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四章 選擇豢獸師
殷不沉望著漸漸遠去的浮海城，長歎一聲，這一聲婉轉悠長，蘊含著無限多的複雜情緒，“又一次，連岸都不靠，就這麽走了，大家聚在一塊不好嗎？實在不想留下，帶走幾萬士兵，就算幾千也好啊。”
旁邊傳來一聲更迷茫更無趣的歎息，“可不，帶幾名高手上船，讓我再試試念心幻術。原來法術學到頭是這麽無聊，天下無敵者肯定是世上最寂寞的人。”
殷不沉扭頭看著小蒿，驚訝地問：“你進我腦子裏了？”
“哈，你的腦子一點防護力都沒有，裏麵跟團漿糊似的，我進去幹嘛？”小蒿又歎息一聲，“除了慕行秋，船上已經沒有值得我施展幻術的對手了。”
殷不沉急忙捂嘴，過了一會慢慢挪開，驚慌地問：“我剛才……是不是又胡亂說話了？”
“還行，意思清晰明了，不是很亂，你希望留在浮海城，聚集的人越多越好，我理解得沒錯吧？”
殷不沉的臉刷地紅了，接著變白，馬上又紅了，鬼頭鬼腦地扭頭四處張望，還好，船上人不多，離得也不近，豢獸師們不是在外麵修煉，就是在船艙中休息。
小蒿哈哈大笑，“你的臉色變得真快，這是什麽妖術？”
“噓……我剛才是在胡說八道，誰都知道我愛胡說八道，你別當真，呃，也別亂傳。”
“誰都知道你膽小，用不著掩飾。”小蒿無所謂地說。
殷不沉站在船尾，回頭看了一眼對麵的主艙，低聲道：“形勢不同了，靈王這次回來，神情不大對勁。”
“怎麽不對了？”
小蒿的聲音太高，殷不沉急忙做手勢示意她小點聲，“靈王眼神堅定，嘴閉得更緊，步子也比平時邁得大一些——她這是下定決心要開戰了。”
“跟誰開戰？”
“當然是魔族，你不是說過嗎，先去星山，然後登陸群妖之地，直攻望山。”
“說得好像你會念心幻術，能看到老娘在想什麽似的。”
“嘿嘿，我不會幻術，可我會察言觀色……”
身後傳來一聲咳嗽，然後是楊清音冷冷的聲音，“是嗎？”
殷不沉猛地轉身，一屁股坐在甲板上，臉色急轉蒼白，看樣子再也不能恢複正常，嘴巴一張一閉，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猜猜我在想什麽。”楊清音命令道。
殷不沉滿臉茫然，小蒿看得津津有味，嘿嘿直樂，“對，你猜猜看，讓我見識一下‘察言觀色’的本事。”
殷不沉咽了咽口水，他怕任何強者，尤其害怕楊清音，總覺得她太像道士，沒法討好，隨時都會將自己一招殺死。
“那個……那個……靈王是想讓我召集全體豢獸師回船嗎？”
楊清音麵無表情，小蒿有點急了，“他猜得對嗎？這是你現在的想法嗎？”
楊清音輕輕地嗯了一聲。
殷不沉如釋重負，臉色慢慢回轉，小蒿大吃一驚，半晌才道：“我辛辛苦苦練習務虛幻術，還不如他隨便一猜……這、這，把慕行秋叫出來，我要問問他幻術到底有什麽好處。”
“道尊受傷了，正在養傷，可能一時半會……”殷不沉抬起雙手，緊緊捂在嘴上，後悔自己說得太多了。
這回連楊清音也覺得奇怪了，飛龍船沒有靠岸，她回來之後立刻起航，船上的成員與浮海城沒有任何交往，隻知道大戰獲勝，卻沒有聽說戰鬥細節，“你怎麽知道的？”
“嗬嗬。”殷不沉的兩隻眼睛越發濕潤，拿開雙手，臉上堆出諂媚至極的笑容，“靈王手裏握著墨玉神像，一刻不肯放鬆，我見過道尊曾經寄居在另一尊相似的神像裏，所以……嗬嗬，道尊沒有回到靈王的泥丸宮裏，想必是受傷不輕吧？”
楊清音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墨玉神像，在浮海城將神像借給辛幼陶的時候她一直懸著心，拿回之後再不肯鬆開，就是這樣一個舉動，讓殷不沉猜出許多真相。
“我真猜中了嗎？”殷不沉自己也很驚訝，他還沒從對道尊的多次誤判當中恢複自信，“道尊真的傷得很重嗎？多久能複原？咱們還要去望山嗎？先找個地方好好養傷吧……我這就是去傳令。”
殷不沉懂得見好就收，飛到空中，去向各處的豢獸師傳令。
小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墨玉神像。
“你幹嘛？”楊清音詫異地問。
“我要試試務虛幻術……唉，看來慕行秋傷得還是不夠重。”小蒿無奈放棄。
數百名豢獸師很快聚齊，殷不沉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散布了大量流言蜚語，因此大家臉上都帶著迷惑。
眾多靈獸、異獸也都現身，或靠在豢獸師身邊，或飛在空中，或浮在船周圍的海麵上，隻有玄武滅世停在遠處。
楊清音向全體豢獸師講述未來的計劃，也是她第一次回應種種傳言。計劃很簡單，聖符皇朝將集中人類的兵力攻入舍身國，吸引大部分妖族，萬子聖母率領的妖軍將重返群妖之地，吸引半魔和冰魁，楊清音則要借機直攻望山。
約定的時間是半年之後。
“每一場仗都不好打，舍身國雖然在浮海城慘敗，大部分實力仍在，群妖之地更是半魔和冰魁的天下，想要突破重重封鎖到達望山，每一步都很困難，咱們最終獲勝的唯一希望就是這個。”
楊清音舉起手中的墨玉神像。
“這裏藏著真幻，有人說真幻源自左流英，有人說是慕行秋，這些都不重要，關鍵是真幻有辦法摧毀魔族，但是在必須在魔族成形之前。這就是為什麽我要在半年之內到達望山，再晚的話，一切就可能來不及了。”
小蒿在旁邊低聲補充道：“那也有可能是我的真幻。”
楊清音沒理她，繼續道：“我不會欺騙你們，真幻的滅魔之法沒有十足把握，老實說，連五成都沒有，整個計劃都是冒險，但是我知道，一步步退卻更沒有希望，魔族一旦成形，人類和妖族誰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此去望山危險重重，不到最後一刻，真幻不會使出絕招，所以我不需太多同伴，十名足矣，剩下的豢獸師可以自由選擇去幫助聖符皇朝，還是去投奔萬子聖母……”
“肯定得算我一個。”禿子搶先道，噌地跳起幾丈高，一副舍我其誰的架勢。
楊清音點頭。
老撞和他的大王虎擠過來，“也算我一個，好歹我也得見見真正的魔族長啥模樣。”
不少豢獸師都要開口，楊清音揮揮手，“別急著做決定，仔細想一想，明天早晨再說。無論參加哪支隊伍，都對這場戰爭至關重要，而且我需要的是能隱藏行跡的幫手。”
老撞和他的大王虎互視一眼，覺得自己有點不合格。
“還有一件事。”楊清音沒讓大家議論得太久，“玄武飛霄需要選定一名豢獸師。”
飛霄正遊在海裏，老頭兒似的臉上仍然一片茫然，他丟失了大批神靈丹，又受到法術束縛，一直就是這副癡呆的模樣。
飛霄是三大玄武之一，能與它建立靈犀將會大幅提升實力，豢獸師們早已等候多時，興致一下子高漲起來，個個摩拳擦掌，雖然都已經擁有至少一隻靈獸或異獸，誰也不在乎再多一隻，實在兼顧不過來，大不了舍棄弱的那一隻。
楊清音來到飛霄頭頂，召出五十餘顆神靈丹，都是黑凰從舍身王那裏奪回來的，辛幼陶和小青桃各得了七顆療傷，黑凰和楊清音也分別服食三顆，剩下的準備還給飛霄。
慕行秋的真幻之軀實力已到極限，隻能在施法技巧上下功夫，因此沒有服食神靈丹。
神靈丹蘊含的力量隻被舍身王煉化掉一小部分，形態基本未變，在楊清音手心上方圍成幾圈，像是一頂精美的王冠。
楊清音喃喃低語，海裏的飛霄神情逐漸舒緩，抬起頭看了一眼剩下的神靈丹，終於點了一下，表示同意選擇一位豢獸師。
楊清音卻沒有嚐試，將神靈丹留在空中，自己飛回船上，無論她在哪，黑凰總在她頭頂或高或低地盤旋。
“我不需要更多異獸，你們輪流去嚐試，誰能得到飛霄的認可，誰就與它建立靈犀，然後將神靈丹還給它。”
許多豢獸師都跟楊清音一樣，對自己的煉獸對象很滿意，不想再換，於是讓到一邊表示退出，老撞就是其中一個，但是伸手揪著大王虎的一隻耳朵，提醒它今後得努力修煉，不要讓他失望。
一共七百多名豢獸師，退出的有三百餘名，還剩下一多半想要換換口味，於是輪流上前，希望能得到飛霄的認可。
時間慢慢過去，豢獸師們一一失望而歸，飛霄同意接受煉獸之法，對豢獸師卻極為挑剔，遲遲不肯點頭。
小蒿也去試了一次，純粹是為了好玩，手裏的幽寥反應前所未有地激烈，不停地搖頭擺尾、扭動四肢，導致她根本沒法靜下心來，隻好退回船上。別的豢獸師失敗之後都要安撫原來的異獸或靈獸，隻有小蒿是個例外，將幽寥舉到麵前，狠狠地訓斥了它一頓，將責任都推在它身上。
“有個伴不好嗎？嗯，不好嗎？”
夜色降臨，嚐試還在繼續進行，大部分豢獸師都去休息了，覺得天亮之前不會有結果。
小蒿也準備去睡覺了，突然生出一個主意，“膽小鬼，你應該去試試，飛霄沒準跟慕行秋一樣，就喜歡你這種性格的家夥。”
“我、我連煉獸之法都不會……”殷不沉拚命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