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秦子衿在破王公公的案件牽扯出前朝東州國的事情時,還一度覺得不可思議。
怎麽都沒想到這等天方夜譚又狗血的事情,竟會落到她頭上來!
秦相自稱是前朝朝臣之後,家族世代效忠前朝東州國皇室。
出於謀生計和籌謀等原因,潛入木楓國。
王公公那份名單秦子衿看過,上麵並沒有秦相秦兆之名。
要麽秦兆此時在說謊,要麽就是他的級別比王公公高。
鑒於秦府被滅這件事,秦子衿覺著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這帽子也就給秦子衿扣得大了,震得她越發懵,良久都沒有說一句話。
興許是考慮秦子衿的接受能力和她如今身體狀況,秦兆這次與秦子衿的交談,隻透露了她是前朝皇族血脈後,就沒有細說了。
不過倒是讓秦子衿放寬心,說會竭盡全力為她清除體內餘毒。
秦相離開後,秦子衿呆坐在**良久,寒露和穀雨才叩門進來,越發小心翼翼了:“大小姐,您可是餓了?或者渴了?奴婢給給您準備了四喜丸子,還有金絲小米粥,您先吃點吧。”
看著穀雨將端起來的食物放在了上,寒露則過去準備去扶秦子衿。
秦子衿卻朝裏麵退了半分,疑惑地審視著變瘦了不少的寒露:“你們,我,是如何逃出那火海的?”
寒露一愣,有些無措地看了看穀雨。
穀雨布置餐飲連忙來到秦子衿床頭,將如何逃出的過程一五一十交代了清楚。
當時秦子衿昏倒之後,穀雨和寒露並沒有獨自逃生。
寒露憑借先天神力,很輕鬆地背起了秦子衿。
而穀雨澤將弄了兩床棉被打濕後,蓋在了秦子衿她們和自己身上,就去撲已經燒起來的火。
穀雨打這等努力,麵對綿綿不斷的火攻,如同螳臂當車,毫無用處。
房間著火的地方越來越多,火勢越來越大,溫度越來越高。
漫天的火光,讓穀雨和寒露內心深處都升起一股絕望,但她們無論如何艱難,都將秦子衿護得好好的。
秦兆突然破門而入的時候見到這一幕,才決定救秦子衿離開的時候,將她們二人也一並救了出來。
其實在此之前,秦兆就交代過張氏,讓她有意識地遣散秦相府的奴仆。
所以當日秦相府隻剩下極少數秦兆的心腹和張氏、秦風等人。
秦兆是早料到了有如今的田地,才未雨綢繆,將傷亡率降到了最低。
這番解釋,秦子衿沉重的心情稍微好受了一些。
自古關乎兩朝的血案,哪個不是血流成河。
所以才有了“殺一人為罪,殺萬人為王”的梟雄論。
隻是,秦子衿依舊有疑惑,卻有些欲言又止:“你們,可知曉我的真實身份?”
那可是前朝東州國的逆黨,還是逆黨中皇族,可是核心領頭般的存在!
即便秦子衿什麽都沒做,什麽都不知道,但她身上隻要流淌著這樣的血脈,在這個新朝代,我就是原罪!
絕大多數人,都會對她這樣的身份避如蛇蠍,甚至恨不得得而誅之!
然穀雨和寒露兩個丫鬟的反應,卻大大超乎了秦子衿的預期。
穀雨似乎知曉秦子衿擔憂什麽,給了秦子衿一個放心的笑:“相爺,不對,是老爺已經跟我和寒露說明了大小姐您的身份,可無論小姐是什麽身份,依舊是我們的大小姐,隻要大小姐不嫌棄我們,我們都願意伺候在你身邊。”
寒露雖然沒說話,可雀躍的眼神和忙不迭點著的頭,都表明她對穀雨所言萬分讚同。
“你們確定嗎?”秦子衿蔥白的指尖指了指自己,一字一句道,“我,前朝皇室的血脈,其罪當誅,你們不怕被連累嗎?跟了我,往後注定居無定所,顛沛流離的!”
連秦子衿自己,都不知道未來究竟是何種光景。
可穀雨和寒露卻比她看得更加透徹。
先開口的依舊是沉穩大氣的穀雨:“大小姐若是不在,我們哪裏來的家?這世道看似太平繁榮,但這盛世繁華都是給貴族和有錢人的。寒門和庶民,何來享受一說?否則,我和寒露的父母怎會無奈將我們變賣了?”
寒露忙不迭地點頭,又染上了哭腔:“大小姐,你可千萬不能不要我們呢!我和穀雨已經被拋棄過一次了,您若是不要我們了,我們就真的不知道能去哪兒了!”
這看似太平盛世,如她們這種奴籍,又能何去何從呢?
運氣好再去大戶人家做丫鬟,或許哪位少爺看中了,還能做個妾室。
運氣不好,碰到心思不好的主人,被打發變賣去何處都不得知。
可無論是那種結果,都不是穀雨和寒露二人想要的。
她們寧願陪在秦子衿身側,無論經曆何種艱難困苦。
說實話,秦子衿有被這倆丫鬟給感動到,尤其是在麵臨“失戀”和“被蕭景落變相拋棄背叛“的雙重打擊下,這等不離不棄就顯得彌足珍貴。
她身上流淌著這樣的血脈,注定和之前的朋友或者熟悉的人,很難再維係下去。
而秦兆金蟬脫殼將她救出來,選擇放棄東州國在木楓國京城的勢力,後續定然會有大動作。
這等動作,即便她個人抵死不去配合,也依舊會進行下去。
到時候,曾經的戀人、朋友,那便都是不死不休的敵人!
慕容齊、慕容淵、蘇長卿、上官宿月、甚至還有······蕭景落。
念及此,秦子衿的心口盎然一痛。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糟糕,比演悲情戲都還要來得糟糕。
體貼的穀雨看出了秦子衿的難受,難得竟鼓起勇氣輕拉著秦子衿的衣袖:“大小姐,別想太多,一切都會過去的,身體要緊。”
寒露也趕緊往秦子衿身上披了件披風,笑嘻嘻地與穀雨一道,將秦子衿扶了起來:“就是,大小姐先吃了東西再說,奴婢都聽見你獨自在咕咕叫呢!”
“你個丫頭!”秦子衿佯怒地戳了戳寒露的腦袋,見她竟敢調皮得朝自己扮鬼臉了,心下悵然。
至少,她身邊還有兩個可愛的丫鬟呢!
一麵吃著四喜丸子,秦子衿一麵朝兩個丫鬟道:“你們若要繼續跟著我也行,但有幾個要求必須做到,否則······”
秦子衿故意拖了個嗆,二人果然忙不迭地點頭,異口同聲:“大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做得到!”
“哎!這第一條啊,你們將‘奴婢’這樣的稱呼就得改掉,在外人麵前如何規矩你們可以如何規矩,但在我這裏,你們就自稱‘我’便行,可能做到?”
二人對視一眼,隻稍稍猶豫了一瞬,再度同時開口:“奴婢做得到!”
“嗯?”秦子衿翹起了籠煙眉,這叫做得到?
二人連忙改口:“我們做得到!”
秦子衿滿意了,又丟了個四喜丸子進嘴巴:“那第二嘛,如今秦相府已經沒了,你們見了我也不必行一些繁文縟節的禮數,至於‘大小姐’這個稱呼嘛,你們在人前依舊可以這般稱呼我,四下無人時,喚我‘子衿’也行。”
“這······”二人有些為難了,實在有些喊不出口,憋了半晌,開口依舊是,“好的,大小姐!”
秦子衿也不去為難她們,不過這般規定之後,三人相處的氛圍明顯比先前輕鬆愜意了很多。
一番聊了下來,秦子衿才知曉原來自己竟然昏睡了整整七天七夜。
這麽算下來,離“冰與火”再次複發的時間,也就一周左右了。
秦子衿對秦兆方才所言會想辦法替她解毒,並不抱太大希望,知曉幹著急也無濟於事,還不如就將這事兒往一旁晾著不去想起。
令秦子衿略顯吃驚的是,卻是秦子菱居然沒有與他們同行!
據穀雨所言,張氏和秦風是在同行的隊伍裏的。
而秦子菱和趙姨娘,在當初的秦相府被圍剿之前,就因出門采辦一直為歸,所以似乎是躲過一劫。
據說,秦兆也派人在京城特意找過她們,沒有找到,而京城搜羅秦相府的禁衛軍卻一直在增加,他才不得不帶著秦子衿她們先一步逃離,留下極小了一部分人在京城繼續尋找秦子菱等人的下落。
秦子衿總覺著,秦子菱消失的這個時間節點頗為離奇。
這般巧合,就仿佛有了一種未卜先知的能力!
仔細回憶了原文對秦子菱這個時間段所作所為的描述,與秦子菱這段時間真實的所作所為進行對比。
秦子衿詫異地發現,除了那次“遊湖事件”,竟然沒有一件事情和秦子菱前世所為對得上!
說是秦子衿書穿到來改變了一些曆史軌跡,但很多其他人的曆史軌跡卻與原文可以重合。
而秦子菱所做之事,竟然一件都對不上!
前世遊湖事件讓秦子衿身敗名裂後,秦子菱便開始想方設法地接近慕容淵。
又是街頭偶遇,又是在慕容淵出現的公共場合吟詩作對展現才情,還故意扮柔弱病倒在慕容淵跟前過。
起初慕容淵對秦子菱雖算不上有好感,可卻也算不上厭惡。
甚至有一回茶詩會,慕容淵還對秦子菱的某一首詩提出了讚許之詞。
秦子菱當時還暗喜了好長一段時間。
照理說,這條線不應該不存在的。
可據秦子衿所知,秦子菱這段時間針對慕容淵展開的行動幾乎為零,實在是詭異非常。
“秦子菱她,在你們眼中,如何?”秦子衿想不明白,便隨意問了起來。
寒露這回搶了先:“二小姐呀?她這人可清高了,平日裏對大小姐你畢恭畢敬,裝得如何姐妹慶生,實則在背後根本瞧不起你!他們院子裏的丫鬟婆子門都知曉,她還將小姐你比作傻子呢!”
如今不在秦相府,秦子菱也不在同行的隊伍中,寒露自然無所顧忌,心直口快。
穀雨這回也沒有去製止寒露,而是思量了一番,才繼續補充道;“二小姐她平日確實清高傲然,對我們向來也沒什麽好臉色,甚至還險些傷過小少爺。但自她病過一回後,雖然依舊清高,但對大小姐您卻比以往越發輕蔑不在意,除了在您麵前還故意演戲,在我和寒露麵前,都不願意在偽裝的。”
“就是!那時我和穀雨試圖揭露二小姐的真麵目,還被大小姐你好一番罰呢!”寒露哼唧著表示不滿意,卻糟了穀雨一記白眼。
秦子衿卻聽得越發疑惑了,原文中根本就沒有穀雨和寒露向原主打秦子菱小報告的橋段,更沒有記載秦子菱在此之前生過什麽重病的!
但這些事情,卻是秦子衿書穿之前,就發生了的。
也就正麵,在秦子衿書穿之前,原文原來的發展路線,就已經在改變了。
而這個改變發展路線的人,極有可能就是秦子菱!
這等猜測,讓秦子衿背後生出一股冷意。
秦子菱不對勁!
結合發生的種種事件,秦子菱很可能是那次“重病”後開始不對勁的。
極有可能是,重生者!
正因為是重生,所以秦子菱知曉秦子衿沒多久機會被自己陷害得身敗名裂,再沒多久就會喪命,否則,她根本不會改變自己原本的行事風格和軌跡,也不會對秦子衿的偽裝變得沒有耐心。
那秦子菱是何時開始步步為營的?
這才秦府遭難,極有可能也是秦子菱的手筆。
她這麽做的原因又是什麽?
秦府可是有秦子菱的親生父親和親弟弟,她是瘋了嘛?
越想越覺得毛骨悚然,秦子衿前世不是沒有研讀過病態心理的劇本,但一度會讓她感覺到極度的不適,所以並未參演。
現如今,秦子衿想到自己曾經就與病態心理的人處在一個屋簷下,而自己很可能是她算計要殺害的對象,秦子衿就慎得慌。
重生了好好做個人不行嘛?
為什麽一定要去執著於不可能得到的人?
殊不知,並不是每個人都像秦子衿這般能想得開,遭受了連番打擊和衝擊,一頓美食就能讓她稍加安慰。
如果實在不行,那就兩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