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娘女兒家土養的狼狗, 雖因不怎麽能吃上肉有些消瘦,但絲毫不損狼狗的威風凜凜。

大狗身後跟著近兩個月大的幾隻小狗子,雖是小臉圓圓萌動可愛, 但也能看出凶狠模樣。

比薑曉家裏的雪浪,瞧起來凶多了, 若是好好培養定能看家護院。

“那隻小狗怎麽有些趴蹄?”薑曉為了安全起見, 站的有些遠,隱約覺得其中一隻小狗身量稍小後腿站不太直。

可能因為長得與兄弟姐妹不同,這隻小狼狗總低著腦袋, 偶爾抬眼瞅瞅薑曉,眼神可憐兮兮,氣質也有些慫慫的。

“唉這隻小狗說來命不好,母狗產仔時一般會找安全隱蔽的地方偷偷生產後, 再把崽子叼回來,覺得不安全了就會再藏一處。”

謝大娘的女兒憐惜地看了小狗一眼,繼續解釋道:“我們是從家後頭的小山上找到它們的,這隻被藏得隱蔽當時沒尋回來, 再發現時已經快咽氣了,所以長得不太好。”

狼狗有血性是看家護院一把好手,但養起來也很費神費事, 若幼崽時吃食缺了營養鈣攝入不足, 後腿就會站不起來。

這隻小狗出生時被照顧不足, 農戶提供的營養又跟不上步子,便長成了這幅小可憐模樣。

薑曉的外婆家養過一條被人遺棄的狼狗, 後腿站不利索一直也治不好。

它對外人特別凶, 但在家人麵前很溫順很乖, 被小娃娃欺負揉腦袋揪耳朵之類的, 從來都是一動不動任憑熊孩子蹂.躪。

雖在外時吃過很多苦,但它會撒嬌會耍些小聰明,看家護院照看雞鵝,主人給個眼神它就能懂。

後來它老了,眼神不好耳朵聾了,行動也遲緩了。

薑曉喚它名字,它隻會怔怔地看著薑曉,忘記了外婆甚至忘記了它是誰,但偶爾又會衝薑曉撒嬌哼哼,眼神溫柔的像在看待世間珍寶。

“就它吧,還有緊挨著它的那隻。”薑曉聲音哽咽地說完,又向狗窩旁走了兩步。

“汪!”本是乖乖被主人牽著的大狗,鼻子**片刻後,猛地朝薑曉撲過來,謝大娘的女兒女婿攔都攔不住。

眼瞅著幾隻小狼狗也一同撲過來,薑曉看屋門緊閉腦袋一蒙,衝著院門撒腿就跑。

薑曉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在前麵跑,隻聽著身後此起彼伏的狗叫聲,還有男女老少的驚呼聲。

“快去追啊,傷到人怎麽辦!”

“拿木棍子,棍子!”

在被幾隻狗追了約有半個村時,薑曉實在跑不動了,她認命地撐著膝蓋,抹了把汗珠在原地喘氣。

“汪~”

本是凶神惡煞追趕在後的大小狗,隻是湊了過來,無比親昵地用腦袋蹭著薑曉的衣衫。

頂著薑曉手心的皮毛軟軟的,觸感很是光滑。

尤其是那條可憐兮兮的小狗,眼神中夾雜著小心翼翼的討好歡喜,毫無狼狗的赫赫雄風。

薑曉揉揉有些扭到的腳腕,被好容易追趕上來的木槿扶住。

……好像哪裏不太對。

【恭喜宿主激活技能。】

【您的狼崽雪浪獲取放牧技能,雪地戰狼具有出眾的領導力,有大概率讓犬類服從其權威。】

薑曉嘴角抽搐地看著環繞在側的大小狗,“因為我經常抱著雪浪玩兒,沾染了它的氣味……所以這些狼狗,把我當狼王了?”

【為宿主的理解力點讚。】

薑曉試著發號施令,“回家去?不要追著我跑。”

大小狗甩甩尾巴,乖乖地轉身走開了。

【再次為宿主的理解力點讚!】

謝大娘一家歉疚地圍繞在旁,小心詢問薑曉狀況。

得知薑曉被狗追著崴了腳,謝大娘不再扶著腰,直接一巴掌,拍得女婿向前踉蹌了兩步。

“看看你養的好狗,我怎麽就瞎了眼把女兒嫁給你了呦……”

眼瞅著要上升為丈母家責罵女婿的家庭矛盾,薑曉趕緊擺擺手出聲,“不礙事,我挺喜歡這兩隻小狗的,就是它們了。”

謝大娘這才捂著胸口,慢慢冷靜下來。

隨後約定好待謝大娘女兒回娘家時,單牽著這兩隻小狼狗,完好的送到薑曉家。

**

太陽逐漸西斜,狩獵歸來的獵戶、打理過田地的耕農、從鎮上學堂下學的孩童……紛紛還家。

趙臨扛著農具路過麥田時,看到村頭居住的陸珩還在鋤草,忍不住喚他:“農活是幹不完的,早點回家吧。”

“趙叔先回,我把這半壟鋤完就走。”陸珩停下手中農活,笑著回應道。

趙臨瞅著陸珩溫雅謙和的眉眼,搖搖頭歎口氣走開了。

玉麵書生不去考秀才舉人,竟戴著草帽跑到田裏賣力地幹農活,樹林子大了真是什麽人都有。

“農家,借問下去樂平縣城的近路。”身材魁梧高大的男子,頭戴墨色鬥笠,飛身下馬後抱拳向陸珩行禮。

“辛苦了,說吧。”陸珩不動聲色地點頭,仍是有節奏地揮動著手中的長鋤。

“尊主料事如神,自從秘寶居魂劍即將現世的消息被放出,不止是自詡正派的各路人馬,那……人也悄悄派出精銳部下攏聚永定城。”

來人正是陸珩的護衛雲千重,得到這個好消息後,他馬不停蹄地趕來稟告教主。

陷害教主篡奪大權的賊人,並無治教之才,導致人心散亂,教眾從起初零散脫教到如今大批叛離。

這還沒過去多少時日,賊人便漸漸對教主舊部放下警惕,甚至不知自身斤兩去垂涎居魂劍。

嗬不知死活。

誓死追隨教主的部下,已做好全然準備,隻待教主下令一舉反殺。

“我的這位同胞兄長,自幼便把心思全然用來算計我,有這結果倒也不奇怪。”陸珩聲音平靜無波,不悲不喜。

教主沒有自稱“本尊”,而用的是“我”?

雲千重按下心中不適,回想起昨日霹火堂的林瀟瀟笑他蠢笨。

人活一口氣,這次他定要給那紅衣妖女點顏色瞧瞧。

不過那蝕骨散,明明已給了教主多日,怎的還未問出毒陣圖下落?

“尊主,屬下從藥堂順出來的蝕骨散……莫非是假的?”

陸珩撣撣衣衫下擺的泥土,把農具收拾到一處。

“她嗓子眼兒太細,吞一顆丸藥會被卡住,如何還能問話。”

什麽眼兒?

雲千重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訥訥回道:“一顆使不得,掰成兩半兒扔啊。”

“噬心蓮做的毒藥太苦,她喜吃酸甜的東西,苦瓜都不怎麽碰。”

雲千重:“……”林瀟瀟說得對,教主被薑曉那妖女把魂勾去了!

“本尊在這鄉野之中心境開闊許多,如今覺得這毒陣圖也不是必須之物,應會有其他辦法。”

不是必須?應會有其他?

聽到教主又自稱“本尊”,雲千重險險咽下舌尖上的驚呼,他小心翼翼觀察陸珩神色,失聲低喚道:

“尊主,請三思!您從單槍匹馬創立琉焰教,走到今日這一步廢了多少心血……屬下最是清楚不過。”

隻有教主完成老閣主遺命,發揮好中間勢力作用,讓固化的江湖格局重新洗牌,教主才能重入族譜。

又怎能因那薑曉吃不得苦味,而放棄大業呢?

雲千重將心中所想所憂傾吐完畢,教主卻並未表態,收拾好農具正欲離開時,突然眉頭微蹙。

“教主,難不成是煉魂毒發作了?!”

卻聽到陸珩略帶嫌棄的開口:“千重你小心些,踩到麥田了。”

雲千重:“……”

牛車在坑窪的羊腸小道上搖晃前行,夕陽柔和的餘光撫過薑曉的眼皮。

薑曉正昏昏欲睡時,聽到身旁的木槿輕呼出聲:

“薑姐姐,陸大哥來接你回家啦。”

薑曉努力睜開疲累的雙眸,看向村口欣長挺拔的身影。

橘紅色的餘暉照在陸珩如玉的麵上,妖冶的桃花眼平添了一絲陌生的溫柔。

陸珩向幾位村人點頭致意,順手接過薑曉遞過來的大包小包,“走吧。”

木槿指著薑曉的腳腕,理所當然地提醒陸珩,“薑姐姐的腳崴了,不好走路。”

看到陸珩眉梢微挑,薑曉心頭一顫,連忙擺手否認,“不妨事的。”

正當薑曉準備咬牙單腳跳下車時,陸珩“哦”了一聲,將包袱於手掌上又纏了一圈,在“哞哞”叫的車旁半蹲下身子。

“姑娘上來,我背你回家。”

薑曉偶爾不留神碰到陸珩手腕,他都是一副貞潔烈婦被辱的神情,現在讓她整個人趴在背上?

這種親密接觸,改日翻舊賬時,會被陸珩殺人滅口吧?

薑曉在三位鄉親八卦的目光下,又急又臊,臉頰逐漸滾燙。

“快上來,我腿酸。”陸珩的聲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謝大娘素來看不慣小女子的矜持做派,她戳了下薑曉的腰窩,笑嗬嗬說道:“快下去,別耽誤大娘回家做飯。”

腰窩是薑曉的笑穴,她身子一扭,歪斜著掛到了陸珩的背上。

這大魔頭看起來清瘦,沒想到後背也是寬厚沉穩的。

薑曉沒話找話,“家裏的雞都還好吧?”

“都喂了。”

“餘下的麥子地還行吧?”

“都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