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春風十裏(1/3)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神羽到達長安時，已經是春末，早就過了桃李開花的時日。不過正如詩中所寫，此刻長安城外二十裏的翠微山上，卻正是春意盎然的時刻。漫山遍野的桃花正悄然開放著。
淑媛，水玲瓏二人在知曉通關文件還需要幾日的時間後，便由淑媛拍板決定，來到這處皇家園林遊玩。
因為長安附近，到了這個時節，如今也隻有翠微山上，還能看見大片桃林盛開的情景了。
而神羽，自從淑媛點破了水玲瓏的事後，便一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被淑媛強硬的一同拉了過來。
三人走在山間的桃林深處，抬眼望去皆被粉色浸染，地上也都是散落的桃花瓣，宛如鋪就了一地的粉紅雪花。
淑媛伸出雙手，很快手心便落下許多花瓣，捧到鼻尖輕嗅，感受淡淡的芬芳與春日的氣息。
不知是否有意而為之，淑媛的距離與身後的兩人拉開了許多，給水玲瓏與神羽留下了對話的空間。
兩人看到公主天真爛漫的舉動，都不由露出一抹笑意，但是神羽的笑容中似乎更多的憂愁之意。
水玲瓏默默的將這一切看在心裏，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神羽，是皇後娘娘那邊出了什麽問題麽？我看你從皇宮回來後，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模樣，如果真的有什麽難處，不如說出來，讓大家幫著一起想辦法！”
神羽搖了搖頭：“皇後娘娘並沒有為難我，甚至還為公主回樓蘭之事出了不少力。否則以鴻臚寺的辦事效率，起碼半月之後，我們才能拿到通關文件。我隻是有些擔心國內的局勢……”
“不對，你肯定隱瞞了什麽，否則以你的性格不會解釋這麽多。”水玲瓏很敏銳的抓住了對方不尋常之處。
神羽與水玲瓏的眼神對視，很快就敗下陣來：“你還是和以前一樣那麽敏銳，不給人任何喘息的機會……”
神羽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將透露一部分真實的消息給對方，於是將皇後的那天說的內容半
真半假的說了出來：
“皇後娘娘讓我帶個消息給陳王陛下，她希望太子能夠迎娶淑媛公主為妃，兩國永結同好。另外，西夷和談中歸還國土的條件，是兩國聯姻，公主必須遠嫁西夷……”
水玲瓏的瞳孔微縮，隨後十分憤懣的說道：“他們這是趁火打劫。”
神羽倒是非常冷靜的搖了搖頭：
“其實並不算，畢竟皇後她並沒有因為此事就扣留我們幾人，以此威逼。而是讓我回國之後再與陛下商量，也算仁至義盡了。至於西夷，這樣的要求與他們的付出相比，其實也在合理的範圍之內。”
“所以你就真的決定把這件事告訴陛下？還是說你準備同意西夷的和親？”水玲瓏的語氣變得有些不善：“那公主殿下怎麽辦，我不相信你一點都不明白她的心意。”
“我當然知道，但是身為臣子，我必須這麽做。至於最後的選擇，我會交給陛下和公主……”
神羽的心底卻對這句話感到了動搖，他明白淑媛是個怎樣的人，如果自己不做任何舉措，真的一切交由對方決定，那結果……
“公主是怎樣的人你還不明白麽，你把這樣的選擇丟給她，就等於將她往火坑裏推。神羽，我真是對你太失望了……”
水玲瓏的眼中充滿了悲切和濃濃的失望，但更多的卻是和神羽一樣的無可奈何。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但是，已經有太多人死去了。玲瓏，你沒有去過前線，在那裏，幾乎每一天都有數百條鮮活的生命逝去，所有人都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
神羽近乎喃喃自語的說著：
“這幾年，每年入冬都有上萬的流民因為缺衣少食而活活凍死餓死在樓蘭。為了支持這場戰爭，樓蘭地界內的村莊城鎮，幾乎都隻剩下了老弱婦孺。”
水玲瓏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從邊關回王廷，一路沿途，白骨森森，四處強征壯丁，赤地千裏，饑荒橫陳。連年的災荒加上兵亂，若不是還有這四國之地支撐，早就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即便如此，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之輩又何其之多？”
神羽看著自己的雙手，仿佛看見自己所沾染著的鮮血。
“前線在浴血奮戰，但國內的百姓，依舊衣不遮體，食不果腹。甚至民間已經民怨沸騰，認為陛下窮兵黷武，必將亡國於天下。樓蘭已經……”
神羽最後還是沒有將陳王時日無多的事告訴對方，這個消息不到萬不得已，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至於為何不說與西夷和談聯姻的要求，則是因為兩件事，性質其實並無差別。唯一的區別便是公主是嫁往西夷還是中原。
水玲瓏看著不遠處在花瓣雨中翩躚而躍的身影，她不是不明白神羽的難處，也不是對於國家大事一竅不通的無知女子。
但她依然忍不住為眼前這個身影感到惋惜和心疼。
“這就是你將如此重擔交給一位弱女子的理由麽。這樣的話，你和當年那些將她逼到長安的大臣們有什麽區別？”
神羽陷入了沉默之中，半晌之後才開口說道：
“這件事，隻有由公主她自己進行決斷，才是最為公平的做法。而這，也是我能做到最大的保證，不管她最後做出怎樣的選擇我都會支持到底……”
“你準備什麽時候將這個消息告訴公主。”
水玲瓏的聲音低落，心情也變得和神羽一般複雜，知道這個消息後，她甚至無法想象之後的日子要怎麽麵對對方。
神羽頓了頓，然後開口說道：
“我會選擇合適的時機告訴她的，在長安的這段時間，還希望你能夠保密。這個消息如今隻有你和我知道。至少在公主回到樓蘭之前，讓她能夠好好享受這段時日吧。”
“你這種無用的溫柔隻會在最後讓人傷的更深……”
水玲瓏拋下這樣的一句話後，便選擇離開神羽的身邊，與一直走在前頭的淑媛相會。
“要是我還是當年的禦前侍衛就好了……”
神羽看著眼前的兩道身影，一時間回想起了當年桃花樹下眾人立下的誓言。
“可惜，那隻是當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