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海港外的相遇（中）
後世的曆史記錄中，有關雙月星海陸兩方的第一次正式交往大都趨於公式化，這是無可避免的。
這記錄中，或者說兩方在和平友好地氣氛中進行了交流（雙方公文）；或者說雙方在警惕的氣氛中，很是艱難地進行了初期對抗之後確認互相平等地位，才達成了共識（這是民史）。
但事實上，稍稍知道點曆史記錄脾氣的人，都清楚這些東西都不能全信，可也不能完全不信。
此時，離海岸十公裏的漁船上，景色並不那麽迷人。
漁船緩慢行駛途中，漁網拖動著有些精疲力竭的魚群（還有些倒黴的鱷族士兵），一點點接近了船舷。而漁船上，老魚頭和他優秀的兒子圓子、以及三名船員都謹慎地握著魚叉和唯一一把電磁槍（部隊淘汰的az01），卻並非與鱷族人對持。
這裏就出現為什麽要在曆史中模糊處理的其中一個問題了。
作為與陸族同等級的海族雖然比不上朋族，可也比其他陸族不相上下。但第一次正式會麵，鱷族人們風光無限地從海麵衝出來之後，卻趴在漁船上一個個毫無反抗能力。這種丟臉的東西，海族會讓其保留在史書上嗎？
而此時，生性謹慎中的老魚頭正好掌握著電磁槍，屬於幾人中唯一一個遠程攻擊手。
因為很好地控製了自己的情緒，他沒有直接攻擊這些鱷族人，所以才避免了雙方就這麽直接衝突起來。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搖擺不定的漁船上，鱷族人們漸漸開始恢複。
而此時，老魚頭等人也才認清這些並非普通的鱷魚，而是如同人一樣的生物。這樣一來，本來還對他們朋人身體的力量感到自信的幾人，也不由地遲疑起來。
“老爹，要不我過去看看？”膽大的圓子首先不願意停留，緊握手中的魚叉一步步向前方靠近，不過在經過老魚頭身邊時，卻被對方一手攔住。
“放心吧老爹，隻是幾條鱷魚而已啦”
“什麽鱷魚，沒看見這些怪物四肢都完整，而且指頭分岔合理，雙目清明，怎麽看都像是人”
“可就這麽站著也不是辦法啊？”圓子有些焦急地看了看略微偏斜的日頭。
就在這時，被漁船自動拖網電機給攪動著一點點靠近漁船的漁網，終於將一部分魚拖到了船上。因為沒有船員去清理，漁網卡在了轉軸上。一瞬間，裝備在漁船上還沒響過一次的告警聲產生。
這驚動了甲板上漸漸恢複的鱷族人，同時也促使老魚頭作出決定。
“圓子，你去把電機關了，然後用聯網通知港口方麵，就說發現不明類人生物登上漁船甲板，意圖不明，需要救援……你們兩個，清理漁網裏麵的魚，小心點，裏麵可能有這些怪物的同類……丙，跟我看住這些鱷魚人，如果能夠交流最好，不能交流……算了，就這麽看著。”
此時就顯示出老魚頭的經驗來，圓子還不過是在考慮與這些‘怪物’接觸，而老魚頭已經開始考慮退路，同時還沒放棄好不容易得到的一網子魚。
“那我進去了，老爹，還有甲乙丙叔你們小心點”
“放心吧。”
……
再怎麽說也有過登陸經驗，而且在陸地活了那麽長時間，斯托夫長老好懸沒有暈過去。
在飛速衝出海麵時，他其實已經有些後悔。突然高速躍出，還是不回到海裏，能不出問題嗎？幸運的是，眼前出現的神所眷顧的朋族朋人似乎也隻是對眾人的出現表示出警惕，卻也沒有攻擊的意思，更沒有慌亂。
扶著桅杆毫不同意大大地喘了口氣之後，顧不得前麵分開的朋人，長老斯托夫急忙看向周圍的鱷族人，然後提醒道：“大口喘氣，把肚子裏麵的水都換出來還有，別，別做大的動作”
“哈~呼~，好難受，怪，怪不得說是，詛咒，之地，我勒個去”周圍的鱷族勇士和士兵們好不容易緩過來，也看清了周圍的情形。
“長老，這就是你說的朋人，那個天神眷顧的一族？”清醒之後的鱷族人相互靠攏到斯托夫長老周圍，現在它們大致也承認了長老帶回去的消息，不然它們現在站著的、看到的又是什麽？
“的確，態度好點，朋人的力量很強。”回憶起當初看見普通朋人和鱷族勇士力量竟然不相上下的情景，斯托夫好心囑咐到。隨後，他緩步地上前，努力回想曾經學習的那不多的朋語：“濃，濃搞。”
“……”
“魚頭，這東西好像在說話？”
“別吵，我看見了，”老魚頭滿頭黑線地看著眼前的一群鱷魚人，它們似乎進行了內部的交流，然後對著自己在說話，可怎麽聽都聽不出感覺來：“你在說什麽？”
“濃搞，哦@￥￥……”
“？？？”
“長老，你說的它們好像沒聽懂。”麵對老魚頭做出了回答，大概聽出點什麽的斯托夫就以為對方聽懂了自己的話，腦抽之下爆出一大堆鱷族模式的朋語，結果一群人雞對鴨講了好一陣，最終還是一名鱷族勇士看不過去，提醒了在那裏急地滿頭大汗的長老。
“誒，是嗎？”這位長老還看向老魚頭，似乎是在詢問對方。
“……”
“魚頭，這怪物不會是個瘋子吧？”船員丙看不過去，突發奇想說道：“這群不會是披著鱷魚服裝的朋人或者誰？”
“這……”
“濃~你好。”
“嗯？”
“你托夫反省了片刻，總算是根據對老魚頭這方對話分析出了點情況，算是將這無往不利的兩個字說了出來。說完之後，可憐的幾百歲老鱷魚，還瞪著一雙星星眼盯著老魚頭，他算是看出來了，這老朋人似乎就是頭，地位和他在這些鱷族士兵中一樣。
“魚頭，我沒聽錯吧，這東西說了‘你好’誒”
“別吵我想想……”被一頭老鱷魚用星星眼盯著，渾身發毛的老魚頭有些遲疑，不過眼下整艘船就他做主，這麽等著也不是個辦法。
“老爹他們好像是要說什麽，隻是不怎麽會朋語，你說慢點試試”遠處的圓子早就完成了老魚頭交付的任務，隻不過被囑咐在裏麵監視整個船體情況不得出來，事實上就是老魚頭對其的保護而已。不過看了這麽久，旁觀者清，他也算看出了點什麽。
“不需要你小子提醒，給我在裏麵好好呆著”
“是了撇嘴，圓子繼續趴在舷窗上死盯著甲板上個怪人。
老魚頭這方麵，雖說被兒子提醒麵子上有些掛不住，可老人還是聽從了建議，先是輕輕放低電磁槍的槍口，然後語速緩慢地詢問：“你，們，是，什麽？”
“海毒，海，鱷族……天神，使者，找……為了，和平。”
“哦，你們……找，神侍？”
雙方磕磕絆絆的，總算是讓老魚頭理清了一點東西。眼前的怪物似乎還真是某種人，隻不過活在海裏。這讓他有些腹議，海裏是那麽好活的嗎？先不說空氣，單單那麽多大怪獸……算了，不去想這些。
既然確認眼前自稱鱷族的人看起來沒多少惡意，老魚頭也鬆了口氣。
全船也就五個人，真打起來，這麽狹窄的地方即便朋人很厲害，若是被推到海裏，那還不得由著這些海裏麵過日子的鱷族人處理。
“留在這裏，不打架考了片刻，老魚頭也作出決定，告訴斯托夫長老的意思大概清楚，就是讓他們留在甲板上，等。
等什麽呢？當然是老魚頭吩咐圓子呼叫的港口救援部隊。到時候將這些不明所以的海族人交給上頭，他們也就算和這些東西撇開關係了。
可就在雙方關係剛剛有所緩和之際，漁網方麵卻傳來呼吼聲。
眾人猛地轉頭看去，老魚頭方麵滿臉怒氣，斯托夫則忍不住一陣哀歎。原來在這裏艱難交涉之際，漁網方麵船員甲乙兩人，沒注意到漁網裏麵先一步恢複過來的伏爾科夫等人，一個不慎就被這群經驗豐富的鱷族勇士給突襲。
伏爾科夫這群人顯然已經被這漁網弄的怨氣四溢，加之視角問題沒看見斯托夫方麵的情況，更別說在吵鬧的魚群漁網中聽見什麽，結果一等到兩名船員將擋住身體的魚清理大半，打算轉身將漁網繼續拉起來一段距離時，這些勇士立馬跳了出來，然後抓手的抓手、抓腳的抓腳。
這期間朋人的力量之大倒是讓伏爾科夫嚇了一跳，好不容易用盡全力才和周圍的鱷族人合作將兩人給按住，這頓時讓身為鱷族一等一的勇士的他有些臉上無光，提起腳就想對著地上掙紮的船員甲踩上一腳。
但就在此時，嗖的一聲，伴隨著不遠處的閃光，他突然感覺腳底板有些什麽東西通過。幾乎是同一時間，身後漁網中幾條連在一條線上的魚，從穿孔到後麵的四分五裂，這驚人的一幕把沒見過電磁槍威力的伏爾科夫等周圍這些鱷族人都嚇呆了。
僵硬地回過頭去，還滑稽地單腳獨立的伏爾科夫，就看見怒氣衝衝的老朋人手裏握著奇怪的棍狀物，對著自己的方向。
而在其側後方的甲板上，斯托夫長老則似乎在努力說著什麽，一點點向自己這裏靠近。
“放心，誤，誤會請放鬆”語言都是越說越溜，朋語顯然也不差，斯托夫長老在此前的交流中漸漸回想起當初麵對神使（朋族長老）時的感覺，也越說越熟練起來。
“讓他們放了我們的人”老魚頭現在恨不得把船員甲乙給踢下船去，不是提醒過小心嗎，怎麽還會中招？可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先確保自己人安全為上。
“是，馬上，馬上”擦了擦冷汗，斯托夫也有些慶幸這名老朋人沒有將那種危險的武器直接對著鱷族人，而隻是做出警告。
借著老魚頭讓出來的位置，斯托夫幾步跑到尷尬地將腳收回來的伏爾科夫麵前，雖然很想直接命令士兵放手，可顯然這些鱷族士兵主要還是挺伏爾科夫這個領隊的。
“長老，這是怎麽回事？”伏爾科夫搶先發言。
“怎麽回事，我還想問了我不是說過要態度好點嗎”當頭就是一臉子唾沫噴出，小心肝被先後禍害了幾次的老長老，顯然也有些不滿。
“可明明是他們先用這東西對付我們啊”伏爾科夫的怨氣也不小。
“好了好了，先放人，大家都是誤會，其他事待會兒再說”幾百年的經驗占了上風，斯托夫還是選擇先退一步，不跟伏爾科夫這樣的年輕人較勁。
但意外的是，伏爾科夫卻沒動。
“幹什麽，不是說放人嗎？”
“長老，你想害死我們嗎？這時候如果放人，那那些人用那種東西攻擊我們，豈不是連點還手能力都沒有了？”伏爾科夫的分析引起了周圍士兵的點頭。
明知在不了解的情況下，伏爾科夫的分析也對，可斯托夫也知道這些朋人不會拿他們怎麽樣，可現在光說顯然沒用。
而在這不大的船上，雙方要互信也有些麻煩。
老長老隻感覺自己就是那夾在兩頭史詩生物中間的小魚蝦，壓力太大了。
“哎，這樣，我們先放一個人，向那些人表示我們的善意。然後，我上去解釋解釋，看看下一步怎麽處理。”
“這……好吧。”既然是領隊，也不會沒頭腦，伏爾科夫思考片刻還是選擇了服軟。向幾名士兵點頭，將其中一名船員放了回去，但對另一名卻是更為嚴加看管，堅決不鬆手。
船員甲向倒黴地被留下來的船員乙點了點頭，然後晃晃悠悠地回到老魚頭身旁。等對方交流了一會兒之後，斯托夫才小心翼翼地靠近，並示意自己沒有惡意。
“還有一個，放人。”老魚頭用電磁槍比了比依舊被幾個鱷族人圍著的船員乙，槍口晃過之處，所有鱷族人都發生小小的**。這讓伏爾科夫和斯托夫都有些麵上無光，可又沒法說什麽。
“這個，人，一定會放……”
“那就放人啊”
“額，這個，你看，我們都還不熟悉，我這次是為了參見神使大人的，可否通告一下，大家都一條船上，人……”
“該死，”老魚頭也算是理解了這群鱷族人的意思，可卻忍不住撇嘴：“你們可是加起來二十多個，我們這裏才五個，有什麽好怕的”
“額，話是這麽說，可……”斯托夫鬱悶不已，想了想又跑回伏爾科夫身旁，雙方討論了好一陣，等到老魚頭電磁槍都舉著手麻了，這才最終達成協議。
朋人方麵，老魚頭把手裏的電磁槍放遠一點，讓鱷族人心安一點，這樣大家都好談事情；鱷族方麵在這個前提下放人，然後鱷族人聚在甲板上一個方向，大家相互間別做什麽讓人誤會的事情。
在之後，老魚頭和斯托夫分別代表雙方在甲板中間繼續談論。
“可以，不過你們必須過來，漁網我們還需要處理，否者壞掉了你們可賠不起。”本來舉著著電磁槍久了手也發酸，放下就放下。而從之前那群鱷族人對付船員甲乙時的情形看，借著對船的熟悉和那些冷兵器，加上圓子優勢陰魂級高期的翼人，大家對付著幾十個鱷族人即便打不過，對持也能行。
想到這些，老魚頭也就不在糾纏。隻不過漁網再怎麽說也是吃飯的活計，現在還有半網魚在裏麵了，時間久了可會出問題。
“這，也好。”隻不過遲疑片刻，斯托夫就點頭同意。那漁網中雖然也算是鱷族的偵查魚群，可這種東西隨便都能培養，交給這些人也可以。
終於達成了一點協議，朋鱷兩方也算是冷靜下來。
見到老魚頭先一步將電磁槍交給另一個人放到船艙裏麵，隨後五個朋人都留在船艙門口讓出道路之後，伏爾科夫也命令鱷族士兵們小心地押著倒黴的船員乙，通過中間與前甲板的隊員匯合。
匯合之後，在斯托夫的催促之下，船員乙終於被放開。
滿腹怨氣的船員本來打算做點什麽，不過在老魚頭的嗬斥下也算是收起性子，等回到幾人身旁後，才轉身對著鱷族人方麵揮了揮拳頭，頓時讓臉上甲片不多的伏爾科夫臉色鐵青。
“你看看這些人是什麽意思，這叫友好”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誤會產生了點怨氣而已。”事情終歸是向好的方向發展，都沒有傷亡，那麽隻需要等待那個老朋人所說的‘港口救援隊’抵達就是了。
這時候，朋人方麵的老魚頭也鬆了口氣：“圓子，你和你丙叔去處理漁網，拖了這麽久，若是有問題，優先保護電機，注意安全。”
“是。”
“阿甲和阿乙，你們兩個給我守在這裏，如果有什麽問題，阿乙去取槍，阿甲看情況而定。”
“啊，是，魚頭你小心點。”
“我這把老骨頭還沒到鬆的時候。”老魚頭向對麵那個交流了一段時間，勉強能夠分清的斯托夫鱷族長老揮了揮手，然後兩人走到了甲板中間，老魚頭甚至搬過椅子和桌子坐到一起喝茶。
這一幕讓隻能坐在甲板吹冷風的伏爾科夫恨得牙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