庫管理員老李的兒子都已經將所有的事情全招了。”
“他和顧嘉鵬吃飯喝酒聊天的時候,直接跟你們作案的時間,作案的動機這件事情做完之後,你們每個人分贓多少全部都交代了一個遍……”
王成材整個人愣住,腦袋閃過一道靈光,他恨不得狠狠抽一下自己腦袋。
他以為人顧嘉鵬在借酒消愁,實際上顧嘉鵬是在找證人!
“你都說他們是在喝酒聊天,酒話能作為證據嗎?”
“隻有老李兒子一個人說的話,肯定不足以信,但是我們這邊已經查到了,你們換掉林雲初同誌的那些布匹現在的位置。”
“我們有足夠的證據證明,這件事情和你外甥女的那個手工小作坊有關,就是從那裏流出來的。”
“你們在訛我?”
王成材大汗淋淋,他就說他的心神不寧,心思不穩,肯定會有事情發生,丁可可一個勁兒安慰他,這下可好了!
他雙腿發軟,強撐鎮定道,“不管你們怎麽說,我律師沒到來之前,我不會發表任何的言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