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踏上堅實的地麵吧 第二章 逃亡路與始神國之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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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緩慢地攀爬在叢林地麵，一個奇怪的滿身爛泥，如同鱷魚般四肢著地卻沒有尾巴的生物，喘著粗氣在叢林中爬行著，極慢的速度甚至連幾隻路過的小動物都沒有驚動，姑且叫做爛泥獸吧。
“怎麽會？”
從爛泥獸的口中突然冒出一句明顯的語言，而此時，爛泥獸則小心地擺動著腦袋看了看四周，然後，它那沾滿草葉的前爪提了起來，在頭部重重地抹了一下。
於是，如同變臉一般，之前還是幹枯爛泥般的詭異麵容，變成了一張標準的黑骨人臉，這獵奇的場景可惜卻沒有任何觀眾，隻能浪費了。
平平凡凡的樣貌，既沒有吸引萬千少女的成熟韻味，也沒有迷暈無數人嘎妻的小受氣質，正是之前還和隊長隊友們行走在森林中，想著保命偷懶的土木尋。
但此時的樣子，一點也看不出之前那名狡猾的老油條氣息，反而充滿著驚恐與謹慎。
“怎麽會這樣？”
到現在，土木尋還無法相信自己所在的隊伍，居然就這麽迅速地消失了。
小三的屍體被發現時，脖子斷了；蒼蠅的屍體也被發現，但腦袋破了；季末的屍體一樣被發現，可惜心髒穿了……
而之後，自己的隊友也一個接一個地接到死亡通知，大部分的攻擊，都是那麽的精準，喉嚨、心髒、腦袋、脊椎幾個地方成了敵人秀技術的場所。沸騰了敵人的戰意同時，卻寒了整個小隊成員們包括隊長的心，他們何時見過如此凜冽的刺殺啊。
不久之後，隊長指揮著眾人做了一次誘導伏擊，這才讓眾人看清了敵人的真麵目。
一種從未見過的生物，長長的尾巴，樹皮般的皮膚，纖細的四肢……最恐怖的，是在昏暗的夜色下，那雙散發著微微紅光的雙眼，如同地獄的惡鬼般吞噬了隊伍中人的生命。
那次，以三名誘餌隊員的生命代價，眾人終於還是幹掉了那隻應該是冒進的敵人。
讓人意外的是，敵人的身體居然異常的脆弱，隊長不過用拳頭砸中對方的腦袋一下，那隻很可能是造成了自己全隊十幾名隊員死亡的家夥，居然就這樣死的幹幹淨淨，連抽搐都沒有抽搐一下變成了爆頭屍體。
以至於眾人都懷疑，大家是不是打錯了目標。
隨後半夜，眾人都沒有再遭遇攻擊，而那隻怪物無論是否是民間報告的怪物，它的屍體都被眾人一致通過，作為戰利品被土木尋扛著，跟著大家向神國返回，至於隊友們的屍體，塵歸塵土歸土，這就是神明們的說法，如果屍體太多，神明們還會賜予一道火焰，說是加速淨化。
本以為，這樣就結束了。
但眾人都沒想到，這隻是開始。
到深夜時分，隊長發現，隊員再一次開始急速減少，外出解決生理問題的，一去不返；上樹查看情況的，一頭栽落；外出捕殺食物的，變成獵物……
而見機不妙，土木尋立刻跟在了隊長身旁，這時候，隻有強者才能提供給眾人安全感，即便這可能提升危險依然如此，這就是人心。
此刻，進入森林37人的隊伍，已經降到17人。
然後，最詭異的事出現了。
就在眾人包裹著隊長，向出路急速奔行之時，走著走著，隊長突然間回身抓緊土木尋，然後伸手抓向他的腰間，口中發出‘咯咯’的詭異聲音。
寂靜的深夜，在影影綽綽的森林中作出這種動作，發出這種聲音，讓並不是什麽強者的土木尋，理所當然地爆發出了一聲尖叫，然後本能地全力後退半步。
然後，伴隨著‘嗖’的一聲和‘哢嚓’一聲，土木尋感覺眼前飛過了一絲很小的東西。
而接著，提起之前被隊長握住的右手，他在上麵找到了半截如同幹屍般的手臂。
“……”
“啊……”
驚恐的吼叫聲響徹雲霄，而整個森林似乎突然間靜了下來一般，土木尋完全忽略了周圍的一切，拋下背上的怪物屍體，便以一往無前之勢，衝進了黑暗的森林之中。
而他沒有見到的是，之前被依靠的，懷疑即將甚至已經進入始神等級的隊長，此時正伸著兩隻幹屍般的怪手（其中一隻斷了一截），遙遙地指著前方。
而之前土木尋所在的位置上，留下了他為數不多的財產之一：水囊。
至於其它的隊友，還活著的，也都在發現隊長死亡之後果斷地散入了森林之中。
似乎對於這種混亂的情況也有些意外，黑暗中的紅瞳怪物們遲疑了一會兒，才分別跟上了幾個目標。
而之前被土木尋扔在地上的屍體旁，則突然間圍上了幾隻同樣的怪物，其中一隻還惡搞地將已經幹枯的隊長屍體，從脖子沿下輕輕地踏碎，發出著詭異的‘咯咯’笑聲。
跑
快跑
急速跑
飛奔狂跑
土木尋不知道自己此時的行為，其實有很多前輩都有過，他隻是在內心的恐懼驅使之下，沿著眼前的道路不斷奔跑而已。
可是，在茂密的森林之中，還敢這麽無視周遭的狂跑，並不是森林種族的黑骨族人，似乎隻有一個下場，那就是……
“啊”
砰
一陣泥水四濺，土木尋沒頭沒腦地被樹根摔倒，然後打著滾掉入了一片泥潭，腦袋正好撞上泥地旁的突出石塊，就這樣幸福果斷地暈了過去。
過了一小會兒，一隻紅瞳怪物從泥潭上方越過，左右看了看，卻沒有發現那大半埋入了泥土，隻有半截臉在藤蔓掩蓋之下突出泥潭的土木尋。
不滿地叫了幾聲，走遠的紅瞳怪物居然又原路從泥潭上躍過，向來路返回。
時間一點點飄過……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在烈日的照耀，以及幹泥的折磨下，土木尋終於艱難地撐開了，被*枯泥土所封閉的雙眼，然後好不容易從還帶著濕潤氣息的泥潭之中爬了出來。
此時，抹去臉上泥土的土木尋，正考慮著是先清理掉身上的泥土，還是先尋找回去的道路。
突然，他感到前方一陣嘈雜聲傳來，已經受驚的土木尋果斷地將身體重新埋入了泥土之中，甚至連臉也重新覆上了一層厚厚的爛泥，坐實了爛泥獸的稱呼。
雖然不知道自己之前活下來的原因，但他知道，這個爛泥應該起了某些主導作用，這是一種感覺。
聲音越來越近，伴隨著前方樹叢晃動，土木尋瞳孔一縮，隨即是驚恐與仇恨的情緒湧上心頭，但理智最終還是讓他控製了自己的情緒，靜靜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這些怪物看起來並沒有任何警惕心，隻是蹦蹦跳跳地從樹叢中走過，然後向一個方向走去。
從身形上看來，比之前遇到的怪物小了不少，也許隻是幼年體。
時間又過了一小會兒，土木尋做出了一個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決定：跟上去。
（此時逃回去的可能性太低），土木尋決定，（不如幹掉幾個怪物，或者跟過去，死也死得其所，或許也還能發現其它存活可能呢？）
雖然滿心絕望，但土木尋還是最終同意了這項決定。
於是，借著爛泥的掩飾，土木尋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地，匍匐著從樹叢下方穿過，期間即便遇到了某些危險的蜘蛛之類的毒物，他都沒有做出任何其它動作，依舊一步一步不緊不慢地爬行者，如同一個恒定的機械般。
漸漸地，前方的聲音再次傳來。
而隨著前進的步伐，土木尋也越來越後悔自己的決定。
這裏或許已經接近了怪物的活動中心，所以那些怪物都沒有多少警惕性，土木尋這才發現，那種滅掉自己小隊的怪物，居然有那麽多，樹幹上、樹根下、草叢中……
當再次前行了幾步之後，土木尋的勇氣終於耗盡，他躲在一個樹根下方的爛泥堆中，借著周圍的景色掩蓋，並在背部添上一些雜草作為掩飾，就再也不敢向前一步。
但此時，前方的聲音已經很是嘈雜，似乎對方內部也在發生著什麽大事，不斷地衝擊著土木尋的好奇心。
好奇心害死貓，土木尋顯然不知道這種話，而無論多麽精明，他畢竟才20歲，在黑骨族中隻能算是剛剛成年。
所以，他最終難掩好奇，伸手小心地扒開了前方那半人高的雜草。
然後，讓他震驚的一幕出現了。
動**的歲月分割線
出乎土木尋意料的，前方不是同樣的密林樹叢，而是一大片的開闊帶。
從開闊帶裏麵的那些大坑、斷木可以看出，這明顯是人為製造的區域，一個非常寬的開闊帶將土木尋現在所處的位置，與更遠處的森林分開。
（為什麽要費力清理出這麽一個開闊區域呢？）土木尋想不通，那麽就不想。
無視了遠處森林中綿延的樹屋，土木尋一動不動地將視線集中在了開闊帶中，那裏有幾百頭那種恐怖的怪物。
此時，這群怪物沒有像之前的怪物一樣隱藏自己，甚至連動作中都沒有多大的隱秘性，而是大刺刺地站在開闊地區，結成一個奇怪的陣型，各自小心地貌似鬆懈地晃**著帶著利爪的雙手，雙眼卻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如臨大敵。
時間一點點過去，就在土木尋因為過於枯燥，而想著是否後退離開的時候，開闊地的場景終於發生了變化。
從森林中突然衝出幾道黑影，似乎打算偷襲那些結陣怪物。
（就是這些家夥）驚恐與仇恨的情緒侵蝕著土木尋，看到黑影出現的瞬間，他就將其與之前所見的怪物影族合為一體。
但這些怪物並沒有土木尋之前所見的強大，當它們一進入那片開闊區域，就無法再潛行。因為開闊區是人為清理的，所有的一切都一目了然，根本沒有地方施展它們的潛行能力。
衝出森林的身影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在衝出了一小段距離，發覺顯露出身影時間過長之後，就果斷地折返回了森林之中，沒有任何遲疑的果決行為讓土木尋心中一寒，但隨即卻是恍然大悟。
（找到了這些怪物的弱點）
從對方的行動中看出問題的土木尋，心中閃過一絲狂喜。對方在森林中的確強大到無敵，但那又怎麽樣？在開闊區域無法隱藏的他們，生命不過是黑骨人一拳頭的事。
但隻是興奮了一會兒，土木尋就再次冷靜了下來，就算知道了又怎麽樣，自己連能不能逃出去都不清楚。
（算了，反正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不如多看一點吧。）
如是想著，土木尋小心地用手指在旁邊的樹根上，用黑骨族的繪畫方式，盡力藐視自己的發現；同時大部分身體，都繼續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實際上，隻是因為他害怕動作稍大，就會被周圍那些同樣在看著那個方向的怪物給發現，（為什麽受傷的總是我）
前方的對持還在繼續，本來照土木尋看來，兩方應該是在打仗，而在開闊地的一方怪物，根本無懼那些躲在森林中的怪物，因為那些偷襲的家夥在開闊地沒法隱蔽。
但他對怪物的了解顯然太少了。
時間將近黃昏，從森林中突然飛出幾道不明物體，擊打在了開闊地的隊伍之中，若非黑骨族人強大的視力，他根本看不到那種東西。
而見到那種東西的瞬間，土木尋就回想起了之前隊長死掉時，從他眼前閃過東西，臉上頓時一陣抽搐。
幸好，此時他的全身都被泥土裹著，背上還長著幾棵小草，全都關注著前方戰場的怪物們，倒沒有誰注意到土木尋的動作。
戰鬥場上，局勢似乎開始明朗。
因為開闊地畢竟是人為的，寬度並不是很大，雖然那種不斷飛出的不明物體，在飛出幾十步後就開始失去力量，但還是引起了開闊地的隊伍躁動，從中走出了幾名垂頭喪氣的怪物；而開闊地隊伍中的生物發出那種不明物體，卻無法確定森林中的目標，隻能徒勞地晃動著尾巴。
最後，開闊地的隊伍中，突然走出了一頭貌似隊長的怪物，對著森林大聲咆哮起來。
（怎麽呢？）
雙方語言不通，土木尋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能茫然地關注著前方事情的發展。
不一會兒，從森林中躍出了幾道黑影。
他們並沒有因為開闊地暴露了身體，而退回森林，而是大刺刺地走到了那個咆哮的怪物麵前，然後，雙方便開始爭執起來。
（難道不是敵人？）用爭吵代替戰爭，這可不再土木尋的常識之中。
而這時，夜幕已經漸漸降臨，視線開始變弱的土木尋，無奈地從遠處的開闊地收回視線之後，突然發現此時對自己而言，似乎是個絕佳的逃命機會。
所有怪物，都將注意力集中到了那幾名爭吵的怪物身上，而之前靠著強悍視力，所以躲在很遠處偷看的自己，不是正可以借機逃走嗎？
想到就做，土木尋立刻在泥潭中緩慢轉動身子，將頭尾互換。
然後，他接著機會，在遠處越來越大，似乎還是打起來了的爭吵聲中，順順利利地走出了一定距離，脫離了與怪物接觸的最遠距離。
但是……
（這，這是哪裏？）
好不容易擺脫了敵人的土木尋，鬱悶地發現，自己居然迷路了。
之前37人的隊伍，隻剩下了土木尋一人。
黑骨人眼睛雖然視力強悍，但那是指光線充足和沒有阻礙物的情況下。
在這種森林中，管你視線能看千米還是隻能看百米，在這裏都隻能看到眼前十幾米的距離，這讓土木尋頓時再一次陷入了絕望之中。
（不是吧，居然這麽玩我，偉大的森林啊，情您放過我吧，我隻是想要好好地活下去而已。）
雖說族群有無數的神，但自從‘邪神隕落’和‘始神國’出現之後，黑骨族人其實就不怎麽信那些同樣是黑骨人的‘神’了。
‘與其相信那些剝削我們一切的始神、真神，還不如相信虛無縹緲的自然，至少它會提供給我們食物，會提供給我們山洞’，這是某些流民私底下流傳的話，但隨著戰爭的再次爆發，這些話流傳的越來越廣。
有沒有引起神們的注意土木尋不知道，但他認為這說的很有理。
而不知道是不是土木尋的虔誠，感動了所謂的‘森林’，沒頭沒腦地四處亂撞的‘爛泥獸’土木尋，居然還真找到了之前作出的標記。
感動之餘，在進一步加深了對‘森林’的虔誠之後，土木尋繼續背著爛泥，沿記號向‘家’走去。
雖然那裏有欺壓眾人的‘始神’，有可能等待土木尋的處罰，但那裏也有帶給自己溫暖的親人。
而這一路很是順利，順利到讓土木尋感到意外，雖然自己一開始還是很小心，但要離開森林的時候，因為心急已經算是明目張膽了，為什麽卻沒有任何被窺視的感覺呢？
（難道，之前我們被襲擊，隻是因為離那些怪物的住所太近了？或者，那些怪物也正在內訌？）土木尋如是想著，心中已經有些確定。
（不過，在這種局勢不穩的時候，離國家不遠的森林裏麵，居然還有這麽強大的怪物群，這無論怎麽說都是件壞事。）
（等著吧，回去之後，我就會請求始神大人，派出最強的軍隊，將你們消滅。）
然而，當已經擦去身上大部分泥土，甚至還在途經的一條淺灘草草清理了一下身體的土木尋，在即將接近自己所在的神國部落時，卻驚恐地停下了腳步，雙眼迷惘地看向前方。
那裏，正冒著滾滾濃煙。
無風的夜晚，濃煙如同巨獸的大腳一般，帶著火焰從天際踏在了自己的神國部落所在地。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