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敗亡(1/3)
這場以血色開場的動亂，注定將以血色落幕。
這場戰鬥來得突然，結束的也十分突然。
水玲瓏在發現公主所在的位置以後，不再束手束腳，直接發動了全麵的突襲。在近衛軍的全力絞殺之下，即使叛軍垂死掙紮，依然沒能翻起太大的波瀾。
當大軍以勢不可擋之勢，殺至高台之下的時候，幾場連續的大戰之下屍骸已經快鋪滿了這一片空地，叛軍終於崩潰了。
殘餘的五百多人全部選擇了投降。
水玲瓏從屍體堆裏找到了力竭的洛湖，奄奄一息，但卻留下了一口氣，讓人沒想到的，反而是前去營救洛湖的洛泉不幸喪命。致命的一擊是一支流矢，從眼中射入，徹底穿透了整個腦袋。
來不及悲傷，水玲瓏隻能讓人將他們的屍骸收斂起來。重傷者送去醫治。而在清理高台附近的戰場時。
水玲瓏發現了三王子的屍體，可惜曲宮將三王子的屍體緊緊抱著，不讓任何人傷害到他。兩人顯然已經死去多時，兩人心口流出的血液將兩人的衣物互相浸染，已經變成了褐色。
三王子畢竟是王室成員，即使死去也必須讓陛下親眼見上一麵。所以水玲瓏下令讓人將二者拉開。卻怎麽也無法拉開。
最後無奈之下隻好讓人砍斷了曲宮屍體的雙臂，這樣才取出了三王子的屍體。然而，一件驚悚的事讓執行這個命令的士兵們，嚇了半死。當他們砍斷曲宮的屍體的雙臂，將三王子帶走的時候。
兩具屍體的微瞑的雙目都流出了血水。
這件事甚至驚動了水玲瓏。她到現場查看之後，說道：
“來人，取一塊麵巾為三王子蓋上！至於他，收斂下屍骸，和其他無法辨別的屍體一起埋到城外的亂葬崗吧。”
有一名內衛的士兵有些猶豫的說道：“水大人，這不和規矩，他是反賊，三王子是王室成員，有特權。但他按規矩必須挫骨揚灰……”
“今晚死的人已經夠多了，我已經沒有心思再理會死人到底該怎麽處理。或者說，你願意替我們去做這件事？”
水玲瓏冰冷的視線看向了這名內衛士兵。
水玲瓏現在身上的盔甲幾乎一半都被血色浸染，正是殺氣淩然的時候。
區區一名內衛的士兵，根本連與之對視的勇氣都沒有，立即惶恐的說道：“不，不，卑職不敢。是卑職妄言了，望大人恕罪。”
水玲瓏看著周圍的人，都停在原地看著她，冷哼了一聲說道：
“動手啊，難道還要我幫你們麽？”
所有人寒蟬若噤，立即行動了起來。
水玲瓏一步步走到了高台之上，看到了精疲力盡的赤日與柳權，還有那些因為保護公主而傷痕累累的士兵們。
而他們中央，留下了一個空心的圓圈區域，便是公主殿下，正了無生趣的跪坐在那。口中似乎在呢喃著什麽，卻一字未道。
水玲瓏默默注視著他們，想要將每一個人的麵孔都記住。隨後向著他們深深鞠了一躬。
“大人，使不得！”
赤日和柳權都趕緊起身想去扶起對方，卻發現自己雙腿乏力，連站都有些站不穩了。
水玲瓏誠懇的說道：
“多謝諸位今日所做之事，若不是諸位，今夜公主殿下出了意外，便是我今生最大的遺憾。這一鞠躬你們大可坦然受之。”
赤日和柳權明白了水玲瓏的心意，自然也不再反對。
“我會秘密安排人送諸位出宮，接下來的事便由我一人承擔吧。”
水玲瓏說完這句話後，也不管眾人究竟有沒有聽懂，便上前將失神的公主殿下給抱了起來。
一步步走下了高台，所有的人都不自覺讓開了一條道路。
而在遠處修整的歐陽謹還有牧顏陽看到這一幕不禁站了起來，注視著她行動的軌跡。
躺在水玲瓏懷中的公主殿下像是感應到了什麽，她抬頭看了看那張往日熟悉，今夜卻有些陌生的麵龐。原本失去了聚焦的眼神漸漸恢複，微不可察的說了句：
“玲瓏，我累了……”
“公主殿下，放心吧。接下來的一切，就都交給我了……”
她貼近公主殿下的耳邊說道：
“殿下您依舊是陛下的女兒，剛才陛下所說的一切，不過是為了逼死獨孤大人。陛下利用了您和獨孤大人對梅麗王妃的愛。公主，你還
有更重要的使命，決不能在這認輸……”
陳淑媛聽到水玲瓏的話，心中不僅沒有釋然，反而感到更加的心痛。也許自己更多程度上，隻是成全了父王對於母後的思念。那當他連對母後的情意都能作為手中的兵刃時。自己又算得了什麽呢？
“父王，他怎麽能……嗬嗬，我忘了……對於父王而言，現在也許沒有東西是不能犧牲的吧？”
沉默，因為這句話，水玲瓏自己也沒有答案。走到這一步，到底犧牲了多少人，她已經無法具體的計算。她現在才發現，從某種意義上，她和陛下並沒有區別。
隻是犧牲的人不同罷了。
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宮殿之前。所有人讓開了一條道，直通宮殿的中門，也是陛下所在的位置。
“公主殿下，請您在此稍候片刻。”
水玲瓏特意在階梯的底部將公主放下，剛準備踏上台階，卻發現公主殿下緊緊拉著她的手。
“玲瓏，不要去。我不能再失去你……”
公主感覺到了心中的那股失落的不安感，似乎隻要自己一放手，眼前的這個人，便會就此消失。雖然她對即將發生什麽，一無所知。
看著公主眼神中的不舍與期盼，水玲瓏露出了燦爛的微笑，將另一隻手放在了公主抓住自己的手上，隻是輕輕一拍。對方便像是碰到了什麽似乎，立即彈了開來。
“放心吧，公主，我隻是去取回，屬於您的一切。”
接著百年不再回頭，一步步走上宮殿。一身的重甲披在身上鐺鐺作響。
整個宮殿區中的人都察覺到了不對頭，所有的人默契的保持著沉默。氣氛變得壓抑而沉重。
忽然不知何人唱起一首楚地古老的歌曲，緊接著，越來越多的人唱了起來。回**在宮殿的上空。就像是祭奠著在今夜逝去的亡靈們。
“……皋蘭被徑兮，斯路漸。湛湛江水兮，上有楓。目極千裏兮，傷春心。魂兮歸來，哀江南!”
伴隨著歌聲，水玲瓏終於踏上了宮殿。空無一人的宮殿上，隻有那位披頭散發的王者。
他看著水玲瓏，似乎對這一切一點也不驚訝。他隻是開口問道：
“水玲瓏，朕知道你的本性善良。你為了達成這件事，今夜在這裏死了這麽多人，朕隻問你一舉，你覺得值得麽？”
水玲瓏這次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接搖頭說道：
“我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一句值不值得就可以判斷的。就像陛下，為了王室的延續，設了這場請君入甕之局。又搭上了多少人的性命呢？”
樓蘭王讚賞的看了看對方，問道：“你是什麽時候看出這是朕布的局？朕在哪裏露出了破綻？”
水玲瓏回頭看了看在宮殿之下等待著自己的近衛軍的弟兄們說道：“有個人提醒過我，說陛下既然有殺雞儆猴的打算。又怎麽會沒有預防喧賓奪主的後手？”
“不用猜也知道，告訴你的一定是慕容錯那個老家夥吧？”陳王笑著說道。
“是誰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從那以後，我就一直在考慮，陛下的後手究竟會是什麽。畢竟王城的人手不多，在各方割據的情況下，能夠作為棋子的就更少。”
水玲瓏自嘲的笑了笑，接著說道：
“在昨日之前，我一直以為是城外的戍軍。直到進宮時，我還是這麽以為。所以我不敢用戍軍，而是帶著叛亂的近衛軍和我的親信殺進宮中。”
通過對方的描述，樓蘭王大概明白上半夜發生了什麽，然後接著說道：“結果你遇到了獨孤伽羅，但是這一點和你看破局麵沒有關係吧？”
“獨孤伽羅的出現的確出乎了我的預料。想必也在陛下的意料之外。否則陛下也不會被迫用那種低劣的手法，讓獨孤伽羅自絕於此。直到他死之後我依然沒想到陛下真正的後手。”
水玲瓏深深歎了口氣，嘴角苦澀的笑容再也掩蓋不住。
“等我剿滅叛軍的那一刻，我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輸了。終究沒想到，最後敗在自己的手中。恐怕此刻下麵，至少半數都是陛下的人了吧？”
“你已經察覺到了？”樓蘭王這下終於相信對方是真的明白了。
水玲瓏搖了搖頭：
“我一直一廂情願的認為陛下擺局是為了請四位大人入局。而陛下，真正想下手的，
其實正是我們……我隻是不明白，陛下您究竟是何時知道了我們的存在？”
“有一點你說錯了。一開始朕的確以為是他們四位的中的哪一位。所以你認為朕想要對方他們並沒有錯。但正是因為你們在私下的動作，才促使朕誤認為是他們幾人要出手。才會著手準備了這一切。”
樓蘭王說出了真相，卻讓人更加覺得荒誕，讓人有種天命如此的錯覺感。
“接下來的安排便是你知道的這些了。的確，我在戍軍中放了暗子，不過到如今還沒發作，開來是另外幾隻老狐狸搗的鬼。隻是，你唯一沒想到的……”
“會是我們自己人中出了叛徒……”
水玲瓏還是說出了自己最不想說出的話。
“是啊，就是在幾日之前。我才明白了一切的緣由。否則今日你們應該已經成功了吧？讓淑媛登位，也許一切就會是另外一幅光景。”
樓蘭王也在想，如果真是那樣，樓蘭又會是怎樣的未來？
不過很快他就搖了搖頭，這種可能，此刻已經被他徹底的扼殺。
“你們太急躁了，若是多熬幾日，等朕的身體撐不下去了。或者學會放棄一部分利益，聯合幾位大臣的勢力。也有極大可能成功。這也是朕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朕是沒有時間，你為何又會如此著急？”
水玲瓏苦笑著說道：
“陛下的確沒有幾日，但微臣的時間同樣也不多了。”
樓蘭王啞然，良久後大笑道：“沒想到，我們還算得上同病相憐。淑媛這一生能夠得到你的效忠。是她最大的幸運。”
“陛下……”
水玲瓏已經猜到，底下的近衛軍中，至少有一半的人已經背叛了自己。他們也許都有自己的苦衷。
樓蘭王提前幾日知道了他們的存在，想要逼他們就範實在是再容易不過的一件事。
隻是水玲瓏依舊不能釋懷的是，最初泄密的人到底是誰？
樓蘭王也明白了水玲瓏想說的是什麽。
“出來吧！”
隨著陳王的話音落下，本來應該在這水玲瓏的秘密安排下離開的柳權居然出現在了殿後。
水玲瓏先是恍然，隨後又陷入疑惑之中。
柳權的眼神有些閃爍，不敢與水玲瓏對視，但他最後還是開口說道：“抱歉，水統領。我必須保住阿香和玲兒的命。”
“是陛下您綁架的那些重臣和軍官的女眷？”水玲瓏有些詫異的看向對方。在她看來對方完全沒必要用這種手段。
“你真的以為自己救了那些人麽？”
樓蘭王搖了搖頭。
“人是我故意讓你們救走的。但是被抓過的人，都中了特製的毒藥。必須要定時服用解藥才能活命，這種做法可比直接拿來做人質有效的多。也正是因此，朕才能夠知道你偷偷轉移走軍人家眷……”
水玲瓏終於明白樓蘭王為何能夠不動聲色的讓自己至少一半以上的手下暗中叛變。
水玲瓏看向了柳權，對方低下了頭。顯然他就是為了自己妻子和女兒選擇了出賣自己這些人。
“不必自責，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起碼你選擇做了個好丈夫，好父親。”
水玲瓏並沒有怒斥對方，而是將手放在了自己的刀上，她看著陛下，冷靜地說道：“陛下，我想與您做一場交易。”
“說吧，如果能夠說服朕，朕不介意與你做一場交易。”勝券在握的樓蘭王似乎心情大好。
水玲瓏點了點頭：
“中原有句話叫做‘匹夫一怒，血濺十步。天子一怒，伏屍百萬。’，微臣不才，便想以著匹夫之怒，換取陛下的天子之怒。”
“你覺得到這個時候，用朕的命威脅朕還有用麽？”樓蘭王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
水玲瓏卻認真的說道：
“臣知道陛下不怕死，但是陛下。難道就放心慕容大人，還有另兩位大人？以大王子的才能。恐怕很難壓住這幾位吧？樓蘭又將上演百年前仆強主弱的局麵。”
樓蘭王沉默了良久後，又看了一眼，在宮殿的台階之下正仰望著此地的公主。
最終還是開口說道：“流放五百裏，這是朕的底線。”
“多謝陛下成全！”
水玲瓏微微一笑，轉身看向了大殿之下，公主殿下對著自己伸出的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於此。
而這時，遠處一隊人馬正疾馳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