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蕭景暄透露的秘密信息,次日晚間林逐汐看到蕭崇烈時,總難免對他生出微妙的同情,當然更多的是幸災樂禍。

誰叫他娶這麽多女人,三千佳麗寵幸不過來,活該他戴綠帽子。

蕭崇烈卻沒注意到她的神情變化,不得不說林逐汐如今也曆練出來了,在隱藏情緒上麵也有很大進步,蕭崇烈對她的在意程度也沒到對蕭景暄那樣恨不得鑽研透徹他的每個眼神和動作所代表的意思,所以她一路順利地蒙混過關。

蕭崇烈接過宮人遞上的大紅袍,繚繞的茶香裏,他透過淡淡嫋嫋的水霧看著林逐汐平靜淡漠的容顏,忽然驅走所有在旁伺候的宮人,啪的一聲放下茶杯,目光冰冷地盯著她的眼睛,冷笑道:“知道他回來了,你開心嗎?”

林逐汐聽這話就知道他那陰陽怪氣的毛病又犯了,看來這人肯定在這兩年裏沒少對蕭景暄下黑手,可惜技不如人,還是沒能弄死他,讓他帶著一身赫赫戰功無上聲譽衣錦還鄉。

換做自己,也會一想到就覺得無比心塞吧。

她寬容地決定不和他一般見識。

但蕭崇烈不想放過她,他饒有興趣地注視著她的神情,觀察著她臉上每寸變化,用滿是惡意的態度,冷冷道:“義安侯府的大小姐從北疆歸來,據說她對攝政王有救命之恩又多番相助,在北疆知情者不少,你說,朕可如何是好?”

林逐汐麵容平靜,像戴著最完美的麵具,平靜到仿若泥塑土雕,沒有半分人類應有的感情。

這份控製麵部神情的功夫,她早在蕭崇烈這些年的不斷刺激下練出來了,但要說內心裏沒有半分波動,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她承認她還是有點生氣的,不是氣蕭崇烈帶來的這個消息,而是氣蕭景暄的態度。

混蛋,有這樣的事,昨晚來見我的時候為什麽不告訴我?

但轉念一想,這還真怪不得蕭景暄的隱瞞。

換做哪個男人,都不會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麵前說起其他女人對自己有意思還不顧一切地追逐。這不是沒事找抽嗎?

至於尹其蓁,林逐汐表示自己沒有任何看法。

她沒心思去為難她,也沒那個必要。

就因為有人喜歡自己的男人,自己就要殺了她?這種做法太暴戾了。

一個巴掌拍不響,隻要蕭景暄不動心,其他女人再怎麽花樣百出也沒用。

她何必多事呢?

何況以蕭景暄那種冷漠直接的性格,拒絕一個人時,恐怕連委婉都不會吧,他向來如此,要麽不做,做就做得幹脆利落不留後患,能在他的打擊下保持原樣的,深有體會如林逐汐,不得不讚一聲心誌堅毅。

林逐汐反省了一下自己的心態,倒有些看戲不怕台高的意味,頓時覺得有些對不住尹其蓁,但這種愧疚也就是一咪咪,一陣清風吹過罷了。

如果蕭崇烈想借這件事來打擊自己,那他恐怕要失望了。

反正隻要蕭景暄對尹其蓁沒那個意思,就算蕭崇烈威逼

利誘地迫使蕭景暄娶了尹其蓁又能怎麽樣?不過是多個獨守空閨的可憐女子,而且還是個妾,這也太掉價了。有江塵渺在,無論誰想打主意都注定不容易,如果有人動了壞心想打江塵渺的歹主意,嗬嗬,那她隻能恭喜那個倒黴鬼,你踢到了超級大鐵板,來年她會在對方的墳頭上給他多燒三炷香。

想到那種情形,她不禁想笑了。

蕭崇烈見她雖麵無表情,但目中光彩流動鮮活如春,心裏已存了萬般不快,不由嘲諷道:“怎麽?你不相信?”

“不,臣妾當然信。”林逐汐不假思索回答:“以您的地位,沒必要撒謊。”

最起碼,沒必要在我麵前撒謊。

沒看到她的急躁憤怒,蕭崇烈很不滿意,但他也不可能直接表明,思索片刻他放棄了繼續下去的念頭。

尹其蓁的事,的確不可能太隨意,畢竟他曾經提起過一次,如果這次再遭到拒絕,蕭景暄或許會惹怒尹家,但他同樣也要擔一半責任。他可不想為了折騰蕭景暄是賠上自己。

林逐汐見他竟不再糾結這個話題,心裏十分奇怪,這家夥突然變得這麽和藹可親實在詭異,他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這三年來蕭崇烈雖一直和她維持著微妙的平衡,蕭崇烈隻敢在言語上與她爭個長短打擊她看她痛苦不堪,但從未對她行過逼迫之舉,她一開始沒發現,但沒多久就知道不對勁,想來這其中少不了蕭景暄的運作,但他不提,她便也不問。

如今他竟然放棄這唯一的折磨她的方式,她實在不敢相信。

可惜蕭崇烈沒有為她答疑解惑的意思,這一輪交鋒沒討到好,自動避而不談了。

“老五明天就要到京了。”蕭崇烈忽然道。

林逐汐眉梢微挑,不明白他怎麽會突然在自己麵前說出這些話,這和她有什麽關係嗎?

“京城裏很快就要熱鬧了,皇後,你可要多加小心才是。”蕭崇烈意義不明地提醒。

林逐汐滿腹狐疑,他什麽意思?難道他是想關心她?他有這麽好心?他確定不是想折騰她?可蕭遠曈歸來關她什麽事?難道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什麽關係到自己的大事?

她忽然感到不安,但又不能表露,隻好安慰自己想多了,被蕭崇烈打擊太多次疑神疑鬼了,反正她的情況能壞到哪裏去?見招拆招罷了。

然而該發生的事還是會發生。

例如蕭景暄說起的對待杜雲玲的回敬。

沒過兩天,就傳出杜雲玲的女兒染病的消息,太醫全力救治,但新生嬰兒秉性柔弱,會有什麽樣的結果,誰也不敢打包票。

林逐汐聽著傳言,心想蕭景暄出手果然比自己快多了。

但也隻是一時感慨罷了。

她還有重要任務要做。

準備騎裝,出席三天後的宮宴。

原因無他,科倫部首領,如今的北疆草原之主,伊勒德,親自進京進獻貢品並朝拜。

林逐汐對伊勒德的到來深感不解,如

果有心要來,為什麽沒和其木格一起來,偏要後腳趕到?看他的樣子,倒有幾分像臨時起意的味道,若真如此,又是為何?有何目的?

她心目中疑問萬千無人解答,卻偏偏無法說出口,隻好將好奇埋在心裏,等著和蕭景暄私下相見時詢問。

隨著伊勒德進京的消息傳開的還有蕭遠曈的還朝回京,不過這位可沒有蕭景暄的風光的十裏郊迎,回來的很低調很平靜,迎接他的人雖有,但都是私人交情,和蕭景暄完全沒有可比性。

要說蕭遠曈對蕭景暄有沒有因此心生不滿,林逐汐不知道,但前有蕭景暄,後有伊勒德,短短七天之內三個人到京,這一前一後的巨大對比將他映襯得很是平淡無奇,就連林逐汐這個旁觀者都免不了感歎一番,想必當事人心裏會更難受,就算他想不記得,也會有無盡的閑言碎語讓他記得。大概這就是蕭崇烈的目的?

林逐汐想一下,微笑一陣,或許這樣的結果也不錯。

她有預感,這兄弟三個,終於要開始正麵的肉搏戰了。

洗過臉後精神許多,林逐汐慢條斯理地逗弄著兒子,直到她眼見時間不早,才打算傳膳。大型宴會總是吃不飽,自然要先吃點東西墊肚子。

飯後,宮人們撤下碗碟,林逐汐洗手淨麵,看成雙興致勃勃地為她挑選衣服。

“小姐穿這身杏黃宮裝怎麽樣?正襯您的膚色,可以把其他人都比下去。”成雙指著琵琶袖大擺掐腰宮裝,興奮地問。

林逐汐的目光掃過小宮女們規規矩矩地捧著的衣裳,深淺豔素七色俱全,大多都是顏色淺淡的,花紋也豐富多彩,宮中的精品就是宮中的精品,即使是豔色的給人的感覺也隻是華美而非俗豔,淡色的更是淡雅出眾,而不會太顯寡淡。不同的顏色,不同的心情。她如今看這些顏色各異的衣裳,心情也深深淺淺如麵對少年時那些錯過的美麗和歲月。

昏黃的陽光透過窗紗落在她身上,耀眼如披燦金霞光,映得她側麵線條柔和。

“今晚的主角是科倫部的三位貴客,我自然不能喧賓奪主。”她微笑淺淡,成雙卻莫名地感到一陣冷意,隻聽林逐汐漠然吩咐:“換個素淨點的,就那件湖藍色衫子隨意配條裙子。”

“是。”成雙利落地答應,服侍她換好衣服,對著立身鏡觀察效果,確認沒什麽不妥當才露出笑容。

“那位其其格郡主也來了?”林逐汐對著鏡子貼上花黃,漫不經心地問。

成雙不明白她這話是什麽意思,但依然盡職盡責地迅速回答。“是。”

林逐汐沉默片刻,想了想,再問:“尹其蓁呢?”

成雙不明白她的意思,點頭答:“也來了。”

“攝政王妃?”林逐汐繼續問,眉梢微挑。

這下成雙有點明白又不是太明白,再次點頭。“也來了。”

林逐汐笑了笑,不說話了。

什麽都不用再說,三個女人一台戲,來者不善,又有蕭崇烈推波助瀾,今晚的宴會,應該會看到一場好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