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第275節

之後樓上再沒有傳出過任何聲音,在林默最後那句話音消失之後。

我站在樓梯口朝上張望,但什麽也看不見。那段距離就像一道無法跨越的障礙,很短,可是我提不起勇氣跑上去看。忽然覺得有什麽東西在看著我,就在我身後,我回頭朝那方向看了一眼。

發覺那扇原本被我關掉了的房間門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開了,開了巴掌大一道口,裏麵漆黑一團,可是隱隱覺得有什麽東西在裏麵對我盯著看。

你到底是什麽?我心裏暗道。

幾步走過去一把推開房門,撲麵而來一股冰冷的空氣,帶著很久沒人睡過的淡淡的黴味。裏麵什麽人也沒有,包括那隻總是神出鬼沒的貓。想起它我迅速回頭朝廳裏看了一眼,那隻硬梆梆躺在茶幾下的死貓不見了,和我預想的一樣。

關上門回到客廳,時間仿佛又成了一團無法挪動的固體。我不知道從最初到現在,我在這地方到底待了有多久。從饑餓的程度來看不會超過兩天,我知道超過兩天意味著什麽,那會讓任何東西對我來說都失去了它們的吸引力,除了食物。

於是再次走進廚房給自己倒了杯牛奶,用微波爐加熱喝了下去。這次感覺好了點兒,熱牛奶讓胃暖和了起來,一種暖暖的微飽,而我不敢喝得更多,就是這麽點**的食物,它在冰箱裏的數量不過隻有三盒,我不知道自己需要靠它們在這裏維持多久,沒有任何逃出去的希望之前,我得盡可能的節約。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客廳裏有人叫了一聲:“林默,林默,在嗎。”

小貓一樣細細的,是個女人的聲音。

我得說我幾乎激動得差點暈過去,那個陌生的女人的聲音……我以為通向外界的那扇門被這個無意闖入者給打破了,趕緊風似的一陣衝出廚房,迎麵正碰上下樓的林默,那一瞬我以為自己差點要撞到他。

而他隻是緊貼著從我邊上走了過去,徑自走向客廳中間那個女人。

這之後不到一秒我已經奔到了大門邊,強壓著激動得快跳出喉嚨的心髒用力把門一開,隨即那顆心髒跌進了穀底。因為眼前那間熟悉的客廳。我能清晰地聞到剛才熱牛奶時那股噴香的牛奶味從對麵這間客廳的廚房裏飄了出來,沮喪地把門關上,我這才把注意力轉向那個突兀出現在林默家客廳裏的陌生女人。

她也是這房子要給我看的東西裏的一部分,這個年輕的女人。

或者該稱作女孩,因為她實在是年輕。年輕得在林默邊上就像個不醞世事的小妹妹,以至那張原本普通的臉因著這份年輕而迷人起來。任何屬於青春的總是美的,這是姥姥經常看著我說的一句話。

女孩快樂地抱住了林默的脖子,用她小鹿般起伏跳躍的**頂著他的胸,那一瞬我想起了在那間房間裏她和林默糾纏在一起時的樣子。高高跳起她用力貼著他的身體,把兩條腿盤到他身上:“林默,我好想你,想死你了……”

林默抱著她,背對著我,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你來做什麽,不是讓你去法國了。”

“我又回來了。”女孩像個在父親麵前撒嬌的快樂小孩:“你知道的,我連英語都說不好,你叫我一個人在那裏怎麽過啊。”

“不是還有劉秘書。”

鬆開手。女孩跳到了地上,然後跳跳蹦蹦搭住他的肩:“我不要,我要你陪我。”

“安,不要太任性。”

原來這女孩就是電話裏那個安。於是忍不住再打量了她幾眼,她真的就是個大孩子,撒嬌地揉著林默的頭發,一邊嘟著嘴:“安不任性,安不任性你怎麽會跟安在一起。”一邊說一邊腰貼著他的身體扭了扭,隨即嘻嘻一笑,俯在他耳邊輕輕道:“別說你不想我,你看,它有反應了……”

話音未落被林默一把推開。女孩子被他這突然而來的動作弄得一呆:“你幹什麽林默,幹什麽推我。”

“這是我家,不要太隨便。”

“你家?”太過年輕的女孩所有的忍耐同她們的歲數成正比,於是之前還是甜甜乖乖的樣子,一轉眼兩條被修得無比精致的眉毛迅速挑了起來:“林默,你求我跟你做的時候可沒一口一個你家。”

“輕一點。”壓低了聲音林默道。依舊背對著我,依舊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不過聲音聽上去一如既往的溫柔,這個男人,除了剛才一瞬間在樓上的爆發,我從沒見過他大過嗓門對別人說話。

而顯然,這溫柔對年輕而急燥的小女孩沒有太多的用處,反讓她覺得之前的委屈更讓人無法忍受,她朝林默腿上踢了一腳:“你推啊!你再推啊!”

“好了,安,”又一腳踢過去,林默順勢抱住了她,這個在他懷裏鴿子般嬌小的女孩:“乖乖的先回去,回頭我再找你。”

“我不要。”扭頭一掙紮,女孩從他懷裏掙了出來:“我要你跟我去法國,現在就去。”

“你開什麽玩笑。”

“我開玩笑?你答應我的,是你答應我的林默。”

“對,我答應過你,但沒說立刻就能去,你知道我手頭有多少事要處理。”

“多少?很多麽?雖然我在法國,但我知道你最近都在處理些什麽,丁君說你已經有兩個星期沒去公司了,你很忙?你要處理很多事?處理這麽多事居然會兩個星期不去公司?你都處理些什麽事??”一口氣唧唧喳喳把話說完,沒見林默吭聲,女孩子以為自己說中了他的弱點,當下氣得拿包丟到他身上,卻被他伸手輕輕抓住,一拉,那女孩子沒有任何防備地撲倒在他懷裏,於是什麽都看不見了,隻聽見他依舊一如既往低沉溫柔的話音:“我的事什麽時候論到你來管了,安。”

“放開手!林默!你弄疼我了!”

“聽我的話,回去。”

“我不回!你說過要跟我一起去法國的,你說過你不想再繼續看到那個女人的!可你為什麽還待在這裏!”

“你得給我時間。”

“多久?快半年了,半年前你對我這麽說,難道下個半年,下下個半年還這麽說??”

“回去!”林默的聲音終於大了一些,而這換來那女孩子幾乎殺雞般的一聲尖叫:“林默!你說你愛我!這就是你愛我的方式嗎……”

話音未落,林默突然揚手一巴掌清脆甩在了那個女孩臉上。

很重的一下,重得那女孩幾乎是從他懷裏直飛了出去,飛出刹那我看到她眼裏不敢置信的眼神,還有微微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麽的嘴唇,那一切在她仰頭倒地時消失了。她摔在了身後的茶幾上。

鋼化玻璃做的茶幾紋絲不動,她的頸椎部分卻發出聲脆弱得讓人心驚的脆響:咯嚓!

我不知道林默有沒有聽見那個聲音,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靜靜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隻有肩膀隨著呼吸微微起伏。直到一些鮮紅色的**順著玻璃邊緣滴了下來,他才朝地上那具一動也不動的身影跑了過去。迅速把她扶起來在她腦後摸了一把,隨即又將她推到了地上。

他站起來後推了兩步,手心裏滿是鮮紅的血。

那麽呆站了很久,林默重新朝那女孩走了過去。

蹲下身先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半晌脫掉衣服卷在手裏,把茶幾上的血一點點抹幹淨。然後用那件襯衣包住女孩的頭,一邊下意識抬頭朝樓上看了一眼,確定方潔沒有聽到任何動靜而出來,於是一把將這女孩從地上拉起,拖著她因失去生命而變得沉重的身體朝身後那間半敞著的房間裏拖了進去。

那間本被我再次關緊了的房間,它什麽時候又被打開的?我不知道,隻看著他拖著女孩的身體從我麵前慢慢走過,我腦子裏當時什麽感覺都沒有了。那女孩的眼睛睜得很大,保持著跌倒瞬間那種憤怒的驚訝,她在林默的拖動下歪頭對著我的方向。

幾分鍾前還因為青春而顯得迷人的那種感覺全消失了,這張扭曲得近乎醜陋的臉,她在消失進房間一瞬間身子一震而突然轉向我的那雙眼讓我激靈靈一個寒戰。

片刻林默從房間裏走了出來,眼裏的神情是安靜的,就跟往常一樣,好象剛剛

片刻林默從房間裏走了出來,眼裏的神情是安靜的,就跟往常一樣,好象剛剛被他拖進去的不是被他失手殺死的情人的屍體,而隻是一隻壞了的玩具。我看著他經過我身邊走進了我身後的廚房。不一會兒拿著一把切骨刀走了出來,我不由自主朝後退了一步,雖然心知道他什麽都看不見。

他拿著那把刀重新走進了那個房間。

就在門合上的同時,樓上輕輕一陣響動。我抬頭往上看,看見一道白色身影斜靠在二樓樓梯口的牆邊。

我不知道她在那裏站了有多久,無聲無息貼著牆站著,如果不是後來發出的那一點聲音,根本就無法意識到她的存在,她那麽靜靜站著,兩隻眼睛一眨不眨對著林默進去的那扇門,臉色比邊上的牆壁還要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