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離開燕圍口的時候,就下了一盤棋。

為了就是要讓她萬劫不複!

鄉下大齡男人。

部隊服役當兵的。

一拖四。

是個女人都不敢嫁這樣的男人,做人後媽。

林可可是重生的,她百分之百知道裴淮遠是會死的。

因為是軍婚,女方根本離不了。

她想反抗,都基本不可能。

讓她死死陷入這個生活泥潭中,這樣她壓根就沒精力去糾纏他們的生活。

然後她站在生活的頂峰,看她在生活的泥沼裏不斷掙紮。

她崇拜、敬重軍人,如果是自己看上的人,她肯定會好好珍惜。

但這是林可可挖的坑,她的愛情和婚姻由不得她擺布!

林雲初手微微捏起拳頭。

“這婚事,我作為當事人,全然不知。現在是新社會,提倡男女平等,婚姻自由,男女雙方做主。我不認識裴淮遠,他也不認識我。這樣的婚姻是幸福長久不了。”

“且這事,退一萬步將,回到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若婚事是父母定的,我還能勉強考慮。這一不是我自己談的,二不是父母給我相親的。這從頭到尾都是林可可自己的主意。”

“她仰慕軍人,想做裴家媳婦。可以把她從越市喊回來,讓她好好嫁人。”

“而不是讓我來為她愛情、她的情懷買單!”

當著所有人的麵,林雲初不緊不慢的表達自己的意思。

意思很簡單。

婚事是林可可自己求的,讓她回來嫁人。

她想挖坑埋她,那讓她先把自己埋了!

“……”裴家妯娌。

她們來顧家後,第一眼就看到林雲初了。

她皮膚白皙,五官端正,大眼睛,渾身上下都是靈氣,但給人的感覺是很好拿捏的。

因為這事從頭到尾,她看起來都好似很迷惘,很沒主見的意思。

卻沒想動,她不說話看起來軟弱,這一開口,態度這麽強硬。

每一句話表達的意思都是:我不嫁!

羅菲菲和穀秋紅也驚了驚。

他們家這親小姑子,看起來一點都不好惹。

說話有理有據,不是很尖銳,卻給人一種骨子裏很堅韌,她不想做的事,誰都左右不了的感覺。

笑容挺甜,但人一點都不好打交道。

“弟媳婦,你心情我們理解。但現在情況就是,你和我小叔子已經拿證。不管你承認還是不承認,她就是我們顧家兒媳婦。”

裴家大嫂強調。

這也是林雲初最憤怒的事。

她大概已經猜到,林家人在她沒回來之前的各種騷操作。

林家人在她不知情的情況,將她和林可可的戶口相互調換,各自遷了回來。

她越市戶口遷回了燕圍口,將她名字改為顧雲初。

林可可戶口遷回了越市,她自己直接改名為林可可。

這本沒什麽問題。

問題在於,現在政務信息不流通。

林家還保留了她之前的戶口本。

也就是說,她現在一個人,上了兩個戶口。

因為越市戶口,她依然在林家戶口本上,所以她能拿自己戶口本活頁,能在紡織廠辦理自己的工作交接。

紡織廠不會特意檢查一個人的戶口是否合法,她成功辦理了。

也是因為這點,她絲毫沒懷疑他們會在戶口本上搞鬼。

已經成功遷回燕圍口的戶口本活頁一直都在林可可手上,林可可找她兩嫂子,背著其他人,直接去打結婚證。

她之所以能論證這個觀點,是因為原主就是用林家的戶口本和司哲彥結的婚。

書中的原主,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自己有兩個戶口。

“裴家大嫂,有結婚證也不是什麽大事。咱們可以離!”

顧嘉實站在一邊,眉頭微微皺一下後,聲音鏗鏘的道。

裴家嫂子們急了,“嘉實兄弟,你怎麽能這樣呢?大家都是勸和不勸分,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你不為淮遠想,也要為你家妹子想。”

“妹子年紀輕輕就離婚,這在嫁人就是二婚!二婚的姑娘很不好嫁的。”

羅菲菲也急了,道,“嘉實,裴家大嫂說得對。咱們可不能離婚離婚直接掛在嘴巴。咱們這不興離婚,都得好好過日子。”

顧嘉實沒理會兩人說的,眉宇冷硬剛毅,漆黑雙眸看著林雲初,“妹子,她們說的都是意見。你自己怎麽想的?”

林雲初對自己親二哥好感度再次刷新,眼眸堅定看著他,道,“對我來說,二婚不二婚無所謂。”

其實她更想表達的是,這事如果真隻能用離婚來解決,她根本就不會二婚。

自己獨自美麗不香嗎?

嫁給烈士,她其實也不反對。

她反觀和抗拒的是欺騙,是不真誠,是被人擺布。

她林雲初從來不是被人擺布的棋子。

既然來的人是她,那她的人生就是要她選擇,而不是她被人選擇!

“妹子,你既然說這句話。那二哥就知道怎麽辦了!你放心,這事你二哥幫你辦妥。”

裴家嫂子急了,“嘉實兄弟,你別啥事都往自己身上攬。這婚離不掉的。”

“對,軍婚,女方很難離掉。但如果淮遠自己願意離呢?我現在等會就給他拍電報!讓他和我妹子離婚,必須離婚!”

裴家嫂子誰都沒料到顧嘉實會來這招,其他人她們會覺得,肯定不會離。

但裴淮遠就不一定了,之前家裏給他相親,好幾個姑娘都願意嫁給他,但他都拒絕了,說會耽誤人家姑娘。

知道他這作風,所以這次她們婆婆故意先斬後奏,讓他先結婚。

但如果顧嘉實真拍電報去,讓他離婚,他肯定會念及兄弟情,離也不一定。

裴家嫂子又急又惱,氣哄哄回去了。

*

裴家人一走,顧家原本迎接親生女兒熱鬧的場麵頓時冷凝。

這事看起來很簡單,但縷起來很複雜,周邊鄰居都不知道如何評價,更不知如何安慰。

顧家親生女兒一回來,就要麵對這一樁莫名其妙的婚姻,確實挺為難的。

如果她自己願意,那是喜大普奔,顧家歡喜,裴家也開心。

可她不願意啊。

她這一不願意,更顯得林可可這事做得猥瑣。

自己攬的婚事,拍拍屁股回城裏做大小姐,把這攤子壓根沒解的事,丟給顧家親閨女,不知道她咋想的。

“妹子,你相信你二哥。我現在就鎮上發電報!”

顧嘉實挺有態度的。

有事,說幹就幹,一點都不拖遝。

林雲初點頭,“謝謝二哥!”

顧嘉實叫了一個馬車,不帶一絲猶豫的去鎮裏了。

他雖然不知道裴淮遠現在在哪,但把電報發給他原來的軍區準沒錯。

“友淮遠,汝妻乃吾妹,婚合不調。速離。懇謝!”

顧嘉實用盡畢生所學,才將電報寫完整。

電報每個字都不便宜,以往他和家通訊,都隻寫信,不發電報的。

但這事,他覺得沒法等。

沒辦法,和妹妹終生幸福相比,他隻能虧待他這個兄弟了。

若實在不行,等他退伍,他幫他養兩個孩子,都可以。

*

“這老二咋還真去了鎮上?”

“他難道真要小妹和裴家兄弟離婚?”

“這可能嗎?”

“我怎麽知道?她這若真離婚……那家裏不又住得緊巴巴?”

林雲初在吳薇茵房間整理自己行李的時候,聽到不遠處她大嫂和三嫂的對話。

顧家是農村典型的四合院,房間多,但院子住了三家人,她媽,她大哥一家,她三哥一家,房子確實有些不夠。

林雲初一眼看清她們的意圖,她們這是擔心她離婚後,住娘家,占房間。

她不屑和他們說話。

她回來,隻是為了她的戶口本。

八十年代,她有手有腳,知道哪裏能賺錢,壓根就不需要靠她們。

要不是看她母親吳薇茵對她是真柔軟,她二哥是真為她考慮,此刻她已經鬧開,準備離開了。

“對,我剛從越市來,找林雲初。我是她未婚夫。”

院子外麵突然響起一記低沉、華麗且非常有禮貌的男聲。

這聲音一出,林雲初倏地愣住。

羅菲菲和穀秋紅、吳薇茵格外詫異,紛紛從屋子裏走出來。

院子外麵站著一個穿著白襯衫、高高瘦瘦、臉龐俊朗、年紀頂多二十來歲,身材比例非常好,透過襯衫能看到他的腹肌,非常有力量感。

總之就是,他站在哪裏,旁邊開花的白玉蘭都黯然失色。

他身邊給他帶路的公社小青年,站他身邊,和他一比,一個天一個地,一個貴氣一個土氣。

整個燕圍口公社都找不到一個能和他上下的男青年。

他眼裏有光,笑起來的樣子有些青澀,卻看得人心和亂撞的小鹿一樣砰砰跳。

這不就是電影裏播的那種初戀的感覺?

等等,他說他來找雲初的?

是雲初的未婚夫。

院子裏幫忙忙活晚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裏都是不解。

剛不是說雲初是裴家兒媳婦?

這會又來一個城裏來的未婚夫?

這啥情況?

林雲初站屋簷下,看著衝她笑得一臉明媚的司哲彥,眉頭微微皺了皺。

這貨之前一個勁兒罵她死皮賴臉、不知廉恥,罵她陰奉陽違,明麵一套,暗裏一套。

昨天送李媽到火車站的時候,還在避著她,進火車站都在追著她罵。

這會竟跑到燕圍口來,說找她,還說是她未婚夫。

他怕是又在生什麽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