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那時候工作量一下子開始巨增。
自從我按照夢裏的情形而寫的文章被貼到論壇裏去之後,讀者反響很大。點擊前所未有的高,甚至在短短時間裏突破了置頂在首頁上,被掛了相當久的那篇點擊率最高的精華文章。
而我的寫作欲望也前所未有地開始膨脹起來,我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是這麽塊寫作的料子,每天幾乎隻要一打開電腦,一看到帖子下一條條渴望中的留言,那種強烈的想把自己腦子裏東西全部傾瀉出來的欲望就開始蠢蠢欲動了,那會兒感覺自己真的就是個寫作天才,尤其是寫這樣的情『色』小說。雖然我自己心裏清楚,我的那些源源不斷的靈感到底來自哪裏。
自從做了那個讓我尷尬了很久的春夢之後開始,隔三差五,我就會做一次類似那晚的夢。夢裏的角『色』永遠隻有兩個人——我,還有MICHAEL。我都不曉得這到底是種巧合,還是我真的對人家帥哥動了什麽念頭。可是把夢裏的東西變成文字寫出來,看著別人由此而激動追隨的回貼,有時候已經遠遠蓋過了我因此而在見到MICHAEL時所產生的羞愧感,以及反複做著那樣的夢的疑『惑』感。
而他對此是一點都不知曉的。越來越多作品的產生讓他對我讚賞不已,網站流量巨增,我在短短幾天裏成了野薔薇最紅的寫手,也因此我和他之間有了更多的接觸,比如時不時地請我和丁小姐一同出去吃飯,也會在我加班到太晚的時候開車送我回去。良好的教養讓他看上去體貼而溫存,那會兒感覺我們間不像是上下級,而像是某種合作夥伴。
用他的話來講,我們在合作打造一個以欲望誘使人深深陷入的磁場。
不過即便如此,我發覺自己還是沒有正式融合到大辦公室那個不算很大,卻包含著整個野薔薇百分之八十員工的團體中去。似乎隔著層膜,她們同我之間。而那層膜遠不如幾個上層領導同我之間的距離那麽容易打破。甚至每次在我去倒水,或者走開的時候,回來總會發覺一些似有若無的目光在我臉上匆匆掃過,當我想因此而去回應的時候,那些目光卻又不見了。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麽,而當時處於寫作顛峰狀態中的我,亦沒有去弄明白的那一層打算。
隻是有一點,讓我在空閑下來的時候,回頭想想會感到有些不安——
在打造那個磁場的同時,我感覺自己似乎也正被這磁場所誘『惑』著往裏深陷。
那些越來越頻繁的夢境,那些越寫越流暢的文筆……甚至有一次在中午趴在桌子上打個盹的時候,我也做到那種夢了。而夢裏的情景竟然不同於往常,那是在辦公室裏。就在我的電腦桌上,我夢見MICHAEL緊緊抱著我,把我壓在那張不到半米寬的桌子上,邊上電腦忽閃著熒熒的藍光,映得他一雙眼看上去是紫紅『色』的,像是一片幹枯了的血『液』在他瞳孔裏無聲妖嬈……
醒來時看到他就在我邊上站著,俯著身翻看我屏幕上打了一半的文章。看的時候樣子很安靜,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一隻手在我頭發上輕輕撫著,很親昵的一個動作,親昵得讓我一時不敢讓他知道我已經醒了。
有時候不自禁會問自己,到底是我在塑造這個場,還是我被這個場所塑造了,總之那段時間,我一邊在MICHAEL麵前尷尬又不可避免地存在著,一邊在他評價我文章時的眼神,和這項工作給我帶來的成就感裏沉溺得無法自拔。
時常的會在敲打鍵盤的時候,感覺有些什麽東西透過我的指尖融匯到那些黑『色』的鍵盤裏去,那種感覺是奇特的,奇特到每每產生這種感覺時,我會發覺自己打字的速度前所未有的飛快。
這大該就是MICHAEL所說的,靈魂進入文章的那種感覺吧,那時候的我是這麽猜想的,並且那時候我也始終都沒有意識到,這段時間自己身上究竟有什麽不對,而周圍人看到我時的眼神,又有著什麽不對。
直到有一天,我打開網頁的時候,係統提示我有一封信。
信是個名字由一串數字組成的人發來的,內容很短,隻有一行字:
‘為什麽不回頭照照鏡子。’
乍一看到,我以為是慣常的那種惡作劇垃圾信件,這種信件在互聯網上是很容易收到的。
可是在剛把它刪除之後,我突然覺得自己的後腦勺一寒。
為什麽不回頭照照鏡子。
我的背後確實有一麵鏡子。
大凡我們這種類型公司的辦公室,裏麵的桌子都用塑膠板做成的隔斷把桌子隔成獨立的一小間空間。主要以正麵,兩側為主。前後排列的話,就像一道道牆壁把我們獨立地分割開來。這麽做既讓公司看上去整潔,又讓員工有個貌似獨立的環境,工作起來容易集中精神。
我就是坐在這樣一排小間的第一個隔層。
身後是第二個隔間的前隔板,對我來說,就像是堵牆,“牆”上安著麵小小的鏡子,不知道是誰安上去的,總之當初還是小張的位子的時候,我就已經留意到它掛在那兒了。
可是寫這信給我的人,他是怎麽知道的。
琢磨著我下意識回頭看了看周圍,周圍人正埋頭工作著,沒有一個人因為我的目光而朝我看上一眼。
那麽這算是蓄意的,還是巧合……
心裏有了疑『惑』,神經裏某種東西就蠢蠢欲動了,雖然當時的我堅信,這封信裏提到的,肯定隻是個巧合。惡作劇的巧合。可還是忍不住往鏡子裏看了一眼,那麵我坐到這裏之後,從來沒有回過頭去照過一次的鏡子。
因為我實在是個很好奇的人,好奇又膽小。
所以在一眼看到鏡子裏的自己時,我驀地吃了一驚。
鏡子裏一張比石灰好看不了多少的臉『色』。
很白,幾乎沒有一點血『色』,兩隻眼圈黑得厲害,像幾天幾夜沒睡過覺似的,隱隱還能看到一條青筋在眼窩下浮現。
怎麽臉『色』會那麽難看……
我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手指冰涼,蛇似的滑膩。再仔細看,我差一點從椅子上跌下去。
鏡子裏那隻『摸』著我臉的手並不是我自己的。從我腦後伸出,那隻蒼白的手在我臉頰上慢慢移動,可是我的身後除了桌子和電腦,根本什麽都沒有。
再仔細看,那隻手沒了,鏡麵上黑蒙蒙一層,像是落了層灰塵。
這天晚上,我又一次留下來加夜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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