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銀河就回來了。
……
可意躺**看小說呢,醒來後,他也懶得聽老樊多嚼。
這本叫《歡脫》的“黑書”老早就有人推薦給他了,一直沒看,這會兒沒事拿出來瞧瞧,沒想,真還上了癮!
剛看到裏麵一個小故事,特別有意思:
說是一巧手匠人善做泥塑,佛像無不惟妙惟肖。有一寺廟新修,延請匠人塑五百羅漢。匠人要求寺僧遠避,將其關在寺內專心工作,每日隻需送食物飲水即可。寺僧如約辦理,但幾日後心生疑竇:寺廟在孤峰之上,並無水源,匠人用什麽和泥塑像?遂逾牆窺看,發現匠人居然撒尿和泥。於是大打出手,逐走匠人。
故事本意是嘲諷懶漢,可意卻覺事關不朽。撒尿和泥固然大不敬,但是匠人用這種特殊的方法和他的作品融為一體,獲得了香煙繚繞之上的一個壞笑,可以不朽。
聽見外頭是有人來了吧,老樊開門迎接……
起先可意並未在意,隻至聽到外頭的哭聲,老樊更是嚎哭一樣,“銀河啊!!”
可意遂才起身,單手還捏著書,稍稍打開門,一條縫兒,往外瞧,
就見,老樊竟跪在那雪銀河的跟前!
……
老樊兩手抬著,淚流哽咽,仰頭望著她,
銀河哭得整個身子都在抖,“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她一個拳頭抵在唇邊,脆弱得像個孩子,“我,我要趕去,還,還見得著他,最後一麵嗎……”
這是叫人心碎的一幕,
饒是可意見了都立即能放下“瞧熱鬧”的心情般——因為,銀河的哭,太摳心!
達岩抱著她——是的,一得信兒,怎麽放心得了她,達岩非得親自送她回來——“老樊,你起來說,你這麽著兒,更刺激她,”達岩也是眼通紅。
老樊卻忽然連連磕頭,“銀河銀河啊,當初是我們對不起你,我替爺給你道歉了!!”
這下不得叫銀河更傷心得要——“王俊生!”達岩喊了聲兒,俊生趕緊過來攙扶老樊,小聲兒,“您兒也稍微克製下,這樣不得更叫四主兒傷心,來,起來好好說兒,”老樊哭著,卻執意沒起身,他仰起頭,“銀河,別怪我,我這心裏,”他拿手捶自己心口,“也憋了老長時間了,那會兒,爺是真有錯兒,可後來,他當時對你越狠,事後就有多後悔,銀河,我,我,”他還拍著自己的心口,“我得說出來,爺,爺是悔死的,爺真是被他自己所做的事悔死的!”
這下聽了,達岩也終是沒忍住,大吼一聲,“老樊!現在說這些有用嗎!你這是在往銀河傷口上撒鹽!他悔死了又如何,他該死!”
是啊,誰也沒有達岩此時的悲憤更甚了,
當年,她可是從頭到尾眼睜睜看著銀河“被冤枉”最清楚的第一人!
王一鳴說她被人下藥險遭人迷奸,直指銀河的人所為!——銀河的人,銀河的什麽人?不就是指達岩周有他們這些人!——可悲的是,王座竟然相信,不容銀河證明清白,將她趕出去,還說了“此生,再不往來”如此絕情決意的話兒……
銀河心中那時候是真隻有王座一人啊!他是她的天,他是她的全部!何嚐不是如此,她姐不明不白死了,叔父對她也不喜,王座從前又將她那樣捧至天!——
老樊匍下身子,俊生已經蹲下來還是扶著他,老樊依舊念叨,“銀河啊,不是我為爺說話,爺那樣把你放心坎兒上,他也有他的慌張啊。不止一次,他這麽念叨,銀河這樣年輕,哪天她離開了我,我該怎麽辦。你瞧瞧,他是害怕不。這心裏越害怕人就變得越古怪越疑心,再禁不起一丁點挑撥啊——一鳴,一鳴那是他女兒啊,”老樊再次仰起頭,“爺那是自個兒給自個兒找了個坡兒,與其哪天等著你離開他,不如……”
“他那就是自私!!”達岩還是吼得眼通紅,“他考慮過銀河的感受嗎,銀河何其無辜!”
“大夥兒還是少說兩句吧,”此時俊生抬頭。這任何人見了此時的銀河——她似個破碎的娃娃,好像又回到了當年,她留著淚,就算眼睛裏再倔強,傷心還是如星辰隕落。她對王座說,“你認定是我做的,判了我罪,給我個贖罪的機會行不,這樣就一別兩離,叫我怎麽服得了氣!”
這會兒,雪銀河最傷心的,是他當年說“此生,再不往來”終得以實現,王座到底是王座,他說到做到了……
最後,還是銀河先平複心情親手將老樊扶起,
好半天,她捉著老樊的手就那麽愣頓著,隻不住流淚,她是著實不曉得說什麽好了,這就是緣分麽,它來時那樣濃烈,走時,這樣悲涼……
老樊也好容易平靜下來,主動又扶著她落座在沙發上。達岩還是氣得坐一邊,瞧著窗外,一想起從前,她無法釋懷……
銀河紅透兒的眼睛像隻小兔子,她依舊還是像個孩子地問,“他葬哪兒呢,最後到底怎麽走的,病很重麽……”達岩回頭看她,傷心得哦,就算如今銀河有家有室,那終究是她最深刻的一個人啊,她忘不了……
老樊一一說了。
如果一個局外人聽了,譬如俊生,他心中還不是感慨:王座這樣一個人物,終究,還不是情癡情悔而終。就算他“先趕走了銀河,結束了猜忌”,看似占據了“主動”,實際,從銀河離開他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他已經給自己鋪好了往後另一條更痛苦的路:思念啊……且,還不是單純的瘋狂的想念,這種想念一旦加上“愧疚”的毒,隻會更加劇他的毀滅……
銀河已經沒有哭了,她握著老樊的手,依舊發呆良久。
直至達岩接到一個電話,
達岩聽了後,人還算平靜,冷峻地扭頭看向銀河,“正沁他們把王一鳴的窩端了。”末了又加一句,“我可不知情。”
新春快樂,給您拜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