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那之後再次見到林默,我不知道過了多久,隻記得自己在漫長的等待後坐在地板上又一次睡著了,醒來聽見沉重的腳步聲,我睜眼看到林默從那扇房門裏走了出來。他全身都是發黑了的血跡,用手裏的衣服擦著自己的臉和身體,一遍又一遍,直到感覺自己似乎是完全幹淨了,他跑上了二樓。

就是這一次他要了方潔,在二樓的走廊裏。我想那應該不是方潔所希望的那種要的方式。他強『奸』了她,像隻野獸。

坐在客廳的樓梯邊我可以清晰聽見樓上傳下來的聲音,一次又一次,兩個人在地板上扭動在一起的聲音像兩隻咆哮的野獸。漸漸方潔的聲音變得微弱了,從最初的咒罵,到哭喊,到企求……然後隻剩下林默的聲音,他粗重的喘息,他一次又一次的撞擊。我想我不認識這個男人了,客廳裏彌漫著的淡淡的血腥味似乎讓他變得亢奮,他的亢奮鑽出他溫和儒雅的表皮之後把他變成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一個冷淡的殺人者,一個瘋狂的強『奸』犯。

而那一切可怕的聲音持續在我頭頂回響的時候,我感到不遠處那扇虛掩著的門裏有隻眼睛在看著我,而這一次不僅僅隻是我的感覺,我甚至已經看到了,在門昏暗的縫隙後麵,那兒貼著半張臉,臉在黑暗裏閃爍著青白『色』的光,它在門背後慢慢遊移著,似乎試圖透過這小小的縫隙看清楚我臉上的一切。

樓上在方潔一聲尖叫後恢複了寂靜。

我不知道她怎麽樣了,也不想上去看,上麵應該是一片空白,就像這客廳在經過那一切可怕的事情之後所留給我的一樣。而胃裏饑餓的感覺卻是真實的,我已經無法用語言去形容這種感覺,它讓我滿腦子瘋狂地想著食物,也讓我充滿焦躁卻渾身使不出任何力氣。

門後那張臉消失了,重新恢複成一種空落落的黑,我爬起來走進廚房。

從冰箱裏拿出牛『奶』的時候我的手控製不住地發抖,急急拉開蓋子就朝嘴裏倒,可是馬上又吐了出來。牛『奶』已經變質了,它在我淡得發苦的舌頭上滾動著一絲豆腐渣般酸腐的怪味。可是饑餓發出的訊號很快蓋過了這種味道對於我的困擾。在短暫的遲疑過後,我屏著氣把它再次倒進了嘴裏。

那種豆腐渣般的感覺再次滑上我舌頭,再流進喉嚨,有一瞬喉嚨想對它做出排斥,那僅僅隻是一瞬。我毫不猶豫地把它吞了下去,一口接著一口。

直到胃裏的空『**』被漸漸撐滿,我才放下盒子。手上和嘴裏全是牛『奶』變質後腐爛的味道,就像上了年紀的人壞死的牙齦,我走到水池邊準備把這些味道衝幹淨,頭剛一低,那些被我強迫壓進胃裏的『液』體柱子般從我喉嚨裏直噴了出來。

這讓我措手不及。試圖阻止,這些僅剩下的不多的我的食物。可是根本不管用,或者饑餓的程度還不夠達到讓我的胃對這些變質的東西完全妥協的包容,它們在我胃裏停留了不到幾秒鍾的時間,就被胃完全地排了出來,我伏在水池邊吐得昏天黑地。

抬起頭時發覺身邊多了個人,這讓我吃了一驚。直到看清是方潔才定了定神,我被饑餓折磨得脆弱的心髒跳得像剛剛經過一場百米賽跑。

她和我一樣在水池邊嘔著,可是什麽都沒有吐出來,手裏那隻牛『奶』盒快被她捏碎了,白『色』的『奶』汁順著她的手指一道道往她腿上淌,她身上一絲不掛。

“你怎麽了,”身後突然響起林默的話音。方潔一個驚跳,她緊張的情緒迅速感染到了我,我不由自主朝邊上退開,退到一個感覺上比較安全的距離。

然後看到林默從背後報住了她,她身體看上去很僵硬,他低頭輕輕嗅著她的頭發:“病了?”

“沒有。”方潔的話音和她身體一樣僵硬。

“我說過不要喝太多牛『奶』,最近除了牛『奶』你幾乎沒吃過其它任何東西。”

“不想吃。”說著話試圖掙開林默的手,這細微的動作被他覺察到了,他手用了點力:

“你在幹什麽。”

“放開我林默,你弄疼我了!”

“為什麽這個表情?方潔?為什麽這個表情?”沒有理會方潔的掙紮,他把她抓得更緊,一邊在她耳邊低低說著,說話聲很低,可是看上去有點暴躁。似乎在那次放開了爭執之後,這個男人就越來越不擅於控製自己的情緒,而他這種表情讓方潔越發抗拒:“放手!放手啊林默!”

他根本不理睬她的抗拒,甚至**了,就像在客廳血腥味給他身體帶來的反應。他抓住方潔的兩條胳膊把她朝麵前的炊頭上一推,像獅子玩弄著一隻驚恐的兔子,扯著她的發絲,啃著她緊繃的手臂和背脊。然後解開褲子朝她身上壓了過去,一把刀似的刺進了她的身體。

那瞬間方潔嘴裏的尖叫聲快把我的耳膜刺破了。

她拚命地掙紮,可是那點微不足道的力氣在林默亢奮的情緒下根本像空氣般無力。很快她隻能在他身體下顫抖,**,而林默對此仿佛渾然不知,隻一味地占有,再占有,在她歇斯底裏的叫聲中。

有那麽瞬間我幾乎控製不住自己朝他們衝過去了,可是到了他們跟前伸出手,手裏抓住的卻隻是一把虛無的空氣。然後我也開始尖叫起來,抱著自己耳朵閉著眼拚命地尖叫,那些瘋狂的聲音無法克製地從我喉嚨裏噴『射』出來,就像之前那些變質的嘔吐物。

直到嗓子喊啞了,幹澀得有種撕裂般的疼痛了,我才停下自己的叫聲。

睜開眼,眼前什麽都沒有了,那個赤『裸』尖叫的女人,那個瘋狂發泄著自己欲望的男人。地上全是嘔吐出來的東西,我的臉被我不知不覺流出來的眼淚劃得冰冷刺癢。

這地方到底想對我做什麽……

它讓我看到這些東西到底他媽的是為了什麽?!

我站起身想跑出去,可是腳踩在自己的嘔吐物上一下就跌倒在了地上。然後再也爬不起來了,我的肩膀和膝蓋被撞得很疼,我身上沒有一點力氣,我極端的焦躁,我很餓……

那之後,方潔的嘔吐開始越來越嚴重了,或者說是她的厭食症。林默把她搬到了樓下的房間,因為從那之後我就幾乎再沒看過他們兩個出現在別的地方,尤其是廚房。

那房間的門始終對外敞開著,這對我來說是種極大的誘『惑』。

它裏麵充滿了窗外明媚的陽光,或者陰雨天連綿的細雨,甚至還能看到一兩個人路過,仿佛一叫喊他們就能注意到你並且解救你。但由最初的激動到後來的漠視,我知道那裏再真實,不過是這房間為了排遣我的寂寞,或者說勾引出我一點小小生存意識而幻化出的海市蜃樓。真的跑過去推開窗,外麵又什麽都沒了,隻有一個和我身後同個模樣的房間,裏麵的**躺著方潔,邊上坐著林默。

然後換來更大的失落,我在這種沒日沒夜的誘『惑』和失落裏餓得想吃自己身上的肉。冰箱裏的牛『奶』已經全部喝完了,就在兩次昏睡之前,那些發酵了的東西在我的嘴裏逐漸變成了一種無上的美味,而我不得不以最大的克製去完成對它們的吞食。

直到最後一滴被我『舔』幹淨,這房子裏除了水,再沒有一樣可以吃的東西。我不得不靠整天躺在沙發上以維持自己僅有的體力。而這房子裏曾經發生過的一切還如立體電影般真實地在我眼前一幕幕發生著。我冷眼旁觀,因為再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分擔我的情緒。

林默請了很多醫生來這房子給方潔治療她每況愈下的胃口,可不管是心理還是物理,那些『藥』方最終都沒能有效地做達到治療的目的。似乎除了牛『奶』任何一樣食物對這女人來說都是種可怕的毒『藥』,盡管它們無時無刻不像毒『藥』般折磨著我可憐的求食的神經。她隻喝牛『奶』,但一喝就吐,先吐出來是白的,然後是黃『色』的水,再然後什麽都吐不出來了,隻是幹嘔。

林默在她身邊時這狀況會惡化得更厲害,我看到林默跪在她身邊企求她的原諒,跪在那裏自言自語著,說著他和那個叫做安的女人的事,說著自己脆弱的感情,說著自己的自私,說著自己可怕的無恥……而那一切不是為了得到她的一句話,事實上從廚房裏那次施暴之後,我再也沒有聽見方潔對他說過半個詞,他不在乎,因為他知道那是他咎由自取。而現在他隻想以他的坦白來挽回自己妻子對他手裏食物哪怕一口的品嚐。這也會讓他感覺到那是上天給他的恩賜。

可是上天並沒有眷顧他,就想上天同樣眷顧不了餓得連站起來都成了種困難的我,以及被施暴時毫無反抗能力的方潔。她什麽也不吃,隻是坐在**靜靜聽著林默的懺悔,發著呆。也許還在想著別的什麽東西,因為她的視線總是停留在房間靠門的一角,長久的停留,似乎那裏存在著什麽可以讓她專注去看的東西,盡管那裏什麽都沒有。

於是她越來越瘦,以一種極快的速度。

原本豐潤的頭發也變得像雜草般幹枯起來,而林默,我再也沒有從他眼裏找到過曾有的那些暴躁,煩躁,即使是在一次又一次被方潔的嘔吐弄得渾身汙穢的時候。那男人眼裏所僅有的隻是害怕,他日複一日地害怕著,甚至不再敢去碰方潔的身體,在給她從食物的時候也是。他小心避開著同她身體的直接接觸,生怕從她眼裏看到一丁點的惶恐。而在我還有那麽點力氣,或者肚子還沒餓到讓我失去理智前,他小心謹慎的樣子有一陣子讓我覺得他可憐,可憐到了卑微。

可是卑微和企求並沒能帶來什麽轉變。

在又昏睡了五次之後,我看到方潔沒有和往常一樣看著房間的一角發呆。眼睛依舊睜著,她靠在那些柔軟的枕頭上,可是那雙在她消瘦的臉龐上顯得格外大的眼睛,裏麵一點神采都沒有,就像隻做工最精致的木偶。

林默在門前站著,沒有看她,隻低頭吸著煙,濃濃的煙快把整個客廳都占滿了,他還在不停抽著,嘴唇因為過幹而開裂了,地上一堆橫躺著的煙頭上全是他嘴唇上的血。

那一瞬我明白方潔死了,在**躺了不知道多少個日子之後,她在我的睡夢裏走得無聲無息。而我還在清醒地經曆著她曾有過的感覺——饑餓,極度的虛弱,恐懼。隻是她是因為不想吃,而我是吃不到任何東西。

我希望有誰能給我一杯水,我連起來走到廚房那點距離的力氣似乎也沒有了,腦子裏發瘋地想著狐狸,那隻總是在一些困境之後意外出現在我眼前的狐狸。

他會發現我嗎,他會?都市小說來找我嗎?

在我徹底餓死之前……

他會不會再一次給我一個突如其來的意外……

再一次陷進昏睡,老天保佑我倍受煎熬的周期最近變得越來越短。之後不知道過了多久,昏昏沉沉睜開眼,我看到林默從門外帶進兩個人。

兩個男人。

門外的陽光強得一度讓我隻看到三條影子在我眼前晃,我難受得縮起身體,門被關上了,一個人在我邊上坐了下來,我看到了他眼睛上熟悉的暗『色』陰影,像古埃及人那種深深描繪的眼影線,還有他那頭被挑染得顏『色』很誇張的短發。

竟然是術士……

心髒一陣急跳,仿佛一瞬間那些從我身體裏被抽離了很久了力氣暫時湧了回來,我支起身開口想叫他,可是幹涸的喉嚨裏一點聲音也發不出,想用腳去撞他,可是撞上去就直穿到了對麵的扶手。最終重新倒回沙發上,那點返回的力氣就像心髒所賦予我的一點點回光返照,過了這點時間,它們就消失了。

但我明明可以感覺得到他坐在我身邊時那種重量,還有他身上的溫度,甚至我感覺到他朝我這裏瞥了一眼,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可他確實沒有察覺到我的存在,就象這房子裏的主人。

我失望透了,或者用失望也不足以形容我此時的心境,我覺得我幾乎就離逃生隻差一張紙的距離了,可這張紙卻隔著一個世界的距離。

也許這心情該被稱作絕望。想著,我艱難地咽了下口水,『摸』索著試圖從沙發上下來,因為再不去廚房,我恐怕我會在餓死之前就脫水而死。卻在這時餘光掃到了術士邊上站著的那道身影。

他們倆是一前一後進來的,一進來就被術士的身影擋住了我的目光,所以我並沒有更多的留意。這會兒挪開了,那張臉清晰地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那個男人有著頭冗長的白發,還有一雙來自地獄般暗紫『色』的眼。

長長的頭發遮住了脖子上若隱若現的鎖鏈,那雙眼睛一如往常的平靜無波,就像我在術士家遇到他時那樣。而這會兒我瘋狂地希望他能動一動他的眼睛朝我這裏看上一眼,如果他能看到我的話,那該多好,他應該能看到的吧,為什麽不能……他是上古麒麟啊……

鋣!我在心裏尖叫:鋣!快朝這裏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