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第309節

“狐狸!!”我一骨碌從沙發上爬了起來,跳下地幾步跑到狐狸的房門口,正打算去拍門,還沒伸手卻驀地發現自己竟然是站在那扇顫動個不停的大門前。

我懵了。

想朝後退,腳灌了鉛似的沉,低頭看去卻原來腳上被壓著兩隻手,就是從門縫的地方鑽進來的,那兩隻蒼白的手一動不動按在我的腳背上,沒有任何感覺,但讓我兩隻腳一步都動彈不得。

我急了,猛一用力想把腳從那雙手裏抽出來,沒成功,卻反讓自己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那隻手因此而一收,那一下疼得我眼前一片漆黑。

耳朵邊隨即響起陣嘶嘶的聲音,像是呼吸不順時從喉嚨裏掙紮出來的那種聲音。視線恢複正常的時候我看到大門上出現了一張臉,一張女人的臉。似乎極力掙紮著想鑽進來,可是又被門板阻擋著,那張臉因此而扭曲,就像白天它在我眼底消失前的那一瞬。

她是白天跳樓自殺的那個女人……

她怎麽會跟到我家裏來了……

一時忘了掙紮,我呆呆看著她,她滿臉都是眼淚,紅的黑的,把一雙眼睛染得赤紅。那雙眼睛死死盯著我,嘴巴一開一合,像是想對我說些什麽,可我隻聽得到那些嘶嘶的聲響,還有一陣陣撲麵而來的冷風。

然後這一切在我麵前消失得無影無蹤,像是之前那一切完全出自我的幻覺。

突如其來的死寂,房門紋絲不動,門外靜得連風吹過的聲音都沒有。我的腳恢複了知覺,我發覺它們在抖個不停。

“哢!”

身後突然有什麽東西爆裂般一聲脆響。下意識回頭,發現原來是飲水機旁那隻青花瓷瓶,不知怎的它開裂了,從瓶口到那個仕女圖的頭部,清清楚楚一片蜘蛛網似的裂痕。

“你坐在這裏幹什麽。”片刻聽見有人問我,我沒動,因為認出那是狐狸的聲音。不一會兒他踩著拖鞋朝我走了過來,我以為他是過來拉我,可他徑自繞過我的身邊走到了大門前。

“今天是不是拿了什麽不該拿的東西。”然後聽見他又問。

背對著我,他的聲音聽上去淡淡的。我沒吭聲,因為想起了那隻夏奈爾的錢包。

“顯然是這樣。”狐狸再道,一邊朝門上輕輕推了一把。

門開了,像是一直都沒有被鎖住過。撲麵吹進來一股微燙的風,帶著馬路上汽油和塵土的味道,還有一絲淡淡的玫瑰香。

很熟悉的氣味,因為它裏麵摻雜著的一些別的東西。而現在我可以很清楚地辨認出了那突兀遊動在裏麵的氣息到底是什麽。

它是血的味道。

這味道來自門外站著的那個少年。

依舊帶著白天和煦得春風似的笑,他看著狐狸,淺麥色的頭發在夜色裏閃爍著層淡淡的藍。

“姐姐,巧啊。”忽然將目光轉向我,他朝我擺了擺手。

我突然覺得嗓子口很癢,有什麽東西想往外爬的癢。於是用力咳了一聲,卻一口把那個癢得朝外爬的東西咳了出來。

微燙的紅色。

是血。

腦子裏一下子一片空白。少年又對我說了句什麽,我一個字都沒聽見。

我呆看著自己手指上那些**不知所措。

少年卻在這時朝後退了一步。

我聽見身後門開的聲音。

“原來素和大人也在。”少年又朝後退了一步,臉上的笑不見了,在我重新抬頭望向他的時候,他朝我淡淡瞥了一眼:“那麽下次再說吧。”

話音落,整個人不見了,像是之前從未出現過。

可我手上那片粘腥的東西依舊存在。

狐狸關上門朝我走了過來,我看著他,他看著我身後的素和。

“他來了。”片刻他說。

“知道。”素和回答。

然後兩人各自進了屋,把我一個人留在了客廳的地板上。

客廳很快恢複了之前的寂靜,我的心卻靜不下來。

我不知道狐狸有沒有看到我手上的血,我想應該沒有,不然至少,他應該把我從地上拉起來。

然後對我說:哦呀,你這個小白。

樓梯口響起陣腳步聲,在我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鋣從樓上走了下來。

我不喜歡他冷冷打量著我的那種感覺。他總是這樣,似乎什麽都知道,又什麽都懶得管,卻又總在一切的彼端冷眼看著我,像個神,高貴地反襯著我的狼狽和愚蠢。

於是轉身回到沙發邊躺了下去,用毯子蒙住頭,隔開他的視線,等著他的腳步聲從我的世界裏走開。

誰知道他卻走到我身邊坐了下來。

然後不再動,也不吭聲,像個沒有生命的雕塑。

我不勝其煩。

“你能不能走開。”隔著毯子,我說。

“你手上有血腥味。”他回答。

於是心裏突然裂出一道疼痛得可怕的感覺,卻不知道這是因為什麽。

“你怎麽了。”半晌他又道。

我回答不出聲。

片刻頭頂被罩上層微微的溫:“跟我走吧寶珠,你不該待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