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年眸光沉靜,抬首望向狼妖。

“你竟然未曾被山鬼那廝所奪舍?!”

狼妖墨元目中的驚疑之色愈發濃重。

他前番已是隱隱猜測到山鬼陰力本源的去向,不過此時季月年入玄初境的修為和一身的生人氣息卻已經告訴了他,眼前的少年並不是那個山鬼青言。

季月年不曾開口回應,依然隻是靜靜地望著重傷調息的狼妖,《顯密妙通不隕身》的青光已是運轉於全身,目中有著些許殺意泛起。

狼妖,食我一臂。

隻是……狼妖乃是歸真上境修為,雖然其已是重傷之體,卻也不是此時的自己所能對付,此事季月年極為清楚。

在漆黑心火助其吸收了山鬼的本源陰力之後,山鬼的大部分記憶亦是被季月年的神魂所吸收,使其知曉了生靈修行伊始的大致境界。

入玄初境,入玄上境。

歸真初境,歸真上境。

若是狼妖墨元未曾被山鬼的法相靈身自爆所重傷,似季月年這般未曾修習過任何咒法神通的入玄初境,對其來說不過翻手可滅而已。

狼妖墨元見季月年竟然以如此目光望向自己,眸中不禁露出無匹的凶光,可其身軀卻絲毫不敢有所動作。

因為他清楚地知曉,此地的動靜早已經驚動了古廟,再過不多時便會有著巡守妖將前來察看,若是自己再敢妄動,隻怕會死的很慘。更何況……且不說自己乃是重傷之軀,單說此子竟能悄無聲息地讓山鬼青言消失之事,便已經足夠令人驚怖。

“天爐之障,乃是白鷺妖君親手所布,”季月年自狼妖身上移開目光,望向了青欒山脈之外的天穹,“此障壁的作用是囚禁青欒山脈之內的妖靈鬼物,可對人族卻沒有絲毫禁錮之效。”

低聲喃喃間,季月年側頭深深地望了一眼狼妖墨元,便再也沒有半點猶豫,身周泛起淺淡的湛青玄光,徑直沒入了山林之中,急速朝著青欒山脈之外行去。

此處乃是青欒山脈西北角,距離天爐之障障壁隻有短短的百丈之遙。不過短短十數息時間,季月年便行至了天爐之障障壁之前,恍若未覺一般穿了出去。

狼妖身周煞氣翻滾,幾次都想要停下調息悍然出手,可山鬼青言的詭異消失似乎成了一塊巨石,在他心中投下了大片的陰影,使其思慮再三之後還是放棄了出手的打算。

季月年消失數息之後,兩道長虹自極遠處的天穹朝著青欒山脈西北角橫貫而至,強橫的氣息蓋壓天地,山脈之內無數妖鬼靈物皆是恭敬垂首,不敢有一絲不敬。

“魘鬼何在?”

這兩道身影終於至了青欒山脈西北角的天穹之上,冷肅的聲音傳遍整座浩大的青欒山脈。

一縷黑氣自虛空之內凝形而現,化作一個麵色陰沉的黑衣少年,先是低頭瞥了一眼盤坐調息的狼妖墨元,隨後才朝著上方的兩人恭敬行禮,道:“稟兩位妖將,魘鬼在此。”

轟!

一隻大手自虛空之內急速凝聚,直接抓透了魘鬼的身軀,自其內抓出了無量的精純鬼氣。

黑衣少年麵色痛苦無比,身軀時不時地顫抖,卻不敢流露出任何反抗之意。

“無能之輩!廟中讓你管教青欒山脈西側諸妖靈鬼物,你便是如此管教的?”其中一位銀甲妖將散去了方才的大手惡咒,將那些鬼氣收攝入一個鈴鐺之後,寒聲斥喝,“此地的交手轟鳴之聲都傳到了古廟,你這蠢貨到底在幹什麽?楚公子剛剛接掌青欒山脈,莫非你在存心為難我等不成!?”

魘鬼垂下頭顱,語氣依然恭敬無比:“妖將,魘鬼知錯了。”

另一位紅衣妖將輕哼一聲,道:“下不為例,若是今後楚公子的修行再被這種爛事打斷,不管是誰,我都會直接將其列為下一味煉丹的丹材。”

楚月河雖然暫時無甚威嚴,可其身份卻是實打實的白鷺妖君弟子,此時初掌青欒山脈,這些妖將自然不想在麵上與其鬧的太過難看。故而此番西北角出了如此大的動靜,古廟中才會有著足足兩位妖將親自前來察看。

黑衣少年再次行了個禮,道:“魘鬼知曉了。”

言罷,他便垂下了目光,望向狼妖墨元的目光之中滿是殺意。

雖然他也有些疑惑此地前番到底發生了何事,不過此時兩位妖將在上,卻是根本來不及深究,還是快速將其碾滅為好。“魘鬼大人,兩位妖將大人,我有一言!”

墨元的身軀都有了些許顫抖。

魘鬼偷偷望了一眼兩位靜立虛空的妖將,見那銀甲妖將的麵上已是有了一絲不耐,心下微驚,當下便轉頭斥喝道:“孽障,犯下大罪,還不跪地受死!”

揮袖之間,一道黑氣彌漫而下,浸入了狼妖墨元的神魂深處,使其刹那間便呆滯了起來。

短短數息之後,這隻歸真上境的狼妖便徹底化作了無數黑色光點,消散於虛空之中。

魘鬼將這些黑色光點盡數收起之後,便躬身靜立,不敢再多發一言。

那銀甲妖將沉默片刻,身周泛起了道道燦銀妖光,朝著四麵八方感應而去。

“孤掌難鳴,此狼妖定是與其餘的妖物交手,才會搞出如此大的動靜,”另一位妖將輕笑道,“方才我遙遙察覺到了一絲入玄初境的氣息朝著天爐之障障壁行去,能夠穿出障壁,想來應是誤入青欒山脈的人族生靈。”

魘鬼環視四周,細細察看了一會兒,抬首道:“稟兩位妖將,與狼妖交手者應是山鬼青言,歸真境修為,不過我此時已經感應不到其氣息,想必此獠已是神魂俱滅。”

銀甲妖將冷哼一聲,收起身周的銀光,道:“魘鬼,我不管這些丹材如何爭鬥,總之皆是你管教無方之故,若是再有下次,你也給我等死罷!”

黑衣少年身軀微微顫了顫,低聲應是。

兩位妖將正要離開時,魘鬼卻是再次抬首,道:“兩位妖將,那離開青欒山脈的的入玄境人族還追不追?”

轟!

銀甲妖將翻手便凝聚出一隻星光巨手,徑直將魘鬼的大半身軀都捏成了粉碎,無數精純至極的鬼氣逸散而出,彌漫天地。

“魘鬼,你也勉強算是我的麾下,何時變得如此愚蠢?”銀甲妖將語氣冷漠,低頭望著重新凝聚出身形的黑衣少年,“你如今還是丹材身份,能出天爐之障?亦或者說,你的意思是讓我與紅鸞妖將親自前去追殺一個入玄境的螻蟻?”

紅鸞妖將伸手攔下還欲繼續出手的銀甲妖將,搖頭道:“螻蟻之輩,無需在意。魘鬼,我等身為巡守妖將,事務繁多,若是每一個誤入青欒山脈的生靈都要我等親自戮殺,那我們怕是閑不下來了。”

銀甲妖將冷冷地望了一眼魘鬼,身形化作一道光虹破空而去。

“多謝紅鸞妖將大人出言相助。”

黑衣少年低垂著頭,恭敬開口。

紅鸞妖將目光逐漸變得冷漠,似乎變了一個人一般,道:“將鬼力本源割出一半予我。”

“什麽!?這……”

魘鬼麵色劇變,身形顫抖,可在紅鸞妖將的目光之下卻是逐漸萎靡了下來,低垂的目光中滿是怨毒和絕望。

“怎麽,你不願意?”紅鸞妖將輕聲開口。

“我……我願意。”

魘鬼緊咬著牙,忍受著撕裂神魂的劇痛,伸手自頭顱之內掏出了一大團漆黑如墨的鬼力本源,其身形亦是變得愈加虛無縹緲,似乎隨時都會潰散而去。

紅鸞妖將隨手抓過那團鬼力本源,冷哼一聲,化作一道赤紅光華朝著古廟遙遙行去。

“可恨,可恨!狼妖,山鬼,還有那螻蟻人族,你們都該死!”

魘鬼目光怨毒至極,身形逐漸變淡,最終化作了一道黑霧徹底隱入了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