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山河·王見王(3)
“嗯?”段明樓見他麵色不虞,口氣略顯輕挑但顯然並無調笑之意,神情也不由凝重起來,放下捂著腦袋的手,正色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簡歌的目光沉沉地定在段老大臉上,刀刻般的麵癱臉上也不免帶了幾分痛心疾首,心道這廝到現在還一副懵然無知的蠢樣,哪一天段家的龍頭廢在了女人的**,這話傳出去能聽嗎?連帶著兄弟們臉上都無光。
他輕哼一聲,冷淡道:“謝清歡這個人,你還記得嗎?”
段明樓自開葷以來,向來都是打一炮換個人,跟打遊擊似的。對於春風隻一夜的女子,多半沒什麽印象。
所以簡歌又不辭辛勞地友情提示了一回:“就是上回你從藍夜帶回秋楓苑,後來還傳出一段**緋聞的那個小明星。”
“她?”謝清歡**柔弱不堪,床下霸氣側漏,完全兩個樣。段明樓深有體會,心有戚戚焉,這時聽簡歌提起,又不免想起某天沒吃飽的那次拚桌,點頭應道:“當然記得。這麽咱們投資的那個片子,她不是在那裏邊兒演主角嗎?演的是個武將吧,上次試鏡的時候你不也在場嗎,回來還跟我說她來著。”
說到這裏,段明樓饒有興味地看向簡歌:“怎麽突然提起她?”
一個丁點兒交情也無的小明星,我倒是不想提起她,奈何某人頭頂懸刀還不自知!簡歌微微皺眉,頓了頓才道:“我剛剛,見過她。”
“剛剛?”段明樓聞言挑眉,曖昧地擠了擠眼,“這深更半夜的?”
“馬上給我收起你齷齪的腦補!以為誰都跟你似的。”簡歌出腿,一蹬一勾,幹淨利落地將段老大放倒在地,沒好氣地道,“今天晚上,《山河》的製片人秦川打電話給我,說是劇組出了事,讓我務必親自走一趟。秦川的路子廣,不可能不知道我先前是做什麽的。我走一趟,跟他們自行處理,性質截然不同。”
“段家最早是靠什麽起家的,你比我更清楚,腐敗軍火海洛因,段家占全了。過了原始資本的積累期之後,洗白是必然的。但洗白對任何一個黑道家族來說,都是一個命運的轉折點。洗得成功了,從此改頭換麵光明正大。洗得失敗了,數代基業毀於一旦的也不在少數。”
“從你決定將段家洗白開始,我就預先製定了各種方案,小常也磨刀霍霍等人鬧事。那三項營生,利潤豐厚,你舍得下,肯定有人會肉疼。卻沒想到洗白一直很順利,順利得讓人難以置信。所以,秦川打來電話,我還以為終於有人沉不住氣,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挑段家的場子出手。”
“娛樂圈跟古董,是洗錢的最佳方式。《山河》是咱們在影視業的第一次投資,拍攝才一天就出了事,傳出去也不好聽,我就帶著龍組的三個兄弟走了一趟。”
段明樓倒地,索性就在地上盤腿而坐,一手輕撫著下巴:“怎麽,還真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
“別說,還真有。”簡歌點頭,沒表情的麵癱臉終於裂開了些,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紋路,看上去僵硬而詭異,“四個練家子,全是道上的老手,身上都背著人命,是那種要錢不要命的主兒。”
段明樓聽了,臉色微微一變。《山河》劇組那一溜兒人,就連林天華跟孟青流,都算不上是要緊的任務,藝人裏邊背景再複雜,也不可能會有道上懸賞的花紅。那幾個人又為何會找上劇組?
簡歌也是道上混過來的,簡魔王之名餘威猶在,對鮮血跟人命早不在意了,若單單是道上人的話,他也不至於大半夜地專程來老宅。
段明樓對自個兒那筆數目不小的投資甚為關心:“劇組的人,可有傷亡?”
簡歌搖頭,看向他的目光十足意味深長:“沒有。”
“沒有?”簡魔王要講故事,段老大也得配合,故作詫異問道,“那四個人,難不成是去劇組觀光的?”
“我要告訴你的,就是這個。”簡歌的麵癱臉又恢複到刀槍不入的模樣,冷冷道,“我趕到的時候,劇組已經結束拍攝,不相幹的藝人也都散了。那四個人被放置在一個黑燈瞎火的宮殿裏——”
簡歌略拖長了聲調,目光冰冷如刀放肆地在段明樓身上逡巡一周。段明樓給他看得心裏毛毛的,有點兒不自在地問道:“然後呢?”
“我隻粗略檢查了一下,發現這四個人全部身受重傷,手腳俱廢,傷處一模一樣分毫不差,顯然是出自一人之手。至於有沒有其他的暗傷,我就不知道了。”簡歌略微抬起下巴,咽喉上泛青的指印就清晰地映在段明樓的眸中,“你再看看這個。”
段明樓的臉色頓時變了,瞳孔微微一縮,瞬間就動了,捏著簡歌的下巴,左右晃動著看了看,眼中出現了一絲殘忍的冷酷:“你也遇襲了?”
簡歌冷恒宇is哼,二話不說一拳揮出,逼退段明樓。無視他眼中的冷酷,豎起一隻手指淡淡道:“一招製敵。若不是有心留手的話,現在你見到的,應該是我的屍體。”
簡歌手底下有幾分能耐,段明樓再清楚不過。他的瞬間爆發力十分強悍,即便是自己,若不是狀態絕佳,輕易也不敢纓其峰,想要一招拿下他,既不容易。
放眼整個黑道,能一招製住簡歌的也寥寥無幾。那《山河》劇組,竟然有人的身手到了這種境地?
段明樓隱約覺得事情不妙,又想起方才簡歌提及謝清歡的那種微妙神情,臉色又是一變,失聲道:“難道,出手的人是她?”
“確實是她。”簡歌點了點頭,幾不可聞地輕歎一聲,“你曾與她親密接觸過,就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情況嗎?”
段明樓於是回想了一下當初那一夜,確實是平淡無奇乏善可陳,千錘百煉的老臉卻不自覺地微微一紅,慚愧道:“那天喝了酒。”
簡歌冷冷地盯著他——酒後亂性,禽獸!
段明樓的小心肝被凍得一抖,更加慚愧:“酒裏有藥。”
簡歌心中慍怒——免費的午餐也敢吃,蠢貨!
“然後,”段明樓輕咳了一聲,尷尬道,“就沒有然後了。”
“這個謝清歡,走的恐怕是古武的路子,說她是一流高手也不為過。”簡歌冷哼一聲,做總結陳詞道,“你真該去看看那四個人的下場。你曾經那樣侵犯過她,竟然完好無缺地活著,全賴老天不開眼。”
“那幾個人,”段明樓期期艾艾道,“真的傷得那麽重?”
“手臂跟小腿上的大支骨被重手擊斷,就算痊愈,也不可能再回複到先前那種狀態,行動力滯礙。恐怕連尋常人都不如。他們都是搏命的主,身上背著幾十條人命,仇家無數。即便謝清歡不殺他們,他們也沒有活路了。對於這一點,謝清歡顯然也很清楚。”簡歌麵色凝重地看著段明樓,“你大概還沒有清醒地意識到,你隨意睡過的女人,將會給你帶來怎樣的麻煩。”
段明樓沉吟片刻,起身走到門口,打開門對侯在門外的管家道:“傳阿藍跟外宅的丁儀回老宅。”
“是,太子。”管家領命而去,段明樓又走回原地,不鹹不淡地解釋道,“那一次,她的表現可不像一個高手。”
“人喝得多了,酒精會麻痹神經,在這種情況下,戰鬥力仍能強化的,畢竟是少數。更何況,她不是還中了藥嗎?”簡歌麵無表情盯著段明樓,覺著不能再繼續縱容這廝把腦袋掛在褲腰帶上甩來甩去的傻逼行為,冷靜道,“你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考慮為家族添丁的事情了。”
“啥?”段明樓瞪大眼,被這悶頭一道雷劈得裏嫩外焦,“這年頭,二十來歲的騷年也被稱為老男人了?”
“騷年,你十幾歲就開了葷,這些年來辛勤耕耘,連顆蛋都沒有收獲到!”簡歌知道他一向的保護措施都做得很到位,還是忍不住冷笑,“你該知道,男人的**在近三十的時候,才是最健康最強壯成活率最高的時候,生出來的寶寶才最聰明。還是說,你開葷太早,這些年又沒節操,所以不行了?”
“你才不行,你全家都不行!”涉及到男性的尊嚴問題,段明樓自然不會含糊,怒道,“我一個奔三的風華正茂的美男子,有房有車有型有款的,不是在相親,就是走在相親的道路上。這話傳出去,能聽嗎?”
簡歌比他更怒,但麵癱臉給他加了分,因此他反而表現得稍微淡定些,但略微拔高的聲調還是泄露了他的心情:“那你他娘的自個兒處一個給我看看呀!見天的睡在不同的女人身邊,你也不嫌磣得慌!”
段明樓聽了這話,頓時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似的,焉了。一夜春風他很擅長,但要他照著自個兒心目中的標準來尋覓未來的段夫人,並順利與之產生感情,這簡直是無法完成的任務。
簡歌無言地陪他坐著,心道,隻會在**調情,不會在床下戀愛的蠢貨,那名為愛情的神經,在停留在鴻蒙之初沒開化的狀態中吧?
兩人大眼瞪小眼,無言地等了好一陣兒,林羽藍跟外宅管家丁儀才姍姍來遲。段明樓若無其事地問起了當初那一晚後續的情形。
太子向來不過問後續的處理問題,林羽藍跟丁儀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一抹驚訝,對這事兒也慎重起來,將當時的情形,謝清歡的表情變化,說的每一個字,詳細說了一遍。
原來,在那麽久之前,就已經有端倪了。簡歌暗暗心驚,臉色微沉:“當時為何沒有上報?”
因為並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謝清歡的資料又十分幹淨,對於她重傷之下的反撲,林羽藍跟丁儀也覺得情有可原,就選擇性遺忘了這件事,並未上報。
如今細細說來,段明樓心中卻是微微一沉——他大意了。
“時候不早了,你們先回去歇著吧。”簡歌沉吟片刻,打發走林羽藍跟丁儀。段明樓直覺不妙,也躡手躡腳跟著她們撤退。
“太子,”簡歌站著沒動,對著段明樓麵沉如水,“你執掌段家時日已久,如今地位穩固,為家族百年計,段氏主母之位,不能一直虛懸。從明天開始,請太子繼續相親吧。”
林羽藍跟丁儀聽到一點兒尾音,腳步挪得更快,瞬間就沒入拐角不見了蹤影。段明樓腳步一頓,臉色僵硬地轉頭:“簡歌……”
簡歌對他的表情視而不見,冷淡道:“除了你已經見過的孫小姐,周小姐,白小姐,咱們段家各位叔伯家中還有蘇小姐、方小姐、韓小姐等等,共計十二名優秀的女性。一溜兒的天使麵孔魔鬼身材,高智商高情商高學曆,且性情堅韌吃苦耐勞,撐起半邊天綽綽有餘,配得上您家主的身份。”
段明樓嘴角抽搐,顫巍巍地舉起手:“那什麽,我能拒絕相親嗎?”
“當然可以。”簡歌點頭,雙手負於身後,淡淡道,“看來你已經相過的三位小姐之中,至少有一位符合條件,可以做段夫人?”
“呃……”段明樓麵上不敢有明顯反應,隻在心中悄悄抹汗,真不愧是被譽為段家保姆的簡媽啊,這雞婆起來簡直神仙也難敵:“簡哥,給個自由戀愛的機會吧!”
“簡哥?叫簡爺爺不成。”這小十年了,讓你自由戀愛也沒戀出個什麽結果來。等你自由戀愛娶上段夫人,都不知道要等到哪個猴年馬月去,簡歌哼道,“白小姐如何?”
“她身體太差,風吹就倒。”段明樓其實不怎麽記得那位白小姐,但為了自身幸福,還是不遺餘力地抹黑道。
那位白小姐是個散打高手,在米國留學的時候,還得過大學生聯賽的散打冠軍,她身體太差?簡歌嘴角略微勾了勾,意味深長:“那麽,周小姐?”
段明樓眨了眨眼睛,毫不猶豫道:“腰細臀小,不易生養。”
周家是段氏下屬人脈最為興旺的一支,不易生養?簡歌挑眉又問:“所以你選擇的是,孫小姐?”
“什麽啊?”那個孫小姐段明樓倒是有些印象的,濃眉大眼,渾身上下流**著一股杠杠的純爺們兒氣息,“那個孫小姐脾氣比我還大,長得——還不如你。”
簡歌聽了這話,挑了挑眉,驀地笑了。
那是一種真正的笑意,溫和明亮,可惜未曾到達眼底。段明樓見他這樣,心知不妙,頓時抱頭鼠竄:“簡哥!我隻是一時失言!”
簡歌慢條斯理地捏了捏手指,發出劈劈啪啪的響聲,而後毫不理會他的大叫,挽起袖子將他暴揍一頓。段老大狀態不佳,不敵開掛的簡魔王,被輕易地放倒在地。
簡歌居高臨下輕蔑地看他一眼,揚長而去之前還放狠話道:“敢不去相親,就等著挨揍吧!”
段老大頂著五顏六色的一張臉,齜牙咧嘴地回了臥室,重新洗了澡之後,吩咐管家拿了冰來敷臉,暗自決定過兩天去劇組探班,心中悠悠一歎——簡媽還是一如既往的暴嬌,連關心人都這麽別扭。
簡歌出了老宅,直奔段家位於地下的刑堂。
段家掌刑罰的是五虎中的常爻,這人最大的興趣愛好就是發明情趣用品,所以他掌管刑堂之後,將這裏布置得活像個sm**室,還起了個十分曖昧極其容易讓人誤會的名字,叫做‘性福的天堂’。
刑堂的四麵牆壁都被刷成了幹涸血跡一般的暗紅色,牆上掛著各式各樣讓人看一眼就忍不住頭皮發麻的**工具,人置身其中,影子在牆壁上投下曖昧的痕跡。
刑架的款式也各不相同。那四個人早就被剝光了一絲不掛地縛在刑架上,捆綁用的是特殊的手法,時間再久也不會在身體上留下任何印痕。
這種捆綁方式既能讓人體會到快感,又絕不會讓人覺得那是在享受。正是因為這兩種感覺的極端矛盾性,掛在刑架上的人,表情十分奇特,雖然看上去仍然無畏,但看向悠閑坐在一旁的常爻的目光中,卻帶著明顯的忌憚。
簡歌能理解這種忌憚,這世上有的人,未必會怕死,卻不一定能承受被**的侮辱。
刑罰的時候喜歡將人剝光,這也是常爻的惡趣味之一,簡歌對於同是男人的果體沒有半分興趣,隻淡淡問道:“問得如何了?”
“他們被人封了喉,所以說不出話來。我在等時限過去。”常爻懶懶地倚在皮椅上,貓一樣眯起眼睛,“這種時候,沒有聲音的話,會少很多樂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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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平安夜快樂,群麽。
再有就是:這個文設定比較大,字數也許會很多,如果有筒子覺得情節太慢,要跟我講哦。