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樺林隨即又說：“你挺努力的，如果能把這份**保持下去，相信你會做的很好。”
來聯萬三年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竟然能比他來的還早的人，而且還能每天都堅持，他才不得不注意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銷售。
再看何瞰，實在不起眼，一米七出頭的個子，臉上有點嬰兒肥，身上也有點肉，但是勝在比例還行，身材勉強算是勻稱，可惜的是被一身廉價又寬大的地攤貨包裹著，把他整個人都顯得臃腫了很多，一雙黑皮鞋也已經看不到皮鞋該有的亮度，左腳側邊的皮被磨掉了很多。
唯一讓人還能記住的地方，就是他還算清秀的臉龐，半顆痘都不長，沒有痘印，光滑細膩，在一眾歪瓜裂棗的銷售裏邊，已經算比較出眾。一雙眼睛很清澈明亮，就像山林清泉一樣，一看就是涉世未深，又單純。
“其實我到現在都還沒出業績，還在掛著蛋，這個月每天早上都被罰俯臥撐，肌肉都快練出來了。”何瞰發現趙樺林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知道身上穿的這身地攤貨在趙樺林一身昂貴西服襯托下，實在太過寒酸。
何瞰不由得往後縮了兩步，這是他極度自卑時一貫的表現，好像退後一些，對方就看不到他一樣。
“嗯，我知道，做銷售沒有壓力就不叫銷售了。”趙樺林終於收回打量的目光。
何瞰看趙樺林跟他談到了壓力，便忍不住說：“之前我實習那會，去其他公司麵試過銷售，當時那位經理問我的第二個問題就是我的抗壓能力有多強，並讓我舉例子說明。”
“當時我就覺得壓力麽，能有多大，應該能承受吧，所以我就隨便想了一些事情跟他說，結果我麵試失敗了。他最後還對我說了一句‘對不起，你不適合做這份工作，你所要麵對的工作壓力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
“當時我還特別不服氣，心想，不就是壓力嗎？難道還會死人不成。”
“現在我總算是能明白那個經理的話了，壓力不會讓你死，隻會讓你生不如死，隻要一想起來自己還掛著零，無論什麽時候都是痛苦的。”說到這裏，何瞰有些哽咽。
他明白，世上的工作哪一份不委屈，不痛苦，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麽即便是跪著也要把它走完。
趙樺林唇角微揚：“壓力，你現在隻覺得壓力痛苦，那是因為你現在還體會不到他給你帶來的樂趣。”
“還能有樂趣？”何瞰不覺得有，每天都像被一塊石頭壓著，隨時都會垮掉，稍微一點刺激就能讓他崩潰放棄，就像梁靜靜一樣。
“嗯。你會遇到很多厲害的企業家，你還可以拿高薪。你會成為什麽人，跟你所處的環境以及遇到的人都是息息相關的。”
趙樺林繼續說：“你想變優秀，那你就得接觸更多優秀的人。隻有接觸多了，你看到的世界才會更遠，更開闊。就好比路邊要飯的乞丐，他不一定會去嫉妒馬路上開豪車，住豪宅的有錢人，但他一定會嫉妒比他飯要得多的乞丐，所以他很有可能會做一輩子的乞丐。”
何瞰點了點頭，心情確實好了很多：“樺林哥，謝謝你今晚跟我說的這些話，能在我第一份工作就遇到你這麽優秀的人，我很幸運。”
趙樺林怔了一下，然後笑著說：“一分耕耘，一分收獲，結果是可以預見的。”
“樺林哥，你當時進公司三個月時，業績做的怎麽樣？”何瞰就是想心理平衡點，給自己拚搏的勇氣。
“不好，很差。”
“有我差嗎？”
趙樺林想了一下，繼而問：“你很差嗎？”
“很差，連續三個月掛零。”何瞰說完，自嘲的笑了下。
“不怕，隻要你努力去做了，會有回報的。”
“嗯，所以我給我自己定了一個目標。”
“什麽目標？”
“我這個月不止要破零，我還要簽三個單，補齊之前的，少一個我就離開公司。”
趙樺林點了點頭說：“那希望在下個月還能看到你。”
何瞰笑了笑：“你會不會覺得我廢話特多啊，還大晚上的不讓你回家睡覺，拉著你在這裏廢話連篇。”
趙樺林也笑了笑：“不會，我們這不是聊天挺愉快的。”
“那……我就先回去了，不耽誤你啦，有時間還要多跟你聊聊天，跟優秀的人在一起才能變優秀的。”何瞰說。
“嗯，晚安。”趙樺林對著何瞰揮了揮手。
“晚安。”
看著趙樺林的車絕塵而去，何瞰心中積攢許久的鬱悶突然一掃而光，這種長期壓在心裏的痛苦被釋放出來，是非常暢快的。
之前壓在心裏麵時，梁靜靜還沒走，兩人也會經常鼓勵對方，現在梁靜靜離職了，他覺得快崩潰的時候，會發消息跟同為打工人的陳翰濤說，但陳翰濤聽完後，不但沒有跟他產生共鳴，反而還覺得他小題大做。
他也曾想過跟池映帆說，但卻又不知道怎麽開口。雖然池映帆是他的戀人，但，很多事情隻能自己走。
更多的原因是，他不想讓池映帆覺得他無能。
池映帆每天能更新一萬字的稿子，這是大多數作者都很難做到的，但偏偏池映帆就能輕易做到，還能把每一個情節，每一個人物刻畫的很細膩獨特。
何瞰也是池映帆的讀者，每天再怎麽忙，隻要池映帆給他發稿子過來，他都會第一時間去讀。
每讀一個章節，他都會被震撼一次，也更加覺得池映帆真的太優秀，出名爆紅是早晚的事兒。而他太過平凡，工作快要三個月，還連一個單子都簽不了。
每當想到這裏，何瞰就會很難受。
他很害怕，如果他一直這樣下去，那麽池映帆越來越好，還會要他嗎？
對池映帆好的人那麽多，喜歡他的也不計其數，比自己優秀的也數不勝數，他完全沒任何可競爭的優勢。
深愛也不足夠，池映帆完全可以把他對何瞰的這份愛，同樣拿來對別人，或許得到的回報會更多，畢竟比他優秀的人太多了。
所以，今晚跟趙樺林聊天後，何瞰才會覺得前所未有的暢快，有個人能傾聽，並理解你內心無法言說的情緒，真的很難得。
何瞰回家根本睡不著覺，他今晚是真的開心，感覺自己之前積壓在心裏的陰霾全部都煙消雲散了，他以後會更加努力，一定可以出人頭地。
心情激動睡不著，何瞰給池映帆發了個消息，想看看他睡了沒有。
何瞰：映帆，你睡了嗎，我有個事情特別想和你說。
池映帆：在寫稿，你說。
於是何瞰就把今晚跟趙樺林之間發生了所有事情，以及說的話，全部都告訴了池映帆，他覺得那麽優秀的人還願意跟他說那麽多話，幫他答疑解惑，他真的很開心。
幾十條消息發過去，過了十多分鍾，池映帆那邊都沒有回消息。
不過也正常，自己發過去池映帆可能都還沒來得及看，他會趁著靈感寫完一部分之後，再抽出時間來聊天，聊一會之後有繼續寫作。
半個小時後，池映帆終於發了消息過來。
池映帆：他說什麽你都覺得都有道理，那你就去做不就行了，跟我說有什麽用。
即使隻是文字，並不帶任何語氣，但是何瞰就是知道，嘲諷意味很明顯。
何瞰：怎麽了？趙樺林說的不對嗎？
何瞰知道，池映帆一旦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那就說明池映帆生氣了。
池映帆：這種雞湯，你在網絡上喝的還不夠嗎，以及我給你喝的還不多嗎？像這種張口閉口滿嘴雞湯的人，也就隻能靠雞湯才能活下去，也就隻有你會覺得他高不可攀。
池映帆：困了，睡覺。
何瞰完全不知道要說什麽，他覺得趙樺林說的都對啊，雞湯也是正能量，說說有什麽不好的，但是這話他真不敢說出來。
因為一旦他說出來，就會跟池映帆吵起來，他又說不過池映帆。無論如何，池映帆都會生氣。
何瞰很明白，他跟池映帆的相處模式，他隻要乖乖去聽去做池映帆教給他的就行，不需要反駁，他也找不到理由反駁。
池映帆很霸道，他之所以還願意跟自己在一起，就是因為自己聽話。
池映帆推薦好的書，電影，以及很多東西，何瞰會立即去看，隻有他去看了，在下次聊天或見麵的時候，他們才有話題可聊，才不會冷場。
何瞰很笨，頭腦不聰明，經常get不到池映帆的點，所以隻能通過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去走進池映帆，也才能維持下去他們本就有些畸形的關係。
當然，何瞰這樣做以後，確實也有成效。他們的聊天記錄裏，三分之二都是聊他們共同接觸的事物，有時候是池映帆小說裏的情節，有時候會是一部電影，一部動漫，一個朝代曆史。
深夜淩晨一點，整個宿舍隻有池映帆下桌的台燈還亮著，其他人都已經進入了夢鄉，其他人睡了之後，他就用無聲鍵盤寫作，不會吵到別人，大學這兩年一直如此。
跟何瞰聊完後，池映帆看著電腦文檔裏還沒寫完的情節，突然間就覺得一個字都不想寫。
算了，關電腦，睡覺。
去衛生間簡單洗漱一下，回到了自己**。
躺下的池映帆也睡不著覺，當他聽到何瞰那麽興奮的誇另外一個人時，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就是很不舒服，很惱火。一個小公司的小銷售，還什麽銷冠，也值得何瞰那麽興奮。
自己平時跟他說的不夠多嗎，為什麽還是半點見識都沒有，那麽容易就把別人逢場作戲的話當真，那些雞湯話，不就跟那些傳銷公司的話一模一樣嗎。
不想了，看小說，池映帆幹脆不睡覺了，打開手機接著看未看完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